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主……
阿莫?
还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连她这类草植都开了灵智,估计这世上也没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宁为许端正坐姿,扯着蝶绳的手摇晃两下,垂在了腰间。
“不是说帮我?能帮我把这东西解开吗?”
一句话是试探也是意图,阿莫吞吞吐吐,“我被封了灵,没办法动用法力。”
宁为许听后嘴唇一抿,心中带有小小失落。不过想想也是,那人自己都被困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还等着别人来救,怎么有能力帮她解开这要命的蝶绳。
阿莫似乎看出她的失望,又立马道:“不是的,虽然我解不开,但是你自己可以。”
宁为许:“?”
什么意思?
她自己?
正当宁为许以为那人误会了什么,头脑还没完全转圜过来的时候,她感觉身上突然一轻,就像是某种无形的弦一下子怔开,整个人都没了束缚。
宁为许不由得心间一动,留笙果然就现了出来。
“这是你做的?”
阿莫解释道:“你体内的幼虫是我们联系的关键,我可以通过它向外界传达命令。”
宁为许恍然大悟,怪不得周离听不见那阵声音,原来是这虫子的作用。
但她还是疑惑道:“那虫子不是死了吗?”
阿莫:“的确死了,但只要在你体内,我就能靠它和你对话。”似乎是看出宁为许的防备,她又道:“你不用担心,我的能力也仅限于此,不然也不至于一直被困在这儿。”
宁为许点点头,然后不再啰嗦,伸手于身前,留笙剑风一动,绳子立马断成两节。
两只手重获自由,但她却没有预料的高兴。
这蝶绳太过古怪,就连斩断都吸去她不少灵力。
宁为许把剑一握,感觉安心不少,随后她起身走到琉璃门前,想一探究竟。
她敲了两下琉璃门,又用灵力探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这琉璃们色彩斑斓,半透不透,一眼望不到底,却还能看见里面一些东西的轮廓,让人心痒痒。
阿莫没有催她,一直耐心等着,她一人的呼吸声在屋子里起伏,反倒显得过于安静。
正当她想推门而入时,忽然发现一片阴影延到了脚边。
难道是周离?
宁为许还来不及反应,那人便走到了眼前。
他衣服上带着点点血迹,似乎是刚厮杀过,眼中的阴鸷和漠然还没有消退,让人不禁畏惧几分。
宁为许不由得顿了片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把手往背后靠。
她的动作全部落在对方眼里,纪尘安瞥了她的手一眼,带着笑意道:“现在藏还来得及吗?”
宁为许哑然,半天才吞吐出一句话:“……要是你没看见,就来得及。”
但这是不可能的,留笙剑极其好认,光是剑柄上那颗硕大的绿流珠就足够让人知晓它的身份。
纪尘安抱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的样子不足以用惊讶来形容,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豁然。
宁为许实在编不下去,于是破罐子破摔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纪尘安道:“你猜?”
宁为许:“……”
好吧,她这个脑子的确不太中用,不过眼下还是正事要紧。
她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纪尘安道:“我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出很多蛾子,等出房门看的时候,园子里的庄户不省人事,你和苏伏衣就已经不见了。”
避重就轻,宁为许思量着他话中的用词。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她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人,应该是纪尘安才对。
那时她意识模糊,也不知道自己听没听清,那句“别让他失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纪尘安又为什么要对她说?
宁为许:“那苏伏衣呢?”
纪尘安:“不知道,没看见。”
宁为许:“那你为什么先找到我?”
纪尘安:“这里是周离卧房的密室,我是追着他来的。”
宁为许:“所以他也是你引出去的?”
纪尘安点头,“给他制造了点麻烦,不过不会太久。”
言下之意是要尽快出去,宁为许明白,但她久久未动,反而拉着纪尘安把前后事情都说了一遍。
纪尘安低着眸子,然后又抬眼扫了一眼琉璃门,他道:“推开吧,我也想看看,这个周庄到底有什么秘密?”
只听“吱呀”一声,琉璃门大开的一瞬间,里面东西的轮廓就显现了出来。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东西,一双巨大的蝴蝶羽扇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壁,那羽扇透亮且有光泽,羽端和羽尾却死死沉着,让人看不出生气。
宁为许被光晃了眼,等两人的背影完全投射到房间里,她才看清那些亮光的源头。
羽扇之上全是细碎的柳钉,密密麻麻地,深埋进墙壁之中,而在这羽扇之间,还隐约盖着一个类似于人形的东西。
这些钉子那人长久地贴着墙壁而不至于跌落在地,但也让她倍受折磨。
这应该就是阿莫,宁为许不禁问了一句。
那人微微抬头,露出干瘦的脸颊,虚弱的声音便又一次响起:“能帮我去掉这些东西吗?”
