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赶到主楼,里面却没什么人在,只有老管家在那摆弄一株兰花,他快步走上前质问道:“陈起中,安诺在哪?”
黎深没注意,自己此时已经把这楼里的人都默认为敌对的,言语间也不再客气。
陈起中愣了一刻,不明白黎深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冷厉,但见惯了大事的他还是没有慌乱,回答道:“诺小姐现在应该正在和太太一起看望夫人。”
夫人?那就是荣婉然,作为调查中经常出现的一个名字,黎深对她可谓是太熟悉不过了。细节一点点串联起来,黎深似乎猜到毕姗语的打算了,他猛地看向陈起中,说:“带我去找她。”
陈起中犹豫了一刻,还是说:“黎少爷,夫人有吩咐,她养病期间不见外客。”
黎深冷笑:“你说,如果我现在让安远仁带路,他会不会答应?陈起中,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陈起中为难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请和我来吧。”
黎深想过很多种场景,却独独没有想到这种。他刚走过一个拐角,就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孩向他跑过来,虽然已经完全看不清五官,但他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安诺。
而安诺,在看到黎深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浑身的压力都卸掉了,紧绷的那一根弦松掉,脚下一软向前扑去。
黎深冲上前把安诺接住,看着那个以往没心没肺的女孩瑟缩在自己的怀里,他竟然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快抓住她!”
毕姗语气急败坏地从小道里冲出来,看到黎深的那一刻,脸上的狰狞都僵住了,她慌忙整理自己的混乱的仪容,却把脸上的血抹得更开了。
“小黎少爷,你怎么来了?”毕姗语堆出一个笑容,故作镇定地打着招呼。
黎深冷漠地看着她,问:“我不来你打算做什么?”
毕姗语咬了咬唇,强笑着说:“小黎少爷,安诺她受伤了,我正打算带她去医治,把她交给我吧,不麻烦你了。”
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扯住了自己的衣服,黎深安抚地握住了她的肩,看着毕姗语说:“安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毕姗语慌了一瞬,可想到动手伤人的是那个疯婆子,她又冷静了,轻笑着说:“这是我们家的事,和小黎少爷你没有关系吧。”
黎深冷笑:“没关系?恶意伤人是刑事案件,可不是你的家事。”
毕姗语语塞,黎深继续说道:“我要带她回去治疗,安老先生那,我亲自和他说。”说完,抱起安诺转身就走。
陈起中看着这一切,意识到出事了,看着黎深离开后,连忙打给了安慎。
黎深把安诺慢慢地放在车座上,又小心地拉过安全带。安诺看着黎深谨慎小心的手,开口安慰道:“黎深,我没什么事,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黎深眉头一紧:“不疼了?你已经没有感觉了吗?”如果已经失去知觉就严重了。
安诺愣了一下,摇摇头。黎深连忙定住她的小脑袋:“别乱动。”
安诺僵着头说:“有感觉的,你不要担心,我的意思是已经疼过了。”
黎深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一路上,黎深的脸始终没有舒展过,倒是安诺,反而轻松了起来。自从看到黎深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不害怕了。不管黎深对她是什么想法,她至少能确定,黎深会保护她。
医院里,随着血迹一点点被清洗,安诺脸上那两个狰狞恐怖的伤痕也露了出来,连医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多大的仇才让人忍心在这样一张脸上划这么两刀。
安诺的目光移向桌上的一个小镜子,还没碰到,黎深就把它拿走了。不过就算不照镜子,安诺也能想象出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
毕竟那刻骨的两下是实打实地让她感受到了。
不过她自身倒是不伤心,伤口的疼痛医生已经用药控制住了,至于毁容,她就更不惧了。从小到大,她受过的伤数都数不清,但是还没有一条伤疤留下。有时,她都震惊自己的恢复能力。
黎深看着两眼放空的安诺,以为她是吓呆了,走到安诺身前轻声道:“你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不会让你留疤。”
面对黎深担心的目光,安诺却想到了别的事,她低下头,声音嗡嗡地说:“黎深,我当时好害怕,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
看着安诺眼中溢出的一滴泪水,黎深伸出手抹去,哑着声音开口:“对不起。”
医生看着两人,无奈地提醒道:“少爷,请让我先给安诺小姐包扎吧。”
黎深点点头退到一旁,这时,安诺看到他的手机亮了。黎深看了一眼手机,便走出病房轻轻合了上门。
黎深看着安琛发来的一串消息,抿着唇,目光沉沉。
安琛按捺不住,直接打了过来。黎深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安诺,看着安诺好奇的目光,他用口型说了句:“我马上回来。”说完走向走廊尽头,接通了安琛的电话。
“小深深,安诺在你那吗?她……怎么样了?”电话中,安琛的声音有着一些心虚。
黎深沉默了一刻,问:“这件事你有插手吗?”
