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舟这位同学自幼就爱读书,聪明又好学,人人都夸他是神童。自从他傻了以后,人人都说他是读书读傻了。
也不怪大家都这么说,木槿第一次见到吴安舟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怀疑,哪里会有人吃饭看书,散步看书,上茅房更是非看书不可,更别说睡觉的时候了。
旁的就不说了,那上茅房看书看得入神,小一个时辰都不出来,木槿想想那个画面,再看看这样一个风月霁光的少爷。
吴安舟坐在窗边,手边是一壶清茶,手里自然是捧着一本书。不过这书好半天没翻页了,一向沉静如水的吴少爷有些坐立不安,最后他终于放下手里的书,问着旁边的小姑娘,“你怎么总是看我呀?”
吴安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少年气息,很是悦耳,木槿托着腮笑眯眯地说:“哥哥连我都不认识了?”
吴安舟有些迟疑,“你是?”
木槿嘿嘿一笑道:“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窗外偷听的吴老爷和吴夫人面面相觑,这是唱哪出啊?
“自从哥哥生病了以后,就连我也记不得了?”木槿低头状若抹泪。
吴安舟疑惑地问自己,“我有妹妹吗?我好像是有个妹妹。”
木槿试探的问道:“那哥哥记得婶婶吗?”
吴安舟笑道:“那怎能不记得,婶婶慈眉善目,白白胖胖,对我是极好的。”
吴夫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木槿接着道:“那你一定记得大哥吧!”
吴安舟答道:“自然记得,大哥是婶婶的独子,对我很是关照。”
吴老爷莫名的就降了一辈,成了他夫人的儿子。
“唉,”木槿叹了一口气,“自从爹娘去世,哥哥受了刺激,好多事都不记得了,多亏了婶婶收留咱们兄妹,咱们才有了栖身之所。不过毕竟寄人篱下,总是麻烦婶婶,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吴安舟顺着她的话说:“妹妹考虑的有道理。”
木槿站了起来,正好与坐着的吴安舟同高,她双手在空中比划着,兴奋不已,“我打算把老屋子收拾收拾,家里的两亩地也重新种起来,我想靠我自己的双手吃饭。”
吴安舟的视线追随着木槿,赞同的点头道:“妹妹说得有理,哥哥和你一起去。”
木槿忙摆手,“哥哥是读书人,怎么能去种田呢,等我自己赚了钱,就可以送哥哥进京去赶考了,哥哥可是十岁就中了秀才的神童呢。”
一向天真沉静的吴安舟慢慢红了眼眶:“爹娘的遗愿就是我能考中状元,光宗耀祖,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吴老爷和吴夫人都看傻了,这……这就是木槿说的谈话治疗吗?
木槿笑着去拉吴安舟,“哥哥读书也不在这一会,咱们去老屋看看可好?”
吴老爷和吴夫人一听,慌慌忙忙跑到院门口,气息还没喘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婶婶,大哥。”吴安舟亲切地呼唤着他的爹娘。
吴老爷和吴夫人挤着笑道:“安舟这是要去哪儿?”
吴安舟拉着木槿的小手,亲热的说:“我和妹妹去老屋看看,还想在爹娘留下来的两亩田地里种点庄稼。”
哟,这么快就认了个新妹妹。
吴老爷嗓子有点痒,咳了好几声才说:“那你们早去早回啊,一定要趁着天亮就回来,走夜路危险。”
吴安舟对着他爹道:“我晓得了,大哥。”
吴老爷面部抽搐着,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去吧。”
吴夫人挥着手,肉笑皮不笑地说:“留神走道啊!”
等到两人走远了,吴老爷赶快招呼吴用驾车,他们得跟上去看看才行。
吴家村并不大,做生意的人家都集中在渡口附近,走到大街的尽头,再转个弯就能看见一大片农田。
正值春寒料峭之时,田地里不时有农人在翻地育苗。
谁家的燕子飞回来了,啄着春泥要建一座新家。
木槿放飞了自由,欢快的在田野里奔跑,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甘甜混在一起,让木槿仿佛回到了自己在现实中的家里,她微笑朝着吴安舟挥手,让他快些赶上来。
吴安舟气喘吁吁的跟在木槿身后,像他这样五谷不分,五体不勤的富家少爷一天也走不了几步路,体力自然比不上自小就在田野里长大的傻丫,就是常年在基层工作,出生在农村的木槿体力也是顶呱呱的。
前方不远处有两间破瓦房,孤零零地矗立在山脚下,房前有个小院,四周围着栅栏,院中本来养了几只鸡,现在鸡没有了,地上还剩下几片鲜亮的鸡毛。
“哥哥,前面就是咱们的老屋了。”木槿拉着吴安舟走进院中。
吴安舟眼眸晃动着,这就是他的家吗?
