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并未散去,驿站还蒙着薄雾。
傅皓之此刻凝神端坐在营帐,乔准禾慌慌张张的踱步。
“娆娆去了那么久,怎的还未回来。”
初闻柔然举兵讨伐边城,赵京华便一路往回返,边城的兵力被傅皓之带走了一半,裕国公定会向朝廷求援,赵京华便试图在沿途寻找信使。
过了一炷香,赵京华可算回来了。
“怎么样?”
赵京华摇了摇头,“没有见到信使,怕是我们出发没几日就打进去了,沿途碰见了关城门前逃出来的流民,据他们言,柔然似乎早已有部署,如今关了城门,怕是已经将边城占领了。”
乔准禾有些颤抖,赵京华一路走来,所见之人皆是神色慌张,此刻脸色也不算太好。
赵京华如今也是着急,父母兄嫂都在城内,若是真的被柔然占领,如今,怕是已经落难了。
她只能故作镇定,此刻万不能自乱阵脚。
“傅将军,你手底下还有多少兵力?”
“不过两万,柔然铁骑强势,我方才已经写了书信,差人送往帝都求援。”
赵京华点了点头,又听傅皓之道:“驻扎大军有五万,如今城内不过三万,我先带着剩下的两万余人前去增援,准禾和郡主就先留在此处,等待京城增援。”
“阿娘护卫和赵家部我也带了些许,将军将他们都带去。”
话落,傅皓之立马点兵出发。
“娆娆,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去了无济于事,在这里等朝廷增援吧。”
——
乌滇同乌腾阁在对弈。
“父汗,你输了。”
乌腾阁轻笑,“我儿可有把握?”
“自是有的,秦王在我王帐安插眼线,我便将丞娆郡主抓来,让她看看父母亲人是如何死在我刀下的。”
乌腾阁欣赏的看了眼乌滇,道:“都办好了?好了以后,便将裕国公和乔芷一家的尸身悬挂城楼,曝尸三日,至于晋阳长公主,哼,但是有几番姿色,留着吧。”
乌滇应下,“孙氏这个女人,倒是不简单。”
“能在大安皇帝老儿的眼皮子底下伪装那么多年,能是什么善类。”
乌腾阁放下手中棋子,“同孙氏商议好了?事成之后便助夺取皇位。”
“是,孙氏说,待她登上皇位,边城和秦州,都是柔然的了。”
“哼,真是个妇人,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竟是想做女帝,荒谬,不过这大安的太子,也是个草包,竟是临阵逃脱,还不如孙氏。”
“父汗息怒,此事未成定夺,父汗不若将那孙氏卖了,先拿下边城,如今边城算是失守了,那秦州,还会晚吗?”
话落,乌腾阁大笑。
——
边城城门外,肉眼可见的荒凉,来人都不敢靠近,城门上的旗帜也已更替,变成了柔然王帐的旗帜。
傅皓之令部下原地等待,自己率领亲信和几个斥候前去。
城门上的守城将领见有人走来,立刻去汇报。
“小可汗,来人是边城守将傅皓之。”
乌滇揶揄,“终于来了,等他很久了。”
傅皓之见乌滇现身城楼,示意部下。
“小可汗。”傅皓之威严道。
乌滇挑眉,“傅将军,本汗等你等得好苦。”
“边城乃我大安国土,小可汗领着柔然铁骑贸然占领,是欲何为?”
“我柔然五十万铁骑已然踏平边城,现如今,是本王同你谈条件的时候,你还敢质疑?”
听到“五十万铁骑踏平边城”,傅皓之心惊,边城……怕是不妙了。
“我并没有和小可汗谈条件的权利,我只想问问,大安同柔然定了百年邦交,又有和亲为盟,小可汗此举,莫不是要打破和平?”
乌滇不语,嘲笑的看着傅皓之。
“傅将军,你可知,你苦受多年的边城,要被你大安自己毁了?”
傅皓之不解。
“你大安的孙皇后,果然不同凡响,同旁的女子不同,旁人要后位,而她,要的是帝位。”
傅皓之惊得一哆嗦,其余亲信亦是。
“哈哈哈哈哈,瞧你,孙皇后可答应本王了,待事成之后,将秦州和边城都拱手送上。”
傅皓之不语,却握紧了拳头。
“傅将军莫急,我给你提个建议,你把丞娆郡主送来,我便放了你,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傅皓之眼底涌现恨意,他断然不会将郡主送到乌滇手上,不然,如何向赵将军交代。
“除了这个。”
“我早就想到将军不愿了,不若将军带着手书回都城,里面就写,是裕国公投敌,将边城拱手送上,可好?”
投敌和送人质,傅皓之绝不可能去做任意一个。
“你休想!”
