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江勉站在窗前,任由发带凌乱的拍打在脸上,此刻他的心中就如同外面的黑夜一般阴暗。
“大人,夫人醒来了。”门外传来李朔的声音,江勉头微微一偏,刚想说话,又闭上了嘴。
室内一阵寂静过后,李朔只听见里面传来含含糊糊的一声,“知道了。”
听到门外李朔离开的声音,江勉这才松开握紧的拳头,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汇入风中。他现在是在干嘛,思考是不是在意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真是笑话,难道还能对未成年起什么心思不成。江勉揉揉眉心,关上窗户,吹了这么久的风总算是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现在的局势不是很开明,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安排那些流民,如今事业刚刚起步,他江勉未来可是要推翻这个王朝的男人,强者不需要感情。
江勉想着,躺在床上渐渐进入梦乡。
只是在睡梦中他都没有得到安宁,他看到自己站在皇宫,身边是他的左膀右臂,面前的是无数百姓,他庄严地宣誓:“今天,历史划过新的篇章,我宣布,华国成立了!”
接着他挥手朝下面的人示意,尖叫如同潮水一般朝他涌来,只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如同一道大坝,硬生生的将那些统统阻隔。
“夫君,你看看我呀,只是我们的孩子小宝呀。”
江勉定睛一看,好家伙,徐长怜抱着一个十六七的女孩子冲他咧嘴笑,两人看上去年纪相仿,就如同一对姐妹一般。
“不——”
眼前种种直接将江勉吓醒,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呆滞地看着床帐顶,久久不能回神。
真是太可怕了,他又不是变态,就算现在有点点好感,也是基于徐长怜是徐玥最在意的亲人,只要控制了徐长怜,徐玥就定会站在他这边。
“冷静冷静”江勉一边嘀咕一边坐起身,“她只是棋子而已”
这边江勉在做自己的心理建设,而另一边的徐长怜则在皱着小脸,仰头喝药。
原本青环是一勺勺去喂,但徐长怜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直接拿过药碗,一口气仰头喝下。
药一入口,她就趁舌尖没有尝出苦味之时,快速咽下,然后一头栽倒在床褥之间,眼神空洞的望着头顶,宛若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直到青环将蜜饯塞到徐长怜嘴中,这条咸鱼才翻身。
“小姐还和小时候一样怕吃药呢。”
青环掩住嘴,咯咯的笑,眼中满是揶揄,“萍儿不是说要来亲自和小姐道谢,这会子怎么也不见她来。”
徐长怜皱眉,什么道谢?
正想着,萍儿就走了进来,身上的穿着松青色的袄子,怀里拿着一个食盒,“小姐醒了?正巧,我给小姐熬的甜粥也好了。”
说着,就把食盒打开,青环连忙上去帮忙,不一会儿,就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到徐长怜身边。
萍儿见徐长怜一口接一口,没有丝毫停歇,眼眸一弯,朝着徐长怜盈盈一拜,“萍儿多谢昨日小姐救我性命,小姐若是喜欢这粥,明儿我还给小姐熬。”
她没说出口的是谢谢徐长怜给了她一个周风避雨的住处,还有对于她之前存着的不好的心思的歉意。
“不用啦,这也太麻烦你了。“”徐长怜自是不忍心让这种大美女天天呆在厨房就给她熬粥,果断拒绝道。
“对了,不知昨日那些护院如何安排?”
徐长怜想到昨天那几个护院,随即问道。
“昨天青环忙着小姐的事情,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们先回去了。”萍儿小声说,她小心抬眼,没从徐长怜脸上看到不悦的神色,这才接着说,“昨天卖茶叶得到的银子里,我从中拿了二十两交给管事,让他们回去好处理伤口。”
徐长怜听得连连点头,“不错,那些护院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受了伤,萍儿做得很好。”
“至于其余的你二人各得五十两,明儿萍儿再去庄子里召集人手当中奖励护院们一人三十。”徐长怜的指腹不断按压这右手的脉搏处,规律的跳动让她的注意力更加的集中。
“另外,从中抽出一成出来,等到年关去交给许夫人。”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徐长怜这才松一口气。
剩下的银钱虽还有不少,但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随着一场场秋雨的落下,天气越来越冷,徐长怜决定弄出后世的过冬神器,火炕。
这日,天气久违的转晴,徐长怜起了个大早。在她的小院子里,早就摆好了所需要的砖石和土块。
茶庄的管事也早早的赶来,自从上次得到了徐长怜的奖赏,他那是浑身都是干劲。一听徐长怜要弄什么过冬的东西,就找了相熟的护院一块过来帮忙。
“对对对,垒上去,放平一点。”
徐长怜和护院们混在一处,看着火炕渐渐在屋子里码起来。
青环站在一边给这个端端茶,那个送送水。这火炕在京城就有人家使用,只是到了这南方到没见到有人垒火炕。如今这里条件艰苦,定是不能和在徐府一样日日烧炭的,这火炕一弄出来,起码不会冷着自家小姐。
这边众人干得热火朝天,不仅把徐长怜房中的火炕盘好,连青环和萍儿房中的火炕都弄了一大半。
江勉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人干劲十足的干着这些活,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那个穿着月白色毛边袄子的女孩身上。
挺活泼的,他心中感慨,没想到徐长怜还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但被人盯着瞧的徐长怜没有任何察觉,还是被青环扯了扯袖子,一扭头才看到江勉站在门边。
她站起身,拿过桌上的帕子擦干净手,走到江勉身前,仰头问道:“大人找我有事?”
