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许回到营地的时候,苏伏衣一群人已经架起了火堆。
干脆的木柴被烧得劈啪作响,柴火堆旁,不知道是谁抓来的几只野兔,正用木棍串起,插在地里烤地滋啦冒油。
她瞥了一眼人群,选了个离火堆不近不远的地方,靠树坐了下来。篝火的温热慢慢浸了过来,没一会儿,身体便有了暖意。
宁为许撑着头,眼中映着火光,窜起的火舌在漆黑的眸中闪烁,看不清多余的情绪。
窸窸窣窣的人声隔着火堆从对面传来,显得生气十足,有那么一瞬间,眼前景致和记忆中的某个点忽然重叠。
在黑木崖底的有几天晚上,小妖和凶兽都会受召前来表演。
一旦这个时刻,平日里青面獠牙,丑地出奇的凶兽就会变得无比温顺,任小妖和她们打扮。等表演结束,一场欢笑酣畅淋漓之后,大家会一起坐下来吃烤熟了的野味和果子,聊今天的所见所闻。
晦如也会放下老大的架子,和他们一起打趣玩闹。
她当时脑子一片混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听着,和他们混在一起,便觉得开心知足。
但每次笑过,她望着漆黑的天空,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
这种感觉和每次经过那片山谷,看到山谷里的躺着的尸首的感觉一样。
她便又会想到她掉崖那日。
那日,她就落在这些尸首旁边。
纪尘安阴差阳错,斩去她体内的死魂,也斩去了她部分记忆。
她当时看着那些尸首,总觉得莫名熟悉,所以当她能动的时候,便把一些小东西揣在怀里,带了出去。
要不是她恢复容貌,晦如又偏巧见过她当初化形的场面,她恐怕还要在那片山谷中待上几日。
宁为许摸着腰间那几块从尸首取下的玉戒、佩玉和发簪,脸上忽然凝重起来。
现在她的记忆不缺,而这些东西,实际分属于聂海门、临屿宗、止渊门等几个宗门。
一阵劈啪声将她从失神状态中带了出来。
苏伏衣提着衣袍,连忙上前查看,把掉在火堆里的兔子捡了回来。
那兔子面上黑漆漆的,一半部位掉渣,已经不能吃了。
他撅着嘴跺了两步脚,方平递给他另一串烤熟的兔子,他立马扔了手里的黑炭,然后定眼一瞧,乐呵呵地朝宁为许跑了过来。
宁为许谢过他,接过他手里的兔子然后分成两半,和他一起吃了起来。
别看兔子皮包骨头,但味道还真不错。
他们吃得有滋有味。
方平把剩下的兔子分了人,也递给纪尘安一份。
宁为许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纪尘安已经坐到了她对面。
两人的位置极其微妙,似乎只要一抬头,彼此的视线便能交叠。
宁为许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她心里的别扭劲儿还没过去。
面对曾经想杀自己的人,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给纪尘安好脸。
但偏那最后一剑却不是他故意所为。
搅地她恨也不是,怨也不是,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态去对待他。
纪尘安则十分淡定,平静地撕着兔肉。
那不咸不淡的表情,好似味同嚼蜡,看得宁为许啧吧一声,直到舌尖传来香气,她的错乱之感才消失殆尽。
反观旁边的苏伏衣,手里拿着兔腿,嘴角泛着油光,看着就比某人下饭多了。
纪尘安无端被嫌弃,似乎是有感应般看向宁为许。
他不知道内里的弯弯绕绕,只是看着她咬着唇瓣,似乎有些生气,而等她转向苏伏衣的时候,脸色又柔和起来。
他蹙眉,不知其所以然。
但大概,是他不招人待见。
他蓦然失笑,心中已有7分笃定。
天逐渐暗了下来,火光在黑夜中越发澄亮,宁为许的大半张脸被烤地通红,纪尘安看去,她安静地靠在树上,偏头侧向他,脸部轮廓尤为清晰。
纪尘安眼睫一颤,唇角微动。
居然没有易容……
难道真是他猜错了?
正在疑惑之时,苏伏衣一个挺身坐到两人之间,以不大的身躯挡住某人的视线,示意宁为许看他。
宁为许问:“你怎么了?”
苏伏衣严肃着脸道:“宁姐姐,千万不要为色所迷,我观察好久了,那纪尘安就是看上你了!”
连纪师兄都不叫了,宁为许失笑道:“你有根据吗?”
苏伏衣言之凿凿道:“他偷看你一路了。”
一路……
宁为许脸色沉了下来。
居然还没有放下戒心,这样盯着人不放。
苏伏衣见她默不作声,一脸担忧模样,以为自己提醒地及时,便又道:“不过宁姐姐,你不用怕他,他怎么也算个仙门修士,不会胡来,况且还有我们在。”
宁为许瞧着他完全想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道:“谢谢你啊,苏师弟。”
这下,苏伏衣笑得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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