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祝厌也走了出来。
他一边给宁为许松绑,一边赔罪,“小人一时不识,扰乱了大人的计划,望大人见谅。”
这反常的举动,宁为许更不敢乱做表情。
她只知自己是谁,却不知自己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决不是魔族的人。
祝厌低着头,宁为许把哑铃系上,又静默了一会儿,想了半天才想出四个字,“不知者无罪。”
话一出,祝厌随即松了一口气。
“为了大人的任务顺利,还得劳烦大人和我们配合演一场戏。”
宁为许硬着头皮道:“怎么演?”
……
苏伏衣颓丧个脸,边叹气边摇头。
“唉,好好一个女修,今天就身首异处了。都是那些该死的魔族!”
就在他义愤填膺的时候,身后的方平来了一句,“行了,少宫主,还是省点力气,想想怎么逃脱吧。”
苏伏衣又瞪了回去。
方平全当没看见。
众所周知,他们家少宫主什么都好,就是精力实在太充足了些。
就连这一趟差事,也是苏伏衣吵着要跟来的。
“真是太可惜了。”弟子万鹏开口道。
苏伏衣以为他说的是宁为许,深深地和他交流了下眼神。
“我还想看看到底怎样出尘的女修,能让痴情多年的聂海门少主这么声势浩大地求娶呢,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一旁的朱尚也附和道。
苏伏衣翻了个白眼:“喂,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那姐姐刚被拉走。”
万鹏瞥他一眼:“怎么不同情,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了。”他们只是止渊宫普通的弟子,对魔族的人来说,有苏伏衣就够了。
多了他们,反而是累赘。
苏伏衣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不是滋味,“不会吧……”
几人报团,脸上都写着悲壮二字。
突然,面乌从对面的树丛中飞了出来。
他用剑抵着地面,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没一会儿,祝厌抱着受伤的手也跑了出来。
苏伏衣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树丛后的人,以为有高人相救。
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只有宁为许一人。
祝厌和面乌戏感不错,粗喘着气貌似伤地很重。
另外两个魔族弟子见势正欲出手,哪知还没碰到宁为许的衣角,就被祝厌和面乌拦住了。
面乌:“不要命了!此人功法了得,我们打不过。”
祝厌:“先逃命要紧,走!”
那两个一人扶一个,在相互对视一眼后,又狐疑地看着宁为许。
怎么刚才还是个一拎就走的病鸡女修,现在就厉害成这样了?
“连我的话也不听吗?”祝厌不停地催促着,宁为许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她表面上沉着冷静,心中不知道翻江倒海了多少回。
快走吧,再不走就该露馅了。
僵持了一会儿,那两人看到祝厌身上的伤,打消了心中最后一点疑虑,终于决定离开。
宁为许暗自吐了一口气,准备去解苏伏衣他们的绳子。
突然,一道剑光闪现,面乌和扶着他的弟子立刻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祝厌面露惊恐,苏伏衣他们却面露喜色。
那是?
不知道为什么,宁为许此刻心中浮现出一句话——
此尽长回,宿命无悔。
“此尽长回,宿命无悔。”苏伏衣喊道。
仙门无人不知,长回剑出,魂灵俱散。
宁为许下意识看向苏伏衣。
苏伏衣道:“是纪尘安,纪师兄!”
纪尘安……
不知怎的,宁为许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想躲。
祝厌听过此人名号,听说那人曾是云秉宗的少宗主,使地一手好剑法。
深知此人不好对付,于是他连伤也不装了,甩开旁边人的手,沿路狂奔。
不多时,第二道剑光闪现,众目睽睽之下,祝厌两人又被打了回来。
然后,第三道剑光随即落下。
祝厌侧身躲过,而另一人魂归青烟。
他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才看到苏伏衣旁边,有一穿青灰色衣衫的少年。
少年抬手,剑端指向祝厌的胸口。
祝厌眼珠一转,迅速从地上爬起,拿着剑奔向宁为许。
可能是想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也可能是想以她要挟。
宁为许不知道他想干嘛,看他这架势,顿时觉得要命了,立马朝纪尘安跑去。
第四道剑光,宁为许余光中暼见一个身影,然后痛觉从肩膀处传来。
她不自觉往回看,只看到手执一剑的纪尘安。
顿时,如梦初醒。
……
苏伏衣递给她一瓶伤药,宁为许谢后接过。
纪尘安立在一旁,靠着树看他们“收拾残局”。
苏伏衣:“没看出来啊,你挺厉害的嘛。”
宁为许:“运气,运气。”
客套一番过后,苏伏衣带着止渊宫弟子向纪尘安行了个礼,谢过他的搭救。
纪尘安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
苏伏衣没见过他几次,对这位长回剑的主人格外好奇,“纪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纪尘安:“下山做任务,刚好路过。”
“哦,那你之后要去何处?”
纪尘安暼了他一眼,“你们打算去哪儿?”
苏伏衣:“我们这趟下山,是为了找失踪的温弦师妹,过后还要去聂海门参加婚宴,纪师兄你呢?”
纪尘安:“差不多。”
苏伏衣嘟囔道:“差不多?”意思是也要去聂海门吗?
