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王妄又去摸陈幺的额头,“傻了吧。”
陈幺在看王妄,他长得真的很漂亮,难以言述的惊艳,有点突破人的极限的美:“没。”他是真的想知道,他垂眼,“没。”
王妄以为陈幺是见了二师傅心情不好,他揽着陈幺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安慰他:“我都不用算,他活不久了。”
他知道陈幺的盘算,“你想我什么时候接手钦天监?”
二师傅走后,就没人是他的阻碍了。
陈幺知道王妄是在转移话题,王妄很不想跟他讨论、或者说王妄根本不想提他会死这件事:“等我好些吧。”
他下面有些不舒服,小腹都好像有些涨,他往王妄怀里一趴,有些疲累道,“我休息会。”
王妄心疼他:“不行就取出来吧。”
取出来了之后呢?
迟早得遭罪的。
陈幺看了下自己细长苍白的指尖,他这是一具没什么生机的躯体,肤色都显得惨淡,因为缺乏锻炼,他手腕都呈现出一种无力的绵。
他觉得自己都不像个人,他的身体即将死去,到处软趴趴的,这样的他,若不是脸长得好看,根本就不会让人有性趣吧。
随便玩一玩就会坏掉:“不用。”
刚还是王妄不想陈幺取出来,现在又变成他唆使陈幺了:“歇会吧。”他看着陈幺,“你总是这么要强。”
陈幺的睫毛很长,懒懒地耷拉着,掩住了大部分的神思,王妄说他也没动,直到王妄把他翻过去,想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我忍忍。”他没看王妄,年轻的天子微微低着头,脑后的发丝垂在脸庞两缕,可能是刚接过吻,他的唇瓣有些鲜艳,“我想尽快与你欢好。”
二师傅要走了,他的日子也不多了。
王妄其实还是个挺纯情的人,欢好那两个字怎么听怎么扎耳朵,陈幺还瘫他怀里,两人一个偏高一个偏低的体温在交融,呼吸都好像要静默:“嗯。”
他揉了下陈幺跟缎子似的长发,“辛苦了。”
确实挺辛苦的。
但即便在养了,陈幺还是有些担心:“齐哥,我真的不会在死在床上吗?”
系统仔细斟酌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它声音温柔,“你到时候可不能激动。”
真上头了谁还能顾得上,陈幺叹气:“万一……他会不会吓得萎过去。”
换成别人,他可能还有点看好戏的恶趣味,可王妄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王妄多少有点怜爱之心。
系统很关心陈幺:“害怕?”
“也不是。”陈幺拧眉,都没之前那么活泼了,“齐哥,我说干我这行首先得没心没肺对吧?这人啊,一想得多就容易疯。”
原来他多快乐啊,领着工资还能和男主狼狈为奸、不三不四……他虽然算不上专一,但一个世界绝对只谈一个,但不管在小世界里他多喜欢他们,过了小世界他就能自动把他们过滤掉,“我之前一直觉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也是这么做的,可你知道周稷吧,他真的吓到我了。齐哥,我现在就忍不住地想我要是走了,王妄该怎么办?”
周稷在他走后应该并不痛苦,可王
妄呢?
青梅竹马……王妄那么想他活下来。
这都不想细想,一想简直太痛了。
陈幺没有智齿,都感觉牙疼的疼。
系统不关心王妄,但见陈幺好像有点过意不去:“他就是小世界的一个主角,你可以把他当虚拟人。”
陈幺以前一直是这么干的,直到周稷拿着花来找他,像被从天而降的棒槌敲破了的脑袋,他感觉自己心肝都在颤,他声音幽幽的:“虚拟人会日我吗?”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系统:“……”它是只愿意看到陈幺随性快乐的,哪怕它一直有些受伤,“没事的。”
它还是不想陈幺为难,语气十分的温柔,“他只是喜欢你,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喜不喜欢他、爱不爱他,都没什么关系。”
陈幺都起鸡皮疙瘩了:“齐哥你说得好有代入感……好像很懂的样子。”他又好奇了起来,“齐哥,你到底喜欢谁啊?”