木槿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这可比她在梅家村的房子好多了,一间是寝室,一间是厨房,这样分开的话厨房的烟灰就不会飘到炕上了,厨房里锅碗瓢盆都是现成的,寝室里被褥也是有的。
吴老爷动作很快,木槿在心中想着,这地方找的也好,安静,也不会有认识吴安舟的人会到这里来打扰。
木槿又拉着吴安舟去看土地,扭头一看,吴安舟正低头抹着泪。
一个大男人怎么流泪了,可吴安舟是这样好看的少年,就是流泪也是好看的。
“哥哥,你怎么了?”
吴安舟赶紧抹了泪,“我这些日子在婶婶家锦衣玉食,竟然忘了我是出生在这样的地方,爹娘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大,我竟然全然忘了爹娘的恩情和期望,一门心思的不务正业,安于享受,我实在是太羞愧了。”
木槿劝道:“哥哥你不要这样想,你这样聪明,爹娘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躲在暗处的吴夫人眼泪花花,“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吴安舟这才高兴,与木槿一起跑到田边,见满田的野草,人都插不进脚去。
“这田都荒成这样了,怎么种啊?”
木槿找来两把柴刀,“把长的草割下来留作烧锅,剩下的草根就翻到地里沃肥,咱们得快些,赶着春天把地种上。”
吴安舟坚定的点头。
这样的农活木槿小时候经常做,后来大学毕业工作也在农村,那时候农村都用上了大型机械,把人力都解放了出来,可老农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弯下去的腰却再没有直起来。
木槿感叹着时光悠悠,手下不停割着杂草。
吴安舟割了两把草,脚下一软就跌倒了,手心也被草叶划破了。
木槿听到动静时,吴安舟正忍着疼,在田地里扑腾着想站起来。
木槿哈哈大笑,快步上前扶着吴安舟坐到田埂上去。
吴安舟涨红了脸,有些不安的解释道:“我,我没有站稳,就被草根绊倒了。”
木槿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给他包扎伤口,“我就说哥哥是读书人,自然做不惯这样的粗活,哥哥先歇歇吧。”
吴安舟局促不安的看着木槿麻利的干活,于心不忍,“妹妹你小小年纪,怎么干活这样麻利?”
木槿抬起头来擦汗,对吴安舟笑道:“每个人都有特长,哥哥的特长大约是读书吧!”
吴安舟也笑问,“那妹妹可曾读过书吗?”
木槿低下头干活,坦坦荡荡道:“认得几个字。”
“妹妹这么聪明能干,要是读书的话一定比我强。”
“可这世上哪有女子读书的呢?女子无才便是德,三从四德压的女子喘不过气,哪里还有功夫去读书呢?”木槿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想试一试吴安舟的态度,从原剧情中,吴安舟是唯一对傻丫好的男人,虽说吴安舟思维与常人不一样,但这份纯真实属难得。
按照原剧情的话,吴安舟将傻丫留在身边,像照顾妹妹一般对待,那时光应该是傻丫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吧,可是吴老爷吴夫人怎么会容忍一个穷人家的傻姑娘待在自己儿子身边呢,过了大约一年多,就趁着儿子不在,将傻丫赶了出去。
后来……
木槿偷偷打量着吴安舟,这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少年,后来吴老爷做主给他娶了一个泼辣能干的媳妇,而他的一辈子就这样糊糊涂涂的度过了。
木槿想着,吴安舟若是好好的,他的人生轨迹又会是什么样的,也许会连中三元,考上状元。也许会上任一方大员,保一方百姓平安。也许会遇到情投意合的姑娘,共结连理。也许会子孙满堂,家庭和睦。
“妹妹这样想就不对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也可以读书,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和抱负,妹妹要是愿意读书,我可以教你!”
吴安舟义正言辞,打断了木槿的意想。
木槿将手中杂草捆成一束,“那哥哥背一段书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听懂!”
吴安舟喜道:“妹妹听好了!”
“天下苦秦久矣,然世人甚爱牡丹……”
木槿嘴角的笑容凝固了,这……
“不蔓不枝,中通外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吴安舟眉飞色舞,游刃有余。
木槿咬着牙想,我一定要救你。
夜色渐深,吴安舟睡得安稳极了,几个人围在他身边也打扰不了他睡觉。
“我儿今日累狠了。”吴夫人凝视着吴安舟的睡颜,心疼不已。
吴老爷拘谨的搓着手,“木槿姑娘,你瞧安舟这病怎么样啊?能治好吗?”
木槿竖起一根指头,“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保证吴少爷恢复如初。”
吴老爷心中大喜,这都看了多少大夫了,谁不是直摇头啊,这个小姑娘真是好大的本事,我儿遇到她真是大幸啊。
这是吴安舟身边小厮端着一盅药走进来了,“老爷,这是少爷的药。”
木槿顺手接了过来,放在鼻间闻了闻,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厮答道:“小的叫吴奇。”
木槿点点头,对吴老爷说:“这药以后都不用喝了。”
吴老爷不解道:“这药有什么不妥吗?这可是江南名医开的药啊?”
木槿解释道:“不对症,喝多了有害无益。”
吴老爷马上安排道:“以后不要再送这个药来给少爷喝了。”
吴奇迟疑了一下,后又低头应了。
木槿望着吴奇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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