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旁边的人早就抵挡不住困意,眼睛眯成一条缝,缩在一角浅浅呼吸着。
少女睡觉的时候应该是很老实的,纪尘安的觉浅,一点动静就容易被惊醒,但在她身边却没有被打扰。
他直坐起来,又转头去看宁为许安静的睡颜,意外觉得很安心,明明这人几乎知道他全部的秘密,可他却丝毫不担心。
甚至有些高兴……
他眯紧眼睛,眼神透出审视。
这女子明明冷心冷情,还满口谎言。
但为什么靠近的时候,会莫名觉得心安?
几乎在一瞬间,少女眼睫颤动,四目相对之际,宁为许看见的,是纪尘安面无表情的脸。
危!
她往后一缩,差点又掉下床去。
纪尘安贴近,把手抵在床榻边,把人整个拢在自己怀中。
宁为许咳了两声,两人端坐起来。
沉吟一会儿,纪尘安道:“走吧。”
宁为许问:“去哪儿?”
纪尘安看着她,“去找苏伏衣。”
宁为许这才从刚才的慌张中抽离出来,“哦”了一声,跟着纪尘安往外走。
等房门打开的时候,宁为许用手遮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看见的是无边的晴日。
似乎一场风雨过后,所有的事物都跟着好起来了。
长廊旁边的花也还和昨日一样,开地十分鲜艳,但是人却不见了。
两人绕了半天,最后在宁为许的屋子里找到了止渊宫的人。
一行人眼下青黑,像是一夜没睡。
苏伏衣听见门开地声音,人猛地站起来。
“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昨夜纪尘安把他们救下后,就原地消失了,他们听话地待在房间,等到了天亮,才终于忍不住,把庄子里外搜了一圈,却没发现二人的踪影。
“你们去哪儿了?周离抓住了吗?”
宁为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然,省略了风眠草和密室魔纹的部分。
到最后,她加了一句,“在洞室,我看见一只橙黄色的狐狸,那颜色,和我在密室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狐狸很聪明,几次避开众人,坐观虎斗,它的主人显然另有其人。
仙门养灵宠的人不多,恰好,沉欢门的长老,纪子甚的相好,花眉就有一只。
到问起庄户,苏伏衣解释说,他们天亮出去时,那些人就清醒过来,像没事人一样回家去了。
碍于纪尘安的叮嘱,他们没敢轻举妄动,看着庄户走后才四处搜查。
之前他们想地没错,周离不会杀害庄户,但这同时也留给他们一个难题。
庄户依靠周离生存,周离死后,他们该怎么谋生?
宁为许倒是想了一个办法,寻毅门生意颇广,而四方之地珍宝无数,随便一株草就能卖几十两银钱。
于是她让纪尘安传书给寻毅门,给两方搭线。
让人意外的是,庄户并不在乎周离的生死,只在乎自己的生计,所以得知可以直接对接下家,而不用抽成的时候,他们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劝他们多留两天。
宁为许拒绝了邀请,洞室风眠草和寻毅门惨案有关,不解决这件事她放心不下。
温弦师妹失踪极有可能和沉欢门有关,苏伏衣一行人也心不在焉。
等了结好周庄的一切事后,几人立马前往沉欢门。
沉欢门坐落在东南面一处温暖湿润的地方。
所以即使接近深秋,宁为许他们却越走越热。
苏伏衣换上了薄衫,嘴里叼着几根草,看着什么都稀奇。
“哎,你们闻到没有?”
“什么?”万鹏问。
“就是一股香味,说不上来。”苏伏衣揉了揉鼻子。
宁为许看了看四周,道:“我也闻到了。”
气味仿佛随着声音扩散,话音刚落,余下的人都感受到一股异常的馨香。
纪尘安抛了张符,香道顿时四散开去,宁为许嗅了嗅,觉得清爽很多。
自从周庄出来,她对味道更加敏感,像这种来历不明的香气,不知有毒与否,还是谨慎些好。
等到他们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并无任何异常,宁为许才放下心来。
直到拐进一条大道,一片紫色的花田铺在众人眼前。
经过周庄一事,几人对花颇为反感,没有心思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那花开地极盛,散发出阵阵馨香,宁为许蹲下去,挑了一朵拿在手中。
这是拂面花,花香九里,由它制成的香料,极易迷人心智,是沉欢门的钟爱……
就在几人驻足之际,突然,一声呵斥炸在耳边。
“住手!”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带着头巾的中年妇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宁为许站起来,那个中年妇人挤进他们中间,防守似的挡在花田面前。
她身材纤弱,却势气逼人,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人,问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她的语气不算友好,苏伏衣嘟囔道:“有必要这么凶吗?我们又没做什么。”
宁为许眯了下眼,让他稍安勿躁,接着露出和善的笑,朝妇人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花。”
妇人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看了两遍,态度才缓和了些,“看看可以,不许采!”
