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么?”冲田总悟几乎咬牙切齿地冲着神乐吼,“那是个疯子,你怎么能把公主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少女脸色突然一白。
刚刚还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因为神乐的沉默而陡然地安静下来。
少年面色潮红,显然是气得很了。神乐苍白安静地抬头看着他,却显得有些陌生。
少女不再和他争执,倏然转身跑出门去。刚才的打斗中,她手臂上被划出长长一道刀伤,可夜兔的恢复能力强悍,在她松开捂住伤口的手时,已经愈合得仅剩一道血痕。鲜血沾染在她娇嫩雪白的皮肤上,随着她的呼吸滴落,刺目地昭示着她曾经历过怎样的凶险。
少年伸手想去拉住什么,张了张嘴,却颓然地低下了头。
这是怎么了?
三叶和银时因为公主的事跟真选组交接完,刚刚善后回来,被跑出去的神乐撞了一下。神乐的脚步没停,看起来不太对劲。三叶踮脚越过银时往里看了看,总悟茫然地站在神乐跑来的方向。
是吵架了么?
这倒稀奇了。总悟和神乐凑在一块儿哪次不吵架的,可没有一次让神乐这样不高兴过。三叶和银时对视了一眼,银时啧了啧嘴追过去,三叶则举步往里走。
少年茫然地抬头,顺着眼前的鞋尖直看到三叶的脸上,嘴巴一鼓,分外地显出几分仓惶。
他叫她:“姐姐……”
声音很低很轻,带着一点犹豫地迟疑。
然后慢慢变得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慌张。
“姐姐……姐姐……姐姐……”
冲田总悟张惶无措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只能重复着一遍一遍地叫她“姐姐”。
直到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三叶伸手抱住他,轻轻拍抚着少年的后背:“别怕。”
其实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声音一顿,沉默了片刻,忽然用力地回抱住三叶,力气之大,毫无准备的三叶被他前冲的势头压得后退两步,坐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总悟就着力道跟着她一起坐下来,紧紧贴着她的心口没有离开。他一向少年老成,总是带着点抖s恶作剧的劲儿,第一次这样慌张。
少年仿佛从三叶身上汲取到了力量,许久才平静下来,闷在三叶的怀里说:“姐姐,我说错话了。”
他很怕。
这本来就是他的上司交代下来的奇葩工作,他的姐姐本来可以不蹚这一趟浑水,是为了帮忙才混进来。
神乐本来好好的待在江户城,也是因为三叶在这里,才会跑来的。
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堪称恐怖袭击的危险。
何况她还带上了公主。
神乐没有说出口,但是他能明白的。她是为了保护三叶而来的。又怕自己不懂得这种陌生宴会上的规矩,带上公主,是为了给她壮胆,也给三叶撑腰。
是为了他能更好的完成上司的任务。
那个辰罗虽然落单,同伙也不多,但战斗力并不弱,加上他还装了炸弹。
虽然现在诸事已定,在神乐的保护之下三叶、栗子和澄夜三人都没有受伤,但是爆炸之前,没人知道对方把炸弹装在了哪里,谁知道会不会这么巧,她们就待在了会被炸弹波及到的地方呢?
总悟想,或者,他可能也是自责的吧。
总觉得好像这一切都是由他引起的。
接到消息赶过来的路上,他就一直紧紧地绷着一口气。等他提着刀冲进来,当先看到的就是神乐手臂上的血痕。
那个伤口看着恐怖,但对夜兔来说也不算什么大碍,在激烈的缠斗中,本来不该一眼就看到的。
可他就是一眼就看到了。
她受伤了。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砰”地一声就断了。
他和神乐向来见面三句话就要打起来,早就过招习惯了。似乎正印证了“最熟悉你的是敌人”这句话,此番联手默契难言,何况两人的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强,有他加入,神乐压力顿减。对方却好像不把交战受伤当一回事,连打架也不脱初见时那散漫洒脱游戏人间的态度,根本没有什么死战到底的决心,见他新入战局杀气煊赫,毫不在意地丢下一堆喽啰,嬉笑着抽身而退。
真选组各司其职疏散了众人,开始收拾起残局,而他被炽烈的杀意熏红了眼睛。
他在怕。
分明早已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却根本不敢想象姐姐也如他这般徘徊在危险边缘。
如果失去了姐姐该怎么办呢?
