“螃蟹怎么做好吃?”
云纱抛出了一个问题。
墨竹与蜜合面面相觑。
“螃蟹性寒,公子从不吃螃蟹,所以我们扶光院的小厨房也从未做过,我和墨竹都不会。”
她们会的最多的还是一些药膳或者各种汤和粥。
还有些好看又精致的点心。
春草撸起袖子自告奋勇。
“我来!”
墨竹不太相信:“你行吗?”
“行啊,我在府上的时候,跟大厨房管家学过好些菜呢,螃蟹虽没做过,但他说过。”春草充满了自信。
云纱笑着拍了拍春草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春草大厨,我给你打下手。”
事实证明,春草的确是个在做菜和记账上天赋双高的人。
她说螃蟹不难做,只要蒸熟了就好,难的是调酱汁,看着她用酱油黄酒葱蒜等调出了几碗酱汁,云纱感觉也不难。
墨竹认真瞧着:“虽不难,但多点少点便全然不是一个味道了,须得记住才真不难。”
云纱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下午王娟儿送来了好些自己家做的糯米粑粑,圆圆的,软软的,白色的糯米沾在外面一层粉,宛如一轮圆月。
王娟儿道:“有红豆的,芝麻的,还有咸菜馅儿的呢。”
“那你喜欢哪个馅儿?”云纱笑问。
“我喜欢芝麻馅儿的,我娘喜欢红豆馅儿的,我爹喜欢咸菜馅儿的。”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云纱让春草将准备好的五只螃蟹端了过来给她,小孩不会无用的客套,欢欢喜喜地拿回家了。
除了螃蟹,还做了好些菜,荤素都有,大多都是春草做的,云纱等人给她打下手。
自从杨夫人让墨竹和蜜合过来这里之后,日常的吃食开销大多都是杨府出的钱,云纱和春草原先吃饭不怎么讲究,随便炒两个菜吃饱就好。
但杨白羽吃食被墨竹和蜜合伺候的十分精细,每一餐基本都是按照大夫的嘱咐严格遵守的,时不时还会单独做药膳或者熬汤药给他。
只是他很是排斥药味儿,常常偷偷倒在窗外,被云纱抓到了几次。
云纱问他是不是之前就这么干,杨白羽承认了。
云纱叹了口气,说怪不得你身子弱,恢复得又慢呢,原来根本就没吃什么营养。
杨白羽可怜兮兮:“因为太难吃了。”
夜幕降临之后,云纱让秋冬和夏鸣将院子里的灯挂了起来。
天上明月皎皎,月光倾泻如水。
原本吃饭的大桌子被搬到了院子里,摆满了各种佳肴,中间是才热过的螃蟹,和调好的酱汁。
云纱还将桂花摆在了不远处,今晚月色正好,晚风习习,幽香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云纱,杨白羽,梁程还有云纱让春草去请过来一起过节的祁洛川围坐在桌旁,墨竹等人原本要伺候在侧,在云纱的坚持下,让他们搬一张小桌子出来,在旁边吃自己的,不必管他们。
但他们还是不习惯与主人一个场合用膳,便干脆去后院坐了。
祁洛川有些局促不安,低声道:“云姑娘,不如我还是先回去吧……”
“祁大夫,今天过节,别这么拘束嘛。”
云纱温声,“你是为了小羽留在这里的,连中秋都没法赶回去与师父师娘团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过节呢。”
杨白羽淡淡“嗯”了声,算是十分大度了。
梁程啧道:“没想到今年的中秋我竟然跟你们一起过。”
云纱:“爱过过不过出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梁程挑眉,但也不生气,反而给她倒了杯酒,“过节也不说了,一杯泯恩仇算了。”
“怎么样?敢喝吗?”他有几分挑衅。
“我酒量很小的。”云纱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云纱,你可以不用理会他。”
梁程笑得贱兮兮:“那就别喝呗,认输咯,叫我一声大哥就算了。”
祁洛川迟疑了下,道:“云姑娘,不如我替你喝吧。”
梁程一下不高兴了。
“祁大夫,你还要英雄救美啊?事也不是你这么干的啊。”
祁洛川讪讪。
杨白羽直接伸手去拿云纱那杯酒,被云纱阻止了。
她似有有些无奈,望着梁程。
“……真要这样吗?”
“对啊,你上次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我现在想好了,就这个,你要么喝酒,要么认输喊我大哥,从此要尊敬兄长,不能再对我出言不逊,怎样?”
“那我赢了呢?”
“赢?”