宁为许有些难以置信,阿莫和周离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才让她受到这样的酷刑。
毫无疑问,面对这样一个凄美而又救过你的人,谁都会产生同情,但同时她也没有放松警惕。
阿莫浑身都是秘密,而她一无所知,幻粉蝶致命又诡异,蝶主阿莫就算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也能通过她体内的虫子和外界交流,她不敢把所有人的性命压在阿莫身上。
她迟迟没有行动,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纪尘安。
纪尘安见她脸色凝重,问道:“怎么了?”
宁为许嘴唇微张,反应过来他没听见刚才的对话。
她解释道:“她让我们帮她去掉钉子。”
纪尘安看了她一眼,“所以呢?你在犹豫什么?”
被看破情绪的宁为许有些惊讶,但碍于阿莫在场,她只能道:“我……不知道……”然后她又抬头问:“你觉得呢?”
纪尘安抽出长回,很快答道:“我觉得可以。”
他说得太快,以至于宁为许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纪尘安耐着性子也答了一遍,“我说可以。”
他这样肯定,宁为许反而拿不定主意,所以在纪尘安抬手准备挥剑的时候,她挺身拦下了他。
纪尘安默默地望着她,心里那股奇异的感觉又开始作祟。
因为两人离地极近,空气中的冷香又一次飘进他的呼吸间。宁为许为了防止他冲动,手一直按在他的小臂上,不曾松开,那凉意就顺着手传到他四肢百骸,让他的心不禁颤动。
宁为许道:“等等,我还想再问一件事。”若是这样稀里糊涂地解了别人的禁,万一放出来的是个穷凶恶极之辈就糟了。
但她没有对阿莫说,而是转头问纪尘安,“你的魂灵之术能透过躯体看清人的修行道法,那应该能分辨它是否修过邪魔外道吧?”
纪尘安轻启嘴唇,“已经看过了。”
宁为许“嗯”了一声,尾调高高扬起。
早就看过了?这么警觉?
她忽地松开手,尴尬地转过头,一时间不知道看谁。
随着那不轻不重的力道一松,纪尘安的心也跟着沉稳下来。
他抬手继续刚才要做的事情,却在一瞬间,剑尖直指琉璃门。
周离急急忙忙地回到密室,相较之前,他身上多几条伤痕。
他胸口起伏,想到刚才的情形,还心有余悸。
幻粉蝶属灵虫一类天性敏感,能察觉各种潜在的危险。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不过分了点幼虫给宁为许,那群虫子就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害地他差点被吸了灵。
那个纪尘安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让这些虫子突然暴毙,虫子是他修行的根本,能源源不断为他输送灵力,所以他才中途跑出来查看。
没想到看到一片虫子的尸体,纪尘安也无影无踪。
他损失了大半蝴蝶,还未来得及大怒,心中又陡然反应过来,急忙回去查看。
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测,他忐忑地踏进房间,果然一眼看到了断掉的蝶绳。
就在周离转身的那刻,他忽然想到什么,迈出的脚又退了回来。
琉璃门关地严丝合缝,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纪尘安冷眼看着那门,握剑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蝴蝶像密网一样扑来,却在片刻后,又轻易地被周离收回。
纪尘安躲在蝴蝶羽扇之下,此时那把沾了无数生灵的剑柄上搭着第二个人的手。
纪尘安握剑的手从未像现在一般僵硬,他紧扣着手,手心微微出汗。
宁为许的凉意为他中和这种虚热,同时也抓紧了他的手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躲,但纪尘安默许了她的行为。
巨大的羽扇把他们遮地严严实实,但由于太过狭窄,他们紧贴着墙壁,试图让羽扇看起来平坦如初。
周离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没看出异样。
阿莫闭着眼睛,沉着呼吸,如同死人一样安静。
周离从手中放出一只蝴蝶,蝴蝶飞到阿莫脖颈上,咬了一口又回到周离手中。
周离躁动的心平复了几分,他掐住阿莫脖子,恶狠狠道:“是你放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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