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出现在我剑下？”银白色的巨剑后传来声音。
汤衍将剑往上抬了抬，免得一时手松压着顾晞的脸。
剑身边露出他原本被挡着的半张脸。
顾晞道：“二师兄？我来找师尊，只缩了个地，不知怎的就……”
她也想知道，自己怎么就出现在了汤衍的剑下，险些被压扁了脸。
她又问：“二师兄怎的在此？”
先前她在司楠真人洞府之时，可从未听闻汤衍来次过。
汤衍笑道：“闲来无事便来师尊门前走走，好叫我这灵剑蹭一蹭师尊洞府内聚灵阵的灵气。
“却不想一道缩地符突然，我躲闪不及，险些害得小师妹陨落了。”
“……”
顾晞忙道：“陨落到不至于……”
就是缩地符与她相克，日后恐怕是能不用便不用，能不提便不提了。
话说出口，见汤衍媚眼弯起，显然是在打趣，她又立即道：“不过魂确实去了一半了。”
汤衍这边，缩地符的话题却似还未过去。
他低头看了看将要消失的缩地符，又道：“小师妹的缩地符似乎与爻山的略有不同。”
一番几句下来，完全没了初见时的苦大仇深，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顾晞这人便是，求学态度极好，即便自己与缩地符相克，还是下意识开口道：
“这缩地符我先前见远舟他们画过，便照着画了一个试试。不知我画的这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汤衍将剑身一转，剑尖向下，拿剑尖在地上画起符来。
分明是一柄极为巨大的重剑，路过顾晞面前时还扬起了好大的风，提在他手上却好似握笔一般轻松。
他道：“此处、此处，还有此处应当断开。此处，还有此处应相连。还有此处你画错了，应当是这样的……”
顾晞本就记忆力极好，汤衍所画的缩地符又与她画的出入不大，她看了一遍便全记住了。
顾晞汇了些灵力在指尖，按照汤衍教的在地上画出符来。待符光亮起，她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踏了进去。
只稍稍改了几处，这符力便大大提升了，缩地的距离比她在别的世界所学的缩地符还要远上不少。
顾晞在符光中感叹了一番，见符光有变，想到自己身上的缩地魔咒，想到自己找司楠真人有事，又赶紧踏了出去。
一出来便听到汤衍在一旁嘀咕：“哎，挺聪明的，只可惜被楠姐抢走了。”
顾晞：“什么？”
汤衍：“！！！”
两人皆是一惊。
顾晞迷惑地看了汤衍一眼，只见他别开头去，清了清嗓子。
“咳咳，没说什么。”
方才的话又在顾晞脑海中翻了一遍。
她想起自己初入门时，那一张大桌子上大小不一的玉牌。那块属于无尽峰的分明是其中最大的。少阳峰的这块明显小了一号。
她后来听钟灵玉道出各峰差别，还以为是因为司楠真人并非长老。
还有钟灵玉，当时他将玉牌递给她前，竟然拿着看了许久……
“难道……”
顾晞睁大了眼，瞧着汤衍拼命朝自己使眼色，后半句话却没有说出口，而是传音过去。
“引我入门的那块玉牌，难道原本是二师兄发的？”
汤衍接了这传音，立即愤愤回音：“都是邱远舟那个臭小子通风报信，说来了个女弟子，师尊便将我的玉牌改了！”
“噢——”
顾晞颇为同情地看着这个差点成了自己师尊的人，声音转了又转，转到后来忽觉不对。
方才汤衍口中对司楠真人的称呼，分明不是师尊，是楠姐来着。
此间必有猫腻！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汤衍一眼，道：“多谢二师兄指点，那我先去找师尊了。”
汤衍点点头，继续蹭着灵气保养起灵剑来。
顾晞向司楠真人洞府门口的禁行阵中传了灵力，不一会便听到司楠真人的声音从洞府中传来：“进来吧。”
司楠真人的洞府比顾晞的大上许多，内部弯弯绕绕的有许多洞室。顾晞先前当人台便是在最靠近洞府门口的一个洞室。
顾晞在饭堂与宁云、赵姝灵分开时听说邱远舟还在司楠真人处抄写功法，于是她穿过禁行阵便直接往她先前待过的洞室走去。
这洞室不大，原本是司楠真人辟出来作临时会客用的，如今却成了一个陈衣室，琳琅满目地挂了许多衣裳。
顾晞进去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正一脸生无可恋地盘腿坐在洞室正中写字，身下是司楠真人布下的聚灵阵，身上穿着前段时间司楠真人在顾晞建议下改了几轮的衣裳。
而司楠真人，此时则在一旁边打坐边以灵力给一条粉裙子上贴花。
师尊竟是如此喜欢在裙子上贴花……
顾晞如是想。
见到顾晞进来，高挑女子的脸色忽地一下青了，几不可闻地叫了一声“顾师叔”后，便立即低下头，整张脸都想些埋进卷册里。
顾晞见着高挑女子愣了愣，又立即开口向司楠真人问好。
司楠真人“嗯”了一声，随即立即问道：“小晞快来看看，这裙子还有哪些可以改的地方？”
司楠真人的品味较顾晞刚入门时好了许多。
顾晞并未受过系统的设计训练，全凭着自己先前世界得来的感悟给司楠真人提意见。
可司楠真人却在其中摸到了些门道。如今这条裙子已经在配色上十分不俗了。
顾晞走过去又仔细瞧了瞧，道：“这裙子的颜色已经十分好看了，若非要改的话……
“这贴花的样子倒是可以改一改，不如改成刺绣。
“此裙、此花颜色与荷极为贴切，师尊可以有由裙摆自上绣一些粉荷……”
司楠真人立即依言改了起来。