“你要是喝醉了,我却没醉,我不就赢了嘛。”
“绝无可能!”
梁程斩钉截铁,当即拍板道,“你要是把我喝倒,我叫你大哥都成!”
他补充道:“我在京城那可是天天喝酒的,人送外号‘梁千杯’!”
云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夹了几口菜吃,然后端起酒杯朝他示意了下:“中秋快乐。”
随即一饮而尽。
入口微苦,回味却是淡淡的菊花清香,还不错。
梁程挑了挑眉,不甘落后一连喝了两杯。
男人的胜负欲一旦被激发,就很难停下来。
当云纱面不改色地喝完一坛酒后,梁程满脸潮红地打了个酒嗝,双目已经开始迷离了。
云纱:“醉了吗?”
“没醉,我是不可能醉的。”梁程抓起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里头剩余的酒全部仰头滴落入口,随即呵笑了声,“值此中秋佳节,听我给你们吟诗一首啊,听好了——”
“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1】
抑扬顿挫,饱含情感,边吟边走心,吟完之后双泪滑落,抱着酒壶放声哭道:“……京城那些秦楼楚馆的花魁娘子昨天还与我谈论风月,互为知己,今天就对那什么狗屁赵公子宋公子投怀送抱了,呜呜呜……她们难道只在乎我的钱吗?为什么一点真心都没有……我好孤单啊!”
云纱夹了口菜,忍不住笑出声。
杨白羽满脸鄙夷,而祁洛川则有些尴尬。
“看来梁公子是醉了。”他道。
云纱遗憾没有手机能给他录下来,不然就可以第二天反复放给他看。
她让梁程的小厮先送他回去,出门时,梁程还迷蒙地问她:“花娘子,你怎么也来了?”
云纱道:“我不是花娘子。”
“那你是谁?”
“我是你大哥。”
-
走了一个梁程,顿时清静了不少,云纱举杯碰了下祁洛川的酒杯。
“祁大夫,中秋节快乐。”
祁洛川有些迟疑:“云姑娘,你喝了好多酒,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看我像醉了么?”云纱笑笑。
他望着云纱,见少女月下双目清澈皎洁,倒映着明月,竟比明月还要璀璨,像夜空下两汪发光的湖。
“云姑娘酒量真是不错……杨公子,菊花酒寒凉,切忌不可饮!”
云纱立刻转头看向杨白羽,他放下酒壶,端起小小的酒杯。
“不要你管。”
“小羽——”云纱按住他手。
“云纱。”他注视着她,却没有说其他话。
云纱微怔,一瞬间竟在他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她问祁洛川:“一点点可以吗?”
祁洛川认真思考片刻,点头。
“那就喝新丰酒吧,饮之前将酒温一温。”
杨白羽低声道:“罢了,不喝了。”
他转着轮椅,往屋内去。
祁洛川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歉意地对云纱道:“杨公子不喜欢我在这里,我不该来的。”
“祁大夫,你又不是低人一等。”
“什么……”
这话随着一阵桂花味的晚风拂过他,让他怔然。
师父一直告诉他行医者自当悬壶济世,对病人失去耐心就是大夫的原罪。
他似乎也习惯了容忍每一位病人的脾气和性格。
诚然,病人的性子大多都是不好的。
但他似乎觉得本该如此,所以从不觉什么不对。
云纱去厨房拿了个小篮子过来,装了几只螃蟹。
“祁大夫,是我邀请你来的,你来没有错,杨白羽就是爱耍性子,他身为你的病患,你可以对他有耐心,但不要归罪于自己。”
她将篮子递给他,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了,明日你再来一趟诊脉吧,另外我也有些事想向你请教。”
祁洛川双手拎着篮子,有些动容。
“云姑娘……”
送走了祁洛川之后,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她寻思着等会儿收拾了。
更衣回来之后,却见杨白羽不知何时自己出来了,安安静静地呆在桌边。
“对不起,云纱……我没有在故意耍性子,我只是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他微仰着头,眸子红红的,“我也没有把他当作低人一等。”
云纱走过来在桌旁坐下,轻笑了声。
“还想喝酒吗?”
“……嗯。”小狗点头。
“那就喝一点吧。”
一刻钟之后,云纱就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
她没想到会有人只需要一杯酒,就可以醉倒。
但她也同样没想到,有人喝醉了只是面色驼红,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云纱凑近了低声问:“杨白羽,你……醉了?”
少年忽然抱住她,伏在她肩上,温热的淡淡的酒气在她耳边萦绕了一圈。
“云纱,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他重复喃喃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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