乌滇也懒得计较,发了号令,柔然铁骑便出战。
几经交手,傅皓之带来的人已经损耗太多。
他示意其余人撤离,不好损失太多,换来的就是自己被俘。
傅皓之苦笑。
——
三日后,八百里加急,送至帝都。
宸帝看了手书,差点就晕了过去,众朝臣皆议论纷纷。
“陛下,边城危在旦夕,裕国公和乔刺史都已失联,据手书上来看,怕是……怕是已经遇难了,傅将军如今也已经,……已经……”
御座上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已经什么?”
“失联,傅将军失联了。”
宸帝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
“父皇,儿臣愿领兵支援。”
李景瑜心下慌张,如今裕国公失联,边城失守,边城和赵京华……
宸帝挥了挥手,“立刻领六十万大军拔营,前往边城,赵章宋成同去。”
三人领命,立刻启程。
太子紧握衣角,又是李景瑜……
——
“娆娆,这都多少日了,将军怎得就没音了……”
赵京华亦是心慌,一连几日都没有睡。
“莫慌,前日……”
赵京华正欲说下去,就听见外头十分喧嚷。
“是朝廷支援的大军,往边城去的。”
赵京华跑了出去。
李景瑜还在向属下交代什么。
见到李景瑜,赵京华再也绷不住了,抱着他哭。
“别哭,别哭……”
李景瑜轻抚着她。
“父皇调了六十万大军,很快就到了,很快……”
赵京华不语,只抱着他哭,顾九见状,默默退下,去一旁务事。
“殿下,我阿爹阿娘可能……可能遇害了……”
李景瑜心悸,他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莫慌,如今还不知虚实。”
说完便继续安慰她。
“殿下,我想和你同去。”
李景瑜应下了。
迎面走来两个魁梧大将,乃是宋成与赵隐。
赵京华从李景瑜的怀里出来,向两人问好。
李景瑜交代了赵京华几句,便和宋成赵隐前去议事。
随后就听到宋成说:“这柔然,真是个狗/东/西,害我赵老弟一家被困边城,娆娆有如此担心。”
宋成同裕国公乃是拜把兄弟,故而此刻十分气馁。
——
赵京华和乔准禾同乘一车,走在大军最后。
赵京华扪心自问,自小到大,并未有过如此失态。
可她如今还要安抚乔准禾,先下她只想生一双羽翼。
“娆娆,柔然怎会突然举兵?”
“边城富庶,想来是觊觎已久了。”
柔然近几年,只在草原一隅,以游牧为营,然边城富庶,发展契机极大,若是将边城收为囊中,柔然拿了这些钱财,便又可招兵买马,是一极大的隐患,即便大安强盛,但若真打起来,定会损失惨重,胜负不定。
柔然此举,正是公然挑衅大安。
“当真是可恶至极。”
“我们府上有一密道,想来父母亲人乔刺史他们都在里头,故而才失联。”
乔准禾点了点头,赵京华却不是。
她这样说,是在安慰乔准禾,又或是安慰自己,她明知道父亲的性子,家国有难,父亲断然不会自己缩在角落,母亲乃是一国公主,自是也不会抛下一城不顾。
马车疾行着,外面传来马蹄声。
“大伯父,成伯伯。”
原是骠骑将军宋成和忻城将军赵隐,二人纵马前来。
二人持着担忧的神色看向车内的二人。
“娆娆放心,有你成伯伯在,定不会有事。”
赵京华浅笑,“我知道呢,成伯伯英勇骁战,大伯父也是!”
三人皆笑。
“傅将军年少有为,夫人才华横溢,当真是佳偶天成。”
宋成积极的开导这二人,两个小姑娘年纪尚轻,尚未经历过此等事,父母亲人被困边城,生死未定,心中定是波澜万千。
乔准禾颔首,“宋将军过誉了。”
宋成大笑着让她不要谦虚。
“娆娆啊,嘉眉总都念叨你,等把那柔然打的屁滚尿流,伯伯带你回去找嘉眉。”
赵京华应下,自己也许久未见宋嘉眉了。
“等到把这狗/东/西打退草原,娆娆就该大婚了,到时候伯伯给你添妆,添上十箱子。”
赵京华面红耳赤的出笑,成伯父总能让人开怀。
“伯父小心伯母又让你去外头住,到时候国公府可不收你。”
宋成放声大笑,从前宋成惹了宋夫人,就是到裕国公府避难的。
——
行军不过一日,一路快马加鞭,终是快到了边城。
李景瑜派了斥候前去查看,此刻正值日落,城防正在更换。
“此刻不出手,何时出手?”
宋成命令属下击鼓,一声则进。
敌军见来势汹汹,狂击三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故而彼竭我盈。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