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是想给槐玉澜戴的, 但他不敢说。
槐玉澜试着让自己更温和一点:“别怕好吗?你扔过来……”
噼啪。
大片玻璃碎裂,刮人耳膜的摩擦声, 尖锐, 又特别有穿透性,就在楼下,一条街、或者是两条街的地方。
人在崩溃的时候好像也会发出杀猪般的惨嚎,那惨叫中的凄厉和恐惧比用指甲刮玻璃还要尖锐瘆人, 陈幺意识到了什么。
他扭头, 外面现在是一片漆黑, 其实是什么看不到的。
但伴随着非人、怪诞的吼声,楼下的哭嚎声减弱,直至再也没有了声息。
周围越来越安静, 恐惧的气氛却越来越浓。
说起来漫长, 其实也就不到半分钟。
陈幺还保持着扭头的姿势, 他睫毛颤了下, 指尖都攥紧了,之前王导直播的时候,丧尸论一下子淹没了主流论坛。
但说归说, 真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人总是寄希望于和平的。
好像是真的要来了。
丧尸扩散开了吗?
槐玉澜还在高烧,但这不耽误他头脑清醒,他是想告诉陈幺的, 最好再恐吓一下他……但见陈幺发白的脸, 心脏好像被猛地撞了下:“你听到了?”
他把那些话咽下去, 换成招牌性的温和笑容,“别怕好吗?不出门就好了。”
陈幺又看向槐玉澜,槐玉澜似乎缓过来了些, 恢复成了荧屏风度翩翩的优雅从容,就非常的英俊,明明刚还被吓得半死。
他苍白的脸泛起了粉,手脚都局促起来。
要说话吗?
他可以和槐玉澜说话吗?
虽然他是变态,但他确实腼腆且内向,受不了和槐玉澜对视,陈幺低了下头,他头发很密,一低头耳后的碎发就会往前滑。
他那张脸确实漂亮,细细的眉毛,比茶褐色还有浅一些的瞳孔,他不太耐烦自己的头发,雪白的手指就又往后拨了下。
似乎觉得自己小动作有点多,他又拘谨起来了。
别人跟你说话,你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就是挺丢人的。
槐玉澜还以为陈幺是在害怕,他也不知道他正不正常,见陈幺害怕,他很想把陈幺抱在怀里抚慰,摸摸脸,揉揉头,捏一下耳尖什么的。
他那么瘦,抱起来应该不费什么劲。
应该是可以镶在他怀里的:“我是槐玉澜,你应该认识我?”
陈幺还以为槐玉澜会威胁自己放他离开,但槐玉澜好像没那个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作多情,槐玉澜好像挺关心他的。
……槐玉澜清醒了都没打他,他真觉得槐玉澜好好:“嗯。”
他又偷偷看了槐玉澜一眼,救命,好帅,这男人真是该死的帅气。
他其实幻想过很多次和槐玉澜见面要说什么,他甚至写了好了稿,还背得滚瓜烂熟,但真到这时候他却都忘完了。
陈幺只能干巴巴想起两句话,我是你的粉丝,我追你好多年了,但还没张口他就又把嘴闭上了,他应该不算是粉丝,他是私生饭,一直被很被讨厌、甚至是深恶痛绝的私生饭。
槐玉澜有点撑不住了,但他不放心陈幺,陈幺在他眼里真的柔弱又纯善:“很晚了,休息好吗?”这里就只有一张床,“你要不放心,可以把那个给我。”
陈幺犹豫了下,他其实觉得槐玉澜应该很愤怒,不过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才这么跟他说话、对他还算温和的。
比起相信槐玉澜是情愿被他抓起来,他更想控制住槐玉澜……可槐玉澜一直对他很温和,他不好太过分。
但槐玉澜自己提的话,陈幺没过去,就只是把止咬器扔了过去。
槐玉澜也就是强撑着说话,没什么力气,拆包装都拆了好一会,他额发潮湿,眼尾通红,连西装都皱了起来,但并不显落魄。
他的手指修长,冷白,就是真的给自己扣上类似口器的止咬器,竟然还是十分的优雅。
男人眉修目长,仍旧温和知礼,可他不太舒服,他呼吸都是滚烫的:“可以了吗?”
妈妈,好涩。
真的好涩,能想像到吗?槐玉澜有196,他几乎占据了整个床,他靠着床板,喉咙里还有喘息,项圈、锁链,还有止咬器。
他睫毛浓长,眼尾潮红,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锻炼得很好的胸大肌顶得衬衫扣子一紧一绷,被垂感极佳的西装裤包裹着的大腿修长,就是懒散地支着还是很有存在感,他再温和,始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书生,他就是暴徒。
陈幺还是觉得槐玉澜很危险,但槐玉澜已经……他其实不知道槐玉澜为什么要戴这个东西,他觉得这玩意侮辱性还是挺强的。
槐玉澜的瞳孔很深邃,很有神秘感,但他看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始终是有温度的,宽和、仁雅,一直就是他代名词,像是不经意:“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陈幺瞬间就懂为什么了,他沉默了下,你戴这么个玩意,就是想……你这人真有意思,他声音挺好听的,腔调有点软:“陈幺。”
“陈幺。”
槐玉澜重复了下,就是神奇,他就是知道是哪个陈,哪个幺,“你多大了?”