“给,这是你兄长给你的回信。”江勉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件。
徐长怜接过,她的信还没寄给徐玥,倒是徐玥的先寄过来了,“多谢大人。”
徐长怜说完,见江勉毫无反应,依旧和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大人可还有事?”
“不知夫人这火炕是否也能在松远县中推广?”江勉也是知道北方那边火炕的,但只是没想到徐长怜竟然知道怎么盘炕。
“大人有话就直说吧。”随着两人的相处,徐长怜越来越不吃江勉这故作温和的一套。
“我想请夫人为百姓考虑,能否将此法推广出去。”江勉说着,竟然弯腰行礼,这让徐长怜有些吃惊,她下意识的避开,心中莫名绷紧,不会江勉又要做什么幺蛾子吧。
果不其然,江勉的下一句话,就让徐长怜想暴起捶江勉的头。
“想必这些人手要是完成全城的火炕,定然是极难的。我这里有不少人手,都可任由夫人差遣。”
“你说的,不会是带回来的流民吧。”
“夫人那里话,都是勤劳善良的松远县百姓罢了。”江勉没有正面回答,他看着徐长怜瞪大的眼睛,觉得她是如此鲜活。
“夫人放心,工钱我来付。”
徐长怜轻哼一声,准备扭头就走,却不料被江勉扯住衣袖,她转头没好气地问:“还有事吗?大人?”
“我的火炕还没垒好。”江勉特意放软声音,小声说道。
“知道了!”徐长怜说完,甩开江勉的手,跑去护院堆里嘀嘀咕咕。
江勉看着她活向一只兔子一样又缩回自己的同伴当中,瞬间被自己的脑补逗得一笑。
此时的他已经想清楚了,虽说是存着利用的心思,但和她相处总能让自己的心绪得到片刻的喘息,那么就当一个小妹妹养着吧。
次日,府衙门口张贴的告示让沉寂了几日的松远县又陷入沸腾。
有识字的秀才站在告示前,大声念诵上面的内容:“为了松远县百姓过冬,自今日起,府衙可派人上门垒火炕,只需一百文,即可”
有人好奇火炕是啥,就高声问秀才:“刘秀才,这火炕是何物?”
“这我也不知。”刘秀才有些不好意思,他认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阅览群书无数,但却是不知道这火炕是什么。
“我知道!”一个粗狂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众人回头一看,是一个面生的汉子。
汉子被这么对双眼睛看着,脸上立马被红润覆盖,他不自在的搓搓胸口,“我之前有一次去京城进货,就见过这火炕。”
刘秀才被人解围,眼睛一亮,“不知这位是?”
“我叫容天,是个行商。最近才到宝地,在城南街开了个布料店,价格实惠,花色众多,乡亲们记得等我开业的时候来捧场啊!”
汉子这时候倒是不腼腆,为自己新开的铺子吆喝起来,周围的人也给面子,有不少叫好的人。
“诶呀,容老板,快和我们说说这火炕的事。”有人性子急,催促道。
容天也不在意,细细地和周围人说起火炕的事。
“这火炕啊就是”说到关键处,他还故意一个停顿,才神秘兮兮地说:“大家那是不知道啊,这冬天坐在火炕上面可舒服了,第二天早上都还热乎着呢!”
“真有这么好?”
“那可不!反正只要一百文,我得让大人给我弄上。”容天搓搓手,憨憨地说。
他大老远从北方过来,没有火炕可怎么活。
有不少人听到他这话也有些蠢蠢欲动,众人对视一眼,要不试试?
当即就有不少人大喝:“刘秀才把我家记上!我钱二家要弄!”
顿时,府衙前就如同菜市场,只能听到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也有不少人表示要回去与家里人商谈,很快,有关火炕的事情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县城,大家都等待着自家的火炕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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