或者,他想他其实真正怕的是,如果失去了她,该怎么办呢。
她明明不是养在闺阁里没有见过风雪的玫瑰,可他从不曾有哪一次这样害怕。
夜兔的战斗力强悍,恢复能力也逆天。
可是火药是不认人的呀。
事情不算完美解决,但终究也没有人受到什么严重的伤,明明是很平常的一次任务,就像之前的很多次有万事屋帮忙的任务一样,甚至神乐的伤口都快愈合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可他被情绪淹没,无端地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
明明应该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如果自己来得早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让她受伤了?
或者如果自己想了别的办法,她就不会被牵扯进这份危险里来,现在应该还和公主在江户城里喝茶聊天。
可面对神乐不当一回事的神情,自己却掩饰一般地叱责她,怎么能把公主带到这里来。
不是的。
他其实是想说,你为什么要来。
他有一千句的后怕,却只能逞强地说出一句怎能让公主涉险。
说出口他就知道这句话不妥,可是这一次,神乐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跟他吵起来。
殊途同归地,他又想起来,如果失去了她,该怎么办呢?
他想他其实……很怕的。
他很喜欢万事屋,无论是老板、新八还是神乐,他都很喜欢的。可神乐还是特殊的那个。他明明能和万事屋相处得很好,也只除了神乐。
越在乎,越不敢碰触。
山崎从一旁探身看了过来。这个曾经在伊东鸭太郎事件里被误传死讯,事后证明是河上万齐手下留情,叫众人虚惊一场的娃娃脸监察看了看三叶再看看三叶怀里的总悟,似乎有点为难,半晌才摇摇头向三叶示意没什么事。
“喂,总——”山崎退去不多久,土方十四郎亲自从楼梯间爆炸的豁口里走进来,召唤声却在远远见到此处情形时戛然而止。
三叶揽着总悟,偏头去看土方十四郎,空出的手向埋头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指了指,无声地询问。
土方十四郎苦恼地捏了捏眉心,却朝三叶摆摆手,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三叶悄悄弯了弯嘴角。
和神乐一样,总悟也是被众人偏爱着的那一个啊。
他是真选组里最年幼却最天才的,从武州的道馆里开始,一路行来活得简单纯粹,哪怕是真选组风刀霜剑的磨砺叫他小小年纪早见惯了生离死别,于感情上,某种程度上心智却比神乐还要幼稚。
神乐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同龄的朋友,也是惺惺相惜的对手。不曾有过风花雪月,却多的是快意恩仇。
少年桀骜自负,幼稚得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爱,每每只惹得神乐跳脚不已。
可三叶笃定地安抚着总悟:“别怕。”
少年为自己的一句话进退失据,三叶却奇异地笃定。
自己怀里这个孩子,远比神乐要像个孩子。
神乐年纪小,却比谁都坚强刚硬。
“姐姐,怎么办呢?”总悟没有告诉自己的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却向她讨主意。
“那么,你应该去道歉,如果你说的话让人伤心了的话。”三叶也没有探究的意思,“你得先道歉,然后才会知道该怎么办。”
少年觉得自己的姐姐就像一片深海,强大而包容。任凭他风急浪高,她平静安宁,似乎万事万物都难不住她。仿佛无论何时,他都能从她身上重新获得力量。
处决伊东的那个夜里,他手刃的局中叛徒,原本也曾是日夜相处过的同事兄弟。那日打到最后,他杀性甚重,嗜血狠戾众人皆惧,唯独姐姐,也是今日这般,温柔安静地抱住了他。
他也想要保护姐姐,可他总是被保护的一个。姐姐好像从无畏惧,无坚不摧。
一如真选组动乱的那一夜,三叶抱着他,轻轻地喟叹。
“小总,不要让女孩子伤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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