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渡说得真心话,  就是有点不太好听而已,他知道陈幺是个怎样的人,但他还是贪图他漂亮,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也不是什么混蛋。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爱一人就要包容他的全部。

    但明渡觉得这话是有点不对的,  什么叫爱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全部,他觉得爱一个人肯定是哪都爱啊,他喜欢陈幺漂亮,但也挺喜欢陈幺作的。

    你看,他那么跋扈、庸俗,乃至于有点不自知的恶毒,  就很想让人操一操嘛,他那样的脾气,  不收拾一下怎么能长记性呢。

    谁不喜欢乐于助人,  谁不喜欢做好事呢。

    操人的时候都感觉在普渡众生,操一下,  功德加一、操一下,  功德加一……当个好人真好。

    明渡在洗脸,他放的水有点大了,水花乱溅,  水珠子跳得哪都是的,他拿抹布简单收拾了下,洗手台上面有面镜子,  镜子上也有水花。

    他没去管那水渍,他看到了自己的笑容,  年轻男生面色一凛,  英俊的脸上就没有了笑意。

    那么笑还真他妈挺恶心的。

    明渡擦干了镜子,  又洗了抹布晾到了阳台上,他爱干净,也爱整洁,他的人生其实挺有规划的,对他这样自我、自律、又很有能力的人,他很厌恶别人插手他的事。

    哪怕是他父母。

    他们生下他,给他提供的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资源,要求他成为一个优秀的、远超于常人的天之骄子,等他真的长大了,又想插手,试图让他重回平庸,接受平庸。

    可能吗?

    明渡真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的腿还是有点瘸的,走路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肯定有点:“你怎么还坐着?”

    陈幺还没洗漱,他懒得出去,他刚刚就稍微整理了下针织衫,又抓了下头发,男生脸庞白皙,鼻尖直挺,睫毛乌长,是骄矜的漂亮:“等你出来。”

    换成其他人,他都会理所当然地警告他出去洗漱,只有他才能在宿舍,但明渡是个瘸子,他没多说,“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明渡继续吃早饭:“我换了份工作。”

    陈幺觉得明渡的工作并不能称之为工作,明渡就一个干杂活的:“哦?你要去哪?”昨天是发传单,今天是要去菜鸟驿站捡快递,“你去市区吗?我都缺一上午了,下午是得去的。”

    他是担心了一下自己会被辞退,但仔细想了下,不会的。

    宁霄在,那就不会的。

    也不能说陈幺脾气坏、干什么都不上心都是他的错。

    其实都是被人惯的。

    他脾气坏又怎么了,到宿舍两天了,还没买铺盖又怎么了,明渡把床分给他,还给他带早餐。

    他就是上班不去打卡,宁霄也不会开他,宁霄还会担心是不是他上午出了什么事。

    陈幺这身臭毛病都是被人惯的。

    明渡找了个工作,工资高,事少:“去,不过我是要去市区看房。”

    陈幺在刷牙,闻言从浴室探出一颗脑袋,他扒拉着门框,嘴里有泡沫声音就比较含糊:“你今天要干房产中介的活啊?”

    他又想起了宁霄,“那你最好换身衣服,你有西装吗?没的话,我要我朋友借你一套。”

    他印象里,房产中介就得穿西装。

    陈幺就来了魔都两天,哪有什么朋友,他要是有朋友,一定不会来这里兼职。

    他说的朋友肯定是宁霄。

    咔呲——很脆的油条折断声,其实是跟骨折声有点像的,陈幺就误会了,他去看明渡,明渡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油条。

    明明也没什么……可能是因为他用的薄荷味牙膏,他觉得嗓子眼有点凉。

    明渡抽出一张纸,不紧不慢地擦着几乎没有油花的手指:“你那朋友?宁霄?他多高啊,我有18634,他呢?”

    厘米后面是毫米,毫米后面是……不太常用,陈幺头一次见报身高报到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男人这该死的好胜心。

    他有点想笑,但没有:“他啊?”

    明渡的眼窝就是要深一点,野生眉有点潦草,一双眼睛就长得很标志了,眼皮窄、眼尾长,瞳孔深邃乌亮,一看就是女娲精心捏的:“他比我高?”

    陈幺没下文了,他得把泡沫吐掉了,泡沫都淹到喉咙眼了。

    刷刷牙,洗洗脸,对着镜子摸着还没干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糙了。

    他虽然不用面膜,但还是用面霜的,他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也就只能想想了,稍微好一点的牌子都得大几百,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陈幺坐下就开始啃油条,是挺脆的,还很香,豆浆不是纯黄豆的豆浆,是用五谷杂粮打的,他就着吸管嘬了口:“你看着我干什么?”