顾晞待她将荷花勾了个大形，又开口道：
“师尊，我打算去比琼山做任务。可巧陆叠并不在山上，我也不认识什么相近修为的人，便想向您借用远舟几日。”
高挑女子闻言立即抬头，瞪大了眼睛朝顾晞看去。
司楠真人手中动作稍停了停，以灵力扯出绣了荷花轮廓的裙摆看了又看。
边看边道：“陆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自上次回来，人便怪怪的，如今竟连我的话也不放心上了。
“你别急，待我将这件衣裳改好了，就将远舟借给你。
“来来来，你看看此处还要不要再改一改？加块布如何……”
待那块布恰恰当当地加上去，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顾晞与司楠真人交流得热火朝天。
而高挑女子除却一开始那一声蚊子叫般的“顾师叔”之外，便一句话也没有说，只知闷头抄写。
司楠真人在顾晞的建议下，将手中的裙子改得极为满意。
最后，她运起灵力将裙子往身后的架子上一挂。
随即，又捏了个诀，落到高挑女子身上。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高挑女子身上立即换了一身玉白的弟子服。
她坐在原地，手中握着笔，还是方才抄写的姿势。
而原本穿在她身上的衣裳，则不知何时，落到了司楠真人的手中。
司楠真人将手中衣裳一抖，用着与方才同样的法子挂到架子上，对着高挑女子道：
“别抄了，远舟。快和你师叔做任务去吧。”
高挑女子——邱远舟——顿在了原地：“……”
顾晞并不惊讶。
她早就知道陆叠下山去了，邱远舟在此抄写功法。
司楠真门下，能叫她师叔的也就此二人。
再加之事先种种……
此女除却是邱远舟，又还能是谁呢？
可邱远舟却在听到司楠真人叫自己之时，整张脸忽由青变红，又变作白……五彩纷呈。
听见顾晞要“借”他时生出的些微庆幸，也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这……竟然叫小师叔看见了他被迫变作女子的样子！
邱远舟哀怨地看了司楠真人一眼。
但司楠真人毕竟是他师祖，他即便心中埋怨，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苦着一张脸，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司楠真人不是个心思细腻之人，瞧见邱远舟表情变了，才大概明白了过来。
立即尴尬道：“咳咳，那个，远舟，变回来吧……”
一旁的顾晞却在此时，见到邱远舟这幅憋屈模样，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她终于明白入门之时，邱远舟给她那复杂一眼的含义。
终于明白那日在饭堂中，邱远舟为何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她出现都不知道了。
哈，原来邱远舟抄写功法的方式，与她是如此不同。
邱远舟听着笑声，将落在司楠真人处的哀怨目光，又移至了顾晞身上。
哎，这是他师叔，也是个能怒不能言的。
他心中哀叹，垂下头，立即变回了本来的模样。
司楠真人见邱远舟恢复了本来面貌，立即换了个话题。
“远舟啊，你小师叔刚刚筑基，需要多多历练，有些事情你也熟门熟路，身为师侄自然需要为她分担一二。“
说着，她见邱远舟又哀怨起来，立即又道：“方才的事，你也别放心上。
“大家都是自己人，即便你小师叔看了你变作女子的模样，也一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等你做任务回来，我便再不让你你变女子了。”
说着，朝顾晞使起眼色。
顾晞见此，立即敛笑正色。
“远舟你就放心吧，师尊说的不错。我们都是自己人，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外人。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未入门前可见多了。
“再说，我方才笑的也不是你的女子模样……”
邱远舟闻言，脸色稍霁。
司楠真人心觉此事大概已经翻篇，便又询问起顾晞任务的内容。
嘱咐了些相关事项，才叫顾晞与邱远舟二人离开洞府。
顾晞原本就没太多的丹药、符箓，全被她放在储物袋中，孟得忆的那些积蓄也都被她放在了系统空间里，并不需要回洞府收拾什么。
于是，两人离开后，便一起直接往邱远舟的处所去了。
门派之中自然是缩地最为方便。
可顾晞想及自己那缩地魔咒，立即拉住了邱远舟画符的手：“还是走过去吧。”
邱远舟不明所以：“可是御剑的话……”
顾晞立即道：“走过去吧，我有话想同你说。”
顾晞也确实有话想同邱远舟说。
去弟子处所的路御剑虽近，走起来却有些远，即便修行之人速度比较快，也要一到两盏茶的功夫。
顾晞与邱远舟闲聊几句，便开始直接切入正题。
“我入门那日，为我领路的内务弟子叫作钟灵玉。
“你，认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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