系统顿了下,意有所指:“你真的想知道吗?”
陈幺八卦之心空前旺盛:“想!”他话很多,“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到现在还瞒着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你先别告诉我。”
他很享受八卦的过程,“那个人我认识吗?”虽然和系统搭档好久了,但系统好像没什么朋友,“或者我听说过吗?”
“听说过。”
系统的回答很简略,“认识。”
陈幺自从和时空管理局签约后,就没怎么去过主世界,他其实不知道系统有什么朋友:“我真认识?熟吗?”
系统不肯往下说了:“你猜。”
陈幺确实很感兴趣,他绞尽脑汁:“你说我认识,那我应该认识。”主世界他认识的人,他倒吸一口冷气,“是在主世界抛绣球扬言要打造和谐幸福的一大家的人,还是那个精神分裂出五个副人格、五个副人格为他打生打死的人?齐哥。”
他委婉道,“你有点重口哦。”
系统难得笑了一声:“别闹。”
“咱们谁先闹的。”
陈幺振振有词,“我根本不认识你什么朋友。”
他就没见过系统联系什么朋友,他和系统刚认识那会,系统就是个冷酷无情,一心冲任务的卷王,他跟着系统累得跟条狗似的,连喘气的空当都没有,“你真的有朋友吗,我怎么觉得你……”
我怎么觉得你就我一个朋友。
妈的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陈幺忽然安静如鸡。
系统嗯了声:“觉得什么。”
首先,他是绝对不会喜欢系统的,其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喜欢系统的,陈幺犹豫了下:“齐哥。”他扭扭捏捏,“那啥,我跟你喜欢的人很熟吗?”
不熟、千万别熟,脑海中瞬间跳过无数千转百回的想法,“算了,别回答我了!”
齐哥就是他的同事,一个对他很好,很温柔的同事,他也喜欢他齐哥,但绝对不是那种喜欢!
“……”
系统有点难过,但还是笑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以为是你吧?”
不是吗?
陈幺没之前那么大方了,他有点拘谨:“那?”
系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邻家弟弟。”
陈幺:“!”
卧槽,卧槽,“那你说我认识!”他真的松了口气,齐哥要是喜欢他,他还真不好拒绝,太伤人感情了,“等等,邻家弟弟?齐哥,你不是统吗?”
系统:“我以前是人。”
陈幺觉得以前这俩字就挺微妙的:“以前是人?”
系统解释道:“你有没有想过当人类的脑域和灵魂都开发到极限,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幺还真没想过,不过他看过一部关于女主脑域开发到百分百的片子《超体》,女主都从人进化到量子了,不仅全知全能、理论上还能永生,简直跟系统一样……他怔了下,简直毛骨悚然:“你是说……会变成系统?”
“对,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个弊病。”系统好像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还跟闲聊似的,“所以主世界那么多疯子。”
人只要还是要人,就不愿意失去情感和所爱的一切。
陈幺开始害怕了:“我不会……”
“你不会。”
系统安慰陈幺,“你懒。”
流放世界在它的那时候是人人向往的神之地,只有极少数能触碰到神的领域的人才能去。
陈幺:“……”
就如同普通人追逐权和利,见过万千世界的任务者早就不拘泥于任务本身了,那些top级的任务者都热衷于去高等世界挑战自己,丰盈自己的灵魂本源、追求生命层次的蜕变,那些人是真的很强,他这种咸鱼根本就没法比,“什么叫懒,这叫人各有志。”
他就不想当什么top,他就想打打工,去不同的世界看看风景,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谈几段身心愉悦的恋爱。
这多快乐啊。
系统滑跪得很快:“对,这叫人各有志。”
陈幺虽然咸,但他也能理解别人卷生卷死、好不容易超神了的结果是变成系统那操蛋的感觉:“怪不得主世界三天两头暴乱。”
他感慨了下就没继续说了,他可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大佬聪明到哪去,他不关心其他人,还是关心系统的,“那你怎么办?”