    虽然是明渡买的,“没吃饱吗?你没吃饱我也不会分你的。”

    明渡还等着陈幺回他的话,但陈幺一副避而不谈的模样给他整得有点不自信了,难道他没宁霄高?他不太信,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但还是死要面子的没再问:“没事儿。”

    陈幺哦了声,咔吧咔吧地咬着油条,他和明渡吃饭不太一样,明渡吃饭其实有股子大少爷那味,吃一口油条,沾一下豆浆,有点嘚瑟的矜持,陈幺是抱着油条往里嘴里塞,然后一口气把豆浆喝完了。

    吃饱了就该找事了。

    陈幺想着他的鞋:“附近有干洗店吗?”

    明渡不知道,但他知道:“你有钱吗?”

    陈幺很少考虑钱的事,他手上还有点吃油条的时候沾上的油,油其实用纸巾是擦不掉的,但他又不想站起来去洗手:“有湿巾没有?”

    陈幺这思维就挺跳跃,明渡也看了眼陈幺的手,男生的手指相对就要长一些,陈幺的掌心和手背基本是一个色,白的通透,质感好到皮肉都有点晶莹:“没。”

    陈幺眨眼:“那你去买呗。”

    “……”

    明渡掀开睫毛,唇角多少有点笑,“你懒得去洗手,就让我这个瘸子下楼去给你买湿巾?脸呢,不要了?”

    说得真好。

    陈幺在心里默默为明渡鼓掌,然后相当的不讲理:“我又没有要别的,我就要湿巾怎么了!”

    明渡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陈幺已经把明渡视为他的舔狗了,但他还没得意起来,明渡就停下了,他往床上一歪,拿起手机就刷了起来,他都没看陈幺:“自己去洗手。”他还交代,“洗手池上有香皂,别就用水冲冲就当洗过了,多邋遢。”

    狗贼,我跟你势不两立。

    陈幺都要跳起来了:“你才邋遢!”污蔑一个小零不洗脚,还说他邋遢,他真觉得,“你这个人、你就恶毒。”

    明渡还是那半死不活的声音:“我又没有吃完饭不洗手。”

    陈幺气得脸都要紫了,但还是去洗了下手,他还用香皂搓了好几下,洗到手上都有一点茉莉花的甜味,他洗完去拽明渡:“你起来,我要去上班了,你去送我。”

    这离市区好远,一个人多没意思。

    明渡拍开陈幺的手:“你是公主上街还是王子游行啊,还送你。”他把手机放一边,“我要不要顺便把班也给你上了好了。”

    反正就只是代班,没什么技术难度,陈幺的眼睛都亮了,他终于知道干中介的好处了,宁婉出三百,张海丽抽成一百,他再抽一百:“我给你一百,要不你替我去吧,朝九晚五,也不用干什么活,就打打卡就行了……”明渡去上班,他岂不是就得待宿舍,他话说到一半,“还是我自己去吧。”

    宁婉的办公室可比宿舍好多了。

    明渡现在知道陈幺找了个什么活了:“谁给你安排的?张海丽。”他是有点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你还挺招人喜欢的。”

    无论男女,陈幺都挺受人待见的。

    他其实已经决定接受陈幺这个麻烦精了,但一直觉得不急,谈恋爱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谈成的事,可陈幺确实能勾搭了点,他直起腰,“上班是吧?我送你。”

    陈幺都在想他晚上能不能住宁婉办公室了,通勤一个多小时,他是真受不了这苦:“嗯?”他没听到,“你刚说什么?”

    明渡轻轻点了下屏幕:“我送你。”

    陈幺属于那种得寸进尺,蹬着鼻子就上脸的人,但他还记得明渡之前嘲讽他的话:“我又不是公主上街、王子游行,用不着。”

    他刚想说让宁霄来接他,但又不想让宁霄知道他住在这里,“我自己打车。”

    昨天宁婉给他报销了车费的时候,还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说是加急费,他一点开,二百。

    他现在有钱了。

    明渡也要去市区,他得去市区看房:“是吗?”他说话还慢条斯理的,“你都能独立行走了呢,真棒。”

    陈幺低头,明渡是很帅的,帅的人哪哪都好看,薄唇真的比较性感,尤其是长在这么一张脸上的嘴唇,但他就是很想撕烂它:“你能不能别这么贱。”

    明渡那两片比较薄的嘴唇朝上弯了点,他的唇纹不是很重,但有一些,一笑起来就更性感了:“我怎么贱了,这年头喜欢说实话都是犯罪吗?”

    陈幺不想看明渡的,但忍不住,妈的,长了十八年,头一次碰到这么帅的……明渡还有腹肌,其实明渡的上臂也好看,就那种年轻的、肌肉隆起的痕迹。

    猿背、蜂腰、螳螂腿,真的帅啊。

    他烦躁的扭脸:“滚。”

    明渡没滚,他站了起来,还是很廉价的衣服,但放在他身上就很潮,他上街就是旁人敢多看两眼,但绝对不敢要联系方式的酷哥:“走,哥送你。”

    陈幺看了眼明渡,又看了眼,然后低头踢了下鞋子:“我要坐出租。”

    是发烧了吗?

    怎么觉得脸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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