陈幺没回答,他总觉得他好像在顺着槐玉澜的意思走,他还觉得站着有些累,床那边他是不会过去的,沙发又太硬。
他把狗窝拖了出来。
槐玉澜有点累,他闭眼休息了下,睫毛才掀开,陈幺已经在狗窝趴好了,似乎是觉得挺舒服,他还滚了下。
他没忍住,笑了下。
陈幺的感官还是挺敏锐的,他腾一下又坐了起来,他还去把灯关了,他觉得槐玉澜是想搞事,但他不知道槐玉澜要搞什么事:“晚了。”
他挺干脆的,“睡觉。”
陈七幺能把槐玉澜锁两月,也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事实上,要不是槐玉澜态度还算好,他应该连腿都被捆起来了。
槐玉澜其实也不想干什么,他就是想和陈幺认识一下。
屋里已经黑了。
陈幺躺下就没再出过声,槐玉澜也确实累了,他闭眼,没一会儿就歪了过去,半睡半昏迷。
这一觉就到天亮了,陈幺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先看了下槐玉澜,槐玉澜的情况时好时坏的,这会儿又昏迷了。
他爬起来,透过猫眼看见是付芳后开了门:“怎么了?”
付芳昨天问过陈幺要不要走,但见陈幺这模样,没必要再问了,她声音温和:“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丧尸爆发了,他们要完,陈幺点头:“嗯。”
“网已经断了,电台广播说第一阶段的丧尸畏光……”付芳说着,从背后掏出一把柴油电锯,“邻居一场,你拿着防身吧。”
“会用吗?”
陈幺精神了,真的精神了,这应该是个老家伙了,齿轮上锈迹斑斑,把柄上沾满了油污,但这不耽误它狰狞且威猛:“给我吗?”
付芳搞来了新的,这玩意也带不走,干脆送人了:“接着。”
陈幺看付芳拎着挺轻松的,也伸出一只手出接……差点趴下,他用两只手拎着,虽然和付芳没处多大一会,但他竟然有点舍不得:“你要走了?”
“不出三天小区肯定停水停电,这破地方能住人吗?”
付芳又勾了下耳边的头发,温婉道,“你多囤点食物和水。”
她就果断,说完就走。
陈幺也没叫她,他拎着电锯,眼睛逐渐放光,他还没碰过这玩意,实不相瞒,他一直觉得电锯特酷,他已经欲欲跃试了。
多收集食物和水是吧?
他看向对面的防盗门,小夫妻应该会囤货的吧?
至少他们家里应该有煤气和厨具。
陈幺问777:“这怎么用的。”
777凑上去:“先按黄的,再拉这个橙的……”
轰隆隆的电锯声响彻了整个楼道,陈幺都吹口哨了:“酷哦。”他真的很想锯一些东西。
轰隆隆、轰隆隆,楼道里响了好久的电锯声。
不是没人好奇,陈幺就挺瘦弱的,看着就单薄,还漂亮得像个女孩,但他有电锯,这种玩意的威慑力可比菜刀什么的强多了,防盗门就是两分钟的事。
木门更是不堪一击。
陈幺踹开对面小夫妻的门的时候,还感觉意犹未尽。
高烧的人不会都烧到意识一直很模糊,觉醒的人一般烧得越厉害,潜力越大,王涛这样的,其实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不会一直昏迷,他现在就挺清醒的。
他是给他老婆倒水的时候昏倒在客厅的,门锁了,他们又是外地来海市打工的……真的,他们现在死家里都没人知道。
当听到电锯声的时候,王涛真的又恐惧又期待。
先伸进来的是个在滚动的齿轮,木屑纷飞,王涛内心忐忑到了极点,等门被人一脚踹开的时候,他以为会是什么大汉。
是个漂亮的……说是男的,但太好看了,说是女的,他其实也不女气。
陈幺就是有种中性的美,不过他留长发,许多人会把他当成女孩。
虽然好看,但王涛还是心脏直跳,他不知道陈幺是善是恶,听了一夜的惨嚎,他现在就如同惊弓之鸟。
陈幺知道对门的人还活着,但没想到一开门就能遇见,想到自己还要女装勾引槐玉澜,就收敛了下,没太豪迈。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头发滚了一夜也乱糟糟的,就显得有点阴郁,事实上,任何人拿着电锯都容易制造惊悚感:“还活着啊。”
王涛更害怕了,他真的很想求饶,但不是谁都像槐玉澜那样,觉醒前期快烧傻了还能说话的。
大多数人,都只能像个死尸一样躺着。
运气好点,扛过了觉醒前期能有点行动能力,运气差点,就直接嗝屁了。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陈幺是不忍心看着他们渴死的,这时候发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麻烦,怎么安排他们,他暂时也没个想法……他把电锯放一边,还是先救人吧。
陈幺在客厅里找了个杯子,接了点水就往王涛嘴里灌,没有轻重,也没有放慢,就硬灌。
顶多做到这种程度了,他跟王涛又不熟。
同一层,布局都挺像,陈幺一扭头就能看到一个女人也躺着,他又接了杯水,对女人,他多少温柔了些,女人显然也清醒,很配合地在吞咽。
末世才开始,人性不至于丑恶,陈幺也没收到ooc警告什么的,他来回走了几趟,等灌不下了才开始寻摸着吃的喝的往自家搬。
王涛眼睛睁一会儿就累了,他很想知道陈幺会怎么处置他们,但意识又不清醒了起来。
槐玉澜是被吵醒的,他安静地看着陈幺一趟趟搬东西,直到陈幺又拖了两个人进来:“陈幺?”