齐哥好像是想变成人的。
系统:“我没事。”
陈幺觉得系统就是犟:“你不是喜欢你那邻家弟弟吗?你这样子要怎么追人家?”他真的恨铁不成钢,“就算是他不嫌弃你这鬼样子,你天天跟着我做任务,哪来的时间追人,等等,你不会还是暗恋吧?”
系统沉默了下:“……嗯。”
陈幺都他妈要笑了:“齐哥,你说你都卷到超神,卷成你现在这幅鬼样子了,你还不敢去告白?”他要笑死了,“你真怂。”
系统:“……”
它没办法反驳,“他不喜欢我。”
“怎么会?”
陈幺不信,“你在主世界混得这么厉害,在你那个世界也肯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你很丑吗?就算是很丑,你这么优秀,他也该喜欢你啊。”
系统就问了陈幺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陈幺:“……”
这、这,他害羞,“喜欢是喜欢啦,但不是那种喜欢。”
系统:“他也一样。”
陈幺还是不信:“肯定是你没有告白,不然你这么优秀,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系统想起了一些很模糊的碎片,那些碎片无一不是他站得远远的看着那个人,从小到大、从熟悉到陌生,小时候他们还在一起玩,长大后他们就没什么联系了:“虽然是邻家弟弟,但我跟他不熟……他应该都不记得我的样子。”
怎么越说还越伤感了,陈幺鼓励系统:“不试试怎么行!试了就算失败也就后悔一会,不试后悔一辈子,齐哥,别怂。”
系统笑了下:“嗯,不怂。”
……
……
二师傅确实到了大限了,其实见过陈幺的第三天,他就该死了,但有人找上了门。
还是王陆,他是无量山的首席:“二师傅,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配合我一下?”二师傅和陈幺的情况很像的。
针对陈幺的情况,这些年他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他的想法比较凶险,需要有人先试试。
二师傅已经垂垂老矣,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你做什么?你想给他延寿吗?”
这就是王陆跟二师傅有分歧的地方了:“你不觉得对不起他吗?”
二师傅认为陈幺得死,必须得死,王陆觉得陈幺很可怜,陈幺生来就要背负拯救大临的重担……救也救了,把他创造出来的人还想他死。
真的是很惨啊。
二师傅沉默了下:“黎民苍生,重于你我。”
为了大局,没有人是不可以牺牲的,他、绍元帝,大师傅,许许多多钦天监子弟,“若是牺牲一人可以就亿万人,那么那个人就必须得牺牲……你要是不想牺牲那个人,只能说你是个蠢人,别说公平,也别提正义,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和正义……有的是血,有的是泪。”
王陆一默:“别拿你们钦天监那一套来说服我,就说你配不配合我就完了。”
“你都来了,还由得我选吗?”
二师傅一叹,“……他绝非善类,何必同情他。”
王陆其实是挺佩服二师傅的,这个老家伙虽然有些食古不化,但绝对是个广义上的好人、甚至可以说得上圣人:“得罪了。”
他朝二师傅走去,“小妄毕竟是我师弟,他不想你们皇帝死,我就想帮帮他。”
二师傅是公大于私,他是私大于公,无关对错,个人秉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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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个月,雪化了。
开春的柳树都发了早
芽。
又换了次,陈幺感觉自己的小腹都有些突,就很夸张,他趴着,真的有点半死不活。
王妄在摆弄一个盒子,里面由小到大摆着十来件玉器,仔细把它们都用软绸包收好,他这才腾出手去关心陈幺:“幺幺?”
他拨开陈幺额前的碎发才发现陈幺在流冷汗,“难受?”
陈幺宁愿死床上都不想受这罪了,他软着膝盖半跪起来,乌黑的发,雪白的里衣,他刚刚沐浴过,瓷白的脸上有些艳色。
细细的眉毛,又长又弯的狐狸眼:“你来吧。”
王妄是九阳之体,可不是一般的天赋异禀,他托起陈幺的腰:“再等等。”
陈幺亲了下王妄的唇:“我是难受。”
他声音细细的,“但不是疼。”
“阿妄。”
“……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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