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大教堂,仿佛经历了一场灵魂的洗礼,陈遇陪她吃过午饭,便带着她来到心心念念的海边。

    陈遇在当地花钱包了一艘豪华游轮,两层高,有双层甲板和栏杆,可以穿着比基尼躺在上面沐浴地中海冬日里的阳光,欣赏蓝天白云与蓝色大海交相辉映的自然风光。

    从海港到达海滩搁浅,他们来到了著名景点沉船湾,这里有碧海蓝天,白色沙滩,老朽沉船,浪漫天涯。

    从甲板上方眺望而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美丽的海湾上,有一条锈迹斑斑的老铁船如鬼斧神工般搁浅在岸边,连绵起伏的山石恍若环绕拥抱的双臂,把这一艘充满久远故事的老船环抱在怀中,像一个坦诚的守护神。

    蓝天大海,搁浅沉船,细软沙滩,美到令人窒息,沈舒舒看呆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不真实的世界。

    “这里怎么搁浅了一艘船?”沈舒舒摘掉墨镜,倚在栏杆上眺望而去,海风拂面而过,撩起耳侧的又长又软的头发丝儿,随风飘扬。

    陈遇站在她旁边,一手横过她的后腰线,最后撑在栏杆上,以一只手臂半包围着她的姿势,沈舒舒几近沦陷在他的怀抱中,陈遇在她耳边说:“上世纪有一艘运送香烟货物的走私船经过了这儿,在海上遇到了灾难搁浅于此,后人又赋予了它特殊的意义,这一份意义叫浪漫式爱情。”

    沈舒舒点点头,她知道这份浪漫来自于某一部韩国热门偶像剧,男女主两人在此邂逅相爱,让这个地方成为了爱情的代名词。两人下了船上岸,细软的白金沙滩踩在脚底留下一行脚印,此时没什么游客,仿佛一整个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人。

    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古老沉船,沈舒舒伸手触摸一下破烂不堪的船身,历史在她的指尖缓缓流淌,像窥见了一场历史的重合。

    漫长的半世纪,它以爱情歌颂人世间。

    陈遇一直站在她身边,她看船,他看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海水的咸湿和铁块生锈产生的刺鼻味道,凶猛的混合味占据全部的嗅觉,一整条船在岁月里锈蚀严重,铁黄颜色中夹杂着其他混合成分的颜色,她寻找缺口,把那朵鲜艳的红玫瑰插在铁片的小缝隙间,稳稳插着,火红色的花瓣与铁锈黏合交叠在一起,形成鲜明突兀和极致浪漫的视觉冲击。

    当一尘不染的玫瑰花碰撞上锈迹斑驳的沉船,像上演了一场最高级别的重逢。

    这一画面令人心头狠狠震撼和共情住了,很容易产生一个不真实的错觉,沉船沉睡在沙滩上,遗失在悬崖底,它等了很久,等了半个世纪,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玫瑰花,而玫瑰花也回到了故里。

    它们本来就属于彼此。

    “陈遇,你今天说的那句谚语,是什么意思?”沈舒舒收回指尖,回头问。

    “昔日玫瑰以其名流芳,今人所持唯玫瑰之名。”

    ——

    噗通一声,沈舒舒穿着比基尼在甲板边上从容一跃,身姿曼妙如海豚,在半空中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跃进清澈蔚蓝的海水,周围溅起一阵白色浪花,下午太阳光依旧五彩斑斓,溢满了光圈。

    她在海底尽情畅游,动作轻盈潇洒,光线穿透海面,最后落在她的脸上,衬得五官纯粹透明如蓝宝石,在她伸展双臂时一人从身后追了上来,游速极快,反手一把扣住她纤细白皙的脚踝,用力往后扯去,沈舒舒在水里翻了个身,姿势很顺滑,两人面碰面。