安琛哑言,在他沉默的时候,黎深再次开口:“安琛,安诺她不亏欠你。”
安琛不明白,但是黎深的语气让他隐隐感到一种惶恐,事情似乎超出他的认识了:“你什么意思?”
“安琛,这件事很奇怪,但关于这点我能确认,我不想看到你做错。”
安琛眼神闪烁着,犹豫着开口:“你是为我,还是为她?”
黎深眸色渐暗,淡淡说道:“我对你说过的,没有假的,至于安诺,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再伤害她。”
安琛讽笑:“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她。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居然比不过你认识她不到一个月。”
黎深没有表情,语气却更加冷漠:“安琛,我喜欢谁,在意谁,不是你能管的。作为朋友,我该说的已经和你说了,你自己想清楚。”
挂掉安琛的电话,黎深伫立原地好一会儿,他对朋友脾气很好,这么多年来,安琛闯过数不清的篓子让他去救,他也很少说重话,可是这一次,安琛真的过了。
安诺满脸是血逃向他的样子,就像一把刀,随时随刻在心里戳刺着他。
想着那条半截的短信,黎深突然感到窒息,安诺当时一定在等他吧,她想他能出现,能救她,可是直到她被伤成这样,他也没来。
安诺,小安诺,她会有多害怕。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黎深甚至不敢把安诺与这样残忍的事联系起来,他不能忍心将那些黑暗放在这样美好的安诺身上。
黎深回到病房,安诺的脸上已经缠上了绷带。那两条伤太深太长了,安诺大半张脸都被绷带缠上,说话都不顺利。
安诺郁闷地背过去,口齿不清地问:“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好笑?”
黎深温柔地说:“不会,还是很可爱。”
可是这种温柔的声音在安诺听来就更假了,她难受了,比起疼痛,此时滑稽的模样更让她难以接受。
“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东西拆掉?”安诺问。
黎深看向医生,医生连忙解释道:“安诺小姐,您的伤口很深,为了保证伤口的恢复,防止留疤,至少要上一周的药,后续还得依您的实际情况来看是否延长。”
安诺伤心地说不出话,黎深无奈地走到她身边安慰:“别担心,这段时间你只用安心养伤,等完全好了再去学校,到时候在同学面前还会是最美的。”
安诺忧郁地看了眼黎深,她在乎的从来都是他的看法,至于那些同学,有什么所谓。她这么美,现在在他心中最深刻的却是一个最恐怖也最滑稽的形象。
想到了什么,安诺突然问:“黎深,我爸爸知道了吗?”
黎深垂下了眸,轻轻回答道:“应该是知道的。”
“他来看我了吗?”
黎深安抚地摸了摸安诺的头,说:“他去e市视察,赶回来需要时间。”
“毕珊语呢?她现在在哪?”
黎深目光变得晦暗,说:“她还在老宅,你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
安诺想到发疯的荣婉然,只怕这次的事毕珊语不会被影响太多,毕竟伤人的是一个疯子,毕珊语又没落下什把柄。她低下头,恹恹地说:“黎深,我不想见安家那些人。”
黎深轻轻地点点头,温声道:“好,等你想见了,我再让他们见你。”
安诺在这家医院住了两天,期间毕珊语曾来过一次想要看望她,被黎深拦在了外面。虽说毕珊语作为安诺的继母,有正当的理由来看望安诺,但是面对黎深,她无论如何也强硬不起来。
而安慎在和黎深通了两通电话后,也放弃了找人。不知道黎深和他说了什么,但安家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天要离安慎远一点,他看起来很危险。
黎深一直没问安诺当时发生了什么,安诺也不说明,比起说出自己被疯子刺伤,她更想让黎深自己猜测。
只是她还不知道,对于她自己的事,黎深已经知道得比她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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