他本想再说两句,但看对方冷冰冰的,显然不想搭理他,热情立马锐减。
其实唠叨如他,纪尘安的反应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他发现,纪尘安一直在看宁为许。
宁为许坐在地上,把思绪从头到尾理了一遍,才发现,她其实要去的不是止渊宫,而是临屿宗。
她站起来,转过身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
?
!
刚才太过入神,忘了纪尘安还在。
“还未请教,这位仙友是?”纪尘安突然开口问道。
宁为许下意识垂眸,嘴唇微张,却迟迟说不出来话。
不对啊,明明他是行凶者,她是受害者,为什么她要心虚。
这时,苏伏衣热心地抢先一步道:“她叫宁眠眠,是个散修。”
纪尘安把头偏向另一处,继续看向她,嘴里重复道:“宁……眠眠。”
宁为许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语气不对劲。
有种撒谎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
但她转念一想,现在她的容貌都变了,只要她不说,谁能认得出来。
然而马上,她就发现她错了。
“刚才听苏仙友说,你重伤了那几个魔人,但为何,我感受不到你的灵力?”纪尘安一字一句道。
苏伏衣一行人听到此话,也开始疑惑。
灵力乃修行的根本,若一个修道者体内的灵力稀薄,那无论他会多少剑术仙法,打出来的东西仍是花拳绣腿,对敌人来说根本没多大伤害。
宁为许心中懊恼,话还是说得太早了,毕竟体质这个事情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我天生体质特殊,吸收的灵力有限,所以一次用完,等一下次,必须得蓄积许久。”
这样一通话,纪尘安半信半疑。
苏伏衣倒是觉得挑不出什么漏洞,他们灵力有限,对于感知别人境界这种事情向来不准。
碰上低阶修士还好,要是实在摸不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亲自搭脉探查,但这样的行为太过无礼,一般正常人干不出来。
他这样想着,然而下一刻,就看见纪尘安上前握住了宁为许的手腕。
苏伏衣:“!”
当我没说。
宁为许却丝毫惊讶,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纪尘安便松了手。
“得罪了。”说完后又退了回去。
宁为许这下彻底放宽心了,还好,拜他所赐,她和过去有些许不同。
就在宁为许以为结束了,想打个招呼就离开的时候,纪尘安又开口道:“宁仙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宁为许:“?”
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多话?以往不都是不理人的吗?
“我……我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
“那边。”她随便指了个方向。
苏伏衣道:“那边,好像是沉欢门。”
“宁姐姐,你去沉欢门做什么?”
做什么都不干你们的事,宁为许快崩溃了。
“找人。”
纪尘安:“找什么人?”
宁为许:“女修。”
苏伏衣闻此,“啊”了一声,“宁姐姐,你不会是去讨情债的吧?”
据他所知,沉欢门的女修众多,向来以双修术法为主,且喜欢英俊美貌的男修。
她们不管男修是否名草有主,只要看上了,便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这些年来,多少女修提剑上门讨债,仙门都传遍了。
所以看着宁为许说起沉欢门气愤的样子,他一下子就想到这个了。
宁为许嘴角抽了一下,然后将计就计,“是的,你说的不错。我家夫君听信花言巧语,和沉欢门的女修狼狈为奸,还想杀我灭口。”
苏伏衣众人一阵唏嘘,都为她抱不平。
“什么!这么丧心病狂!”
纪尘安脸色沉了下来,他怎么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
苏伏衣劝道:“宁姐姐,这种男子不要也罢。我们执止渊宫好男修多了去了,以后你和我回宫,随你挑。”
宁为许咬牙切齿,“好啊!”
在八卦半天后,宁为许又想告别,心说这次总没人拦她了吧。
然而……
苏伏衣:“宁姐姐,我们去的同一个方向,一起啊。”
纪尘安在:“不巧,聂海门也在东边。”
“……”
宁为许按了按眉心,大意了。
“其实,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一个……”
“宁仙友如此犹豫,难道是不屑与我们同行吗?”纪尘安幽幽开口。
“当然……不是……”
“那便一起上路吧。”
宁为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再拒绝怕是惹人怀疑,她只好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
路上,苏伏衣把她拉到一旁,轻声说:“宁姐姐,你之前听说过纪师兄的传闻吗?”
宁为许疑惑道:“听过,怎么了?”
苏伏衣:“那你可小心,别看纪师兄气质出尘,剑术不凡,但他有夫人的。”
“”所以呢?
她实在不知道苏伏衣脑袋里又想象了什么。
“你知道吗?他夫人失踪三个多月了,生死未卜,他却一点不着急,刚才还一直盯着你。”
苏伏衣说得有些激动,面部表情跟着夸张起来。
可真是谢谢了,但很不幸,她就是那个失踪了三个月了的纪尘安的夫人。
你说她知不知道?
苏伏衣还在喋喋不休,“宁姐姐,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去。若是把他当一个师兄或者仙友,那是没问题的,可要是爱慕,那就不行了。”
宁为许有些佩服这孩子的脑补。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弟弟的好意,我早就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纪尘安是怎样的人了。
苏伏衣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找其他人说话去了。
宁为许走在队伍最后,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莫有些伤怀。
明明也做了两年的夫妻,虽然是名义上的,但朝夕相处那么久,真的连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杀她的时候,那么决绝。
至于他们是如何走到那一步的?
她想了想,一切还得从四个月前说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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