    陈遇一头乌黑靓丽的碎发在海底气压层里飘扬而起,他的五官清晰利落,线条如精美的雕塑,睁开一双漆黑星亮的眼眸在海底看着她。

    两人憋着气,不一会儿,沈舒舒有点缺氧了,她朝海面纵身一跃欲要浮出水面,然而陈遇不让她得逞,双手掐着她柔顺的腰肢往海底拖下去,两人半站在海里面对面直视对方,头顶一束强烈的阳光穿破波浪翻滚和蓝色液体,包围着两人身体。

    陈遇俯身,吻了上去。

    一股冒着气泡的气体从一个嘴巴渡到另外一个嘴巴,沈舒舒头脑灌满了空气,呼吸没那么艰难了,她看到陈遇离开了她的唇,在她微微瞪大眼睛时再次吻了她。

    这一次的吻没有渡气,没有轻柔,而是狠狠撕咬着她的唇瓣,两人口腔里不断冒出一串透明的气泡,他们就像反应物和催化剂相碰产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化学反应,陈遇不仅吻她,还咬破了她的嘴唇,嘴巴一疼,一道暗红色的血丝在海里冲淡,涣散。

    沈舒舒生气了,她也在陈遇嘴巴上咬了一口,有浓浓的铁锈味蔓延两人唇齿间。

    他们藏在无人知晓的海底下,做着疯狂又浪漫的事。

    肺里的气快要用完了,沈舒舒被吻得头晕目眩,浑身血液倒流涌进脑海,她挣扎着推开他的胸膛,陈遇却像一头失去了理智的野兽,在海里肆意侵犯她,占有她,不给她任何拒绝和反抗的机会,在她即将溺水之时,他把人带出海面,两颗头颅从蔚蓝色水底冒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沈舒舒顾不得什么了,她捏紧拳头狠狠往他光着的膀子上砸来砸去,人飘飘虚虚的没什么力气。

    “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客死他乡葬身大海了!你他妈还咬我!”陈舒舒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瞪红着眼睛,头发正湿嗒嗒地掉着水滴,陈遇任她的棉花拳头招呼在自己身上,他笑着,像个奸计得逞的无赖,沈舒舒打累了歪倒在他怀里,陈遇捧着她的后脑勺,嘴唇再次覆了上去。

    “陈唔!”

    沈舒舒心想,等我上了岸一定要弄死你。

    陈遇只是伸出舌尖舔舐着她嘴巴上的伤口,用口水给她消毒,没再进行更深一步的动作。

    “我好想在方圆十里的海平面铺满红色玫瑰花瓣,藏在花瓣之下和你永远在一起。”陈遇和她拉开一条银河丝线的缝隙,停在她嘴边暧昧地说。

    “光天化日之下别动手动脚。”沈舒舒声音冷冷的,她不可抑制地动了动。

    “好一个光天化日,对于我来说,管它光天化日还是天昏地暗,只要对象是你,搞到yw我也认了。”陈遇咬牙道,如隔靴搔痒似的蹭她。

    沈舒舒怒不可遏:“陈遇,你还是不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衣不蔽体躺在怀里,也会饥不择食,更何况,我那么爱你,爱到不知道该那你怎么办了。”陈遇抵着她,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脖颈侧,很痒。

    “我不想跟你搞,放我上去。”

    “姐姐身体很诚实。”

    “”

    两人在水里泡了很久,手掌的皮肤起了些浮囊,皱巴巴的很难看,陈遇带她上了船,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晚霞迷醉在海的天边,像一副绝美的油画。

    两人坐在甲板上吹晚风,陈遇坐在她身后,曲着两条腿放在她身侧,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那是沈舒舒趁他不注意间问手下骗来的,用了什么狡猾手段他大概也能猜到,烟还没抽上就被他发现抢了去,他拿干毛巾给她擦拭头发,随手把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了。

    沈舒舒啧了声,嘴角的伤疤残留着淡淡的肿胀。

    陈遇看着她的眉眼,说:“姐姐,你不想复合的话,我们就不复合了,听你的。”

    沈舒舒看着晚霞不经一愣,心想这小子脑袋瓜被海水浸泡了这么久,终于开窍了?