槐玉澜是他的,陈幺用衣服把小夫妻脑袋罩住了,他听到槐玉澜喊他,盯着一头乱毛看槐玉澜:“嗯?”
槐玉澜也没管陈幺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吃早饭了吗?”
陈幺忘了,但槐玉澜一说他觉得饿了,他去洗手刷牙,连头发都梳了下,泡面他是不想吃了,他在小夫妻的冰箱里找到了他们做准备带去公司的盒饭。
他好几天没吃正经饭,现在饥肠辘辘的,都没热,扒着就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饭,好香。
陈幺吃完才想起来槐玉澜也没吃,他有点迟疑:“你饿吗?”
槐玉澜昨天下午才昏倒被陈幺捡回来,距今也就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虚弱的人就没什么胃口:“不饿。”
陈幺哦了声,见槐玉澜一直看他,他又羞涩了……可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他的电锯!
槐玉澜不想陈幺出去,但陈幺显然不会听他的,他拧了眉,陈幺也没跑远,他把他的电锯拖回来放门边就把门锁上了。
家里的吃的还能撑好久。
小夫妻被他扔阳台了。
阳台虽然挤,但还是能放得下两个人的。
陈幺跑了好半晌,一直没想起来喝水,一意识到渴,他嗓子疼的都有点冒烟,在饮水机边灌了好一会,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你喝水吗?”
槐玉澜又烧了半夜,又缺水了:“你要喂我吗?谢谢。”
陈幺虽然不想靠近槐玉澜,但也不想槐玉澜渴着,做了会思想斗争,他还是朝那边挪了挪,槐玉澜戴着止咬器不方便,他还贴心地放了根吸管,就ad钙的吸管:“给。”
槐玉澜也没接,就低头就着吸管喝水。
陈幺抿了下唇,他看一下槐玉澜,烧到脸冒烟就看一下天花板……周而复始,他觉得槐玉澜喝得可真慢。
槐玉澜就是很会拉近距离,他明明可以自己拿着,但他就是要陈幺喂他:“谢谢。”
陈幺回神,槐玉澜的声音就性感,他耳尖都有点烫:“……嗯。”
槐玉澜其实不能清醒很久,他很费力才能维持住他现在的体面,他瞳孔真的很深邃,但温柔:“今天还出去吗?”
槐玉澜也没说不想他出去,但陈幺就读出了这个意思,偶像这么看着他,他真的会脸红,他低头摇了下脑袋:“不了。”
槐玉澜没说话,就用那种很温和的眼神看着陈幺,陈幺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嘉奖,他甚至觉得身上有点燥,跑了一上午,他没怎么觉得热,但还是出汗了。
黏黏的就不舒服。
陈幺习惯了一个人住,一个人住久了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他刚还对着槐玉澜脸红,又扭头去衣柜里找衣服要洗澡了。
衣柜是老式衣柜……他虽然是男的,但里面都是清一色的女装、cos服,各式各样的旗袍、水手服、后妈裙,洛丽塔,陈幺的脑袋真的会冒烟儿。
这是男孩子可以穿的吗?
陈幺还不想这么早就变态,但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是那些宅男和榜上大哥们都很高兴很喜欢,会夸他好看的话……槐玉澜也会很高兴很喜欢,夸他好看吧?
他头发真的多,又丝滑,柔顺,只不过耳垂已经烧得通红了,他手指搭着衣柜,又偷偷看了下槐玉澜。
会夸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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