宁为许笑着点头。
宁为许笑着点头,退回纪尘安身边。
随后,妇人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转,冲着他们又道,“你们是哪儿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苏伏衣虽有不满,却仍然答道:“我们是止渊宫的,有什么问题吗?”
妇人思考一会儿,指着他们来的那条道问:“是西边那个修止渊宫?”
苏伏衣“嗯”了一声。
妇人这才露出了笑,“原来是仙人!是我有眼无珠了啊,请仙人见谅。”
前后态度截然不同,苏伏衣懵了。
宁为许默不作声,看着那妇人说话。
“仙人不知道,我们花溪村全靠这花田过活,所以看得格外紧些。”
花溪村!
宁为许和纪尘安相视一眼,其他人也变了脸色。
不就是周庄庄户口中的户籍村?
他们不约而同地默声,选择装作不知。
因为心有愧疚,止渊宫的人少了几分戒备。
苏伏衣道:“都是误会,你也别叫我们仙人了,怪不好意思的。”说着他自报了姓名。
村妇格外热情,邀请他们在村里留宿,眼见天快黑了,苏伏衣他们也没拒绝。
宁为许知道其中有蹊跷,也不拆穿,跟着他们进了村子。
她和纪尘安互通眼神,都知道各自心里想的什么。
花溪村很小,一眼可以望到底,离村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溪,溪水的潺潺声回荡在村子的每个角落。
妇人领着他们走过街道,两旁的人都好奇地探头探脑。
那些人中妇女和小孩居多,果真和周庄形成对比。
妇人带他们进了家,然后让家里人招呼着。
不一会儿,里面房间出来两个人,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牵着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
妇人说,那是她的小姑子和孩子。
村里人没文化,取名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妇女说她叫曾大花,小男孩叫王毛毛,女孩叫王小雨。
说了一番话后,曾小花进厨房弄晚饭去了,让王小雨带着毛毛招呼客人。
两个人没怎么见过生人,女孩抱着毛毛拘谨地坐在凳子上,疑惑地看着他们。
这种青涩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比起曾大花别有用心的热情,宁为许觉得那两人或许并不知情。
厅堂很小,中间摆了一张吃饭的木桌和几张长凳,角落里放着沾了土的农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宁为许和纪尘安挤着坐下,苏伏衣也坐在他们那张凳上。
他虽然是止渊宫少宫主,却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只是没看见纪尘安那张快要冻死人的脸。
没一会儿,曾大花端着小米粥从厨房里出来。
粥的香气弥漫了整间屋子,他们走了一天,好不容易歇下来,就连以往不屑一顾的粥此时也变得格外诱人。
有几个弟子没忍住,拿着碗喝了起来。
苏伏衣不大喜欢粥,但也尝了两口。
宁为许和纪尘安则没动。
这时,小孩儿脆生生地开口:“娘,我也想喝。”
曾大花愣了一瞬,转头安慰道:“锅里还有,等会儿娘给你盛。”
宁为许把碗递到孩子面前,笑着说:“喝吧。”
孩子看着黄橙橙的米粥,伸出了半只手,却在半空被曾大花抢了去。
宁为许拧眉,曾大花笑了一声解释道:“我们怎么能吃客人的呢!锅里有,等你们吃完我们再去吃。”
她推搡着,把宁为许推到桌边。
宁为许把粥放桌上,更不敢动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曾大花又张罗了给他们找借宿的地方。
如果不是知道她不怀好意,宁为许肯定不胜感激。
趁着她出去的这段功夫,宁为许给苏伏衣和万鹏提了个醒,让他们夜里警觉些。
没一会儿,曾大花带着几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妇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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