    “从今天开始,换我追你了。”

    “”

    轻轻一句话,在她心里瞬间激起千层骇浪,陈遇又说:“姐姐这么难追,我想追到地老天荒。”

    沈舒舒在把他扔进海里二次洗刷灵魂和索性不理他之间犹豫了两秒,最后抡起拳头往他身上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听说过吗?”

    “听说过,宋代诗人苏轼用来处触景伤怀的一首诗,但他还写了另外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沈舒舒看着他一脸纳闷,心想他写过什么诗词歌赋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对文学造诣一窍不通,思想就是这么俗气,正要再削一拳,拳头抡出去了一半,结果陈遇忽然再次开口,眼神灼热:“对于我而言,吾心安处是舒舒。”

    “”

    她只想穿越回到今天早上,把那句骂他说情话土得要死的话字句收回喉咙里。

    沈舒舒僵硬地收回暴力之拳,随便掐开话题,眼神有点躲闪:“你以前不会说这么多情话的。”

    手里擦拭头发的动作不停,海风微凉,陈遇顺了一把她的头发,经常烫染漂卷的发质已经不比五年前顺滑,手感有些枯燥,他漫不经心:“我说过很多,你只是不记得了。”

    “你在拐弯抹角骂我记性差?”沈舒舒秒回头瞪他。

    陈遇面不改色:“没有,我在怪我自己,当初跟你讲情话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录音器录下。”

    “”

    “所以,允许我追你吗?”陈遇手指停顿了一秒,语气有些紧张,像犯人等待着判刑。

    沈舒舒看着遥远天边,在陈遇以为等不到回话的时候,她说:“可以。”

    ——

    海上暮色沉降,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游轮张灯结彩,在大海中央形成一道明亮的风景。

    沈舒舒换上了裙子,她站在甲板上似乎看到月亮在眼前放大了好几倍。

    “今晚的月亮好大,好亮。”

    陈遇给她倒了一杯红酒,液体在高脚杯里轻轻摇晃,他说:“我看了希腊的天气预报,今晚有超级月亮。”

    陈遇身上有旷野香水味,很好闻,沁着晚风顺入口鼻里,沈舒舒下意识靠近一点,伸手捏了捏月亮的轮廓,并不存在而恍若真实,她看了一会儿,余光看到陈遇忽然双手合十,十指穿插抱在胸前,闭眼:“我对月亮许愿,希望舒舒大红大紫,前途锦簇,有很多人爱她。”

    沈舒舒抬眼望去,静静地看着。

    陈遇眉眼乖顺,低眸时眼睫毛很长很浓,细细数着根根分明,在眼底投落一片阴影,目光往下鼻梁又高又直,显得五官秀气立体,半截外界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在他脸上分割成明暗两半的阴影,一半透亮清晰,另一半隐没暮色,这一熟悉的模样一下子把她带回五年前的某个夜晚,他们坐在老旧楼层的顶楼,月亮高悬于城市和万家灯火之上,沈舒舒转头就看到陈遇穿着白净校服,向那晚皎洁的明月许愿。

    “我对月亮许愿,希望舒舒永远陪在我身边。”

    少年的愿望真诚且简单,只求她永远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那会儿沈舒舒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赏月,对他幼稚的愿望不置一词,也不屑一顾。

    而现在,陈遇却希望沈舒舒被很多人爱。

    她被世界孤立,单枪匹马时也会害怕孤独,可她人太坏,人们把她理解成野心勃勃的大坏蛋,从小到大没人愿意爱她。

    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太阳,换句话来说,如果她不曾见过陈遇,她连光是什么形状都不知道,陈遇总是用温柔和执着去打动她故作坚强的堡垒,让她迷途知返,让她深陷其中,告诉她,其实她值得被人爱。

    月光倾泻而下,落入柔软的海浪里,陈遇的肩膀宽阔单薄,她看到上面有月光的碎银。

    她鼻尖一酸,莫名地想抬手,替他拂去细碎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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