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魔术师」的认知始于一位名叫黑羽盗一的先生。那天工藤新一跟着工藤先生出门,隔壁的阿笠博士去参加聚会,同样有要事缠身的有希子不放心我独自在家,即使我再三向她保证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问题,我会照顾好自己,她还是将我带走了。途中,有希子一边开车一边问我是否对魔法感兴趣。身为货真价实的「魔法师」,我摇了摇头,反问她「魔法」是什么意思。
有希子俏皮地眨了眨眼:“等我们到了目的地就知道。”
她要见的人就是黑羽盗一,一位享誉全世界的「天才魔术师」。此前我对魔术师相关的知识基本为零,我不知道魔术师是什么样的职业。有希子说黑羽先生是很厉害的魔术师,我看了看黑羽先生的头顶,那里挂着的并不是魔术师的牌子,而是三个大写字母「kid」,和工藤新一的「死神」有异曲同工之处。
望着黑羽先生的脸,我满头雾水。
“小朋友。”他蹲下来,看着我说:“你喜欢魔术吗?”
“魔术?”我迷茫地歪了歪头。
“就像这样……”
他掌心向上摊开手掌,随后掌心下翻合拢五指,等手掌再摊开,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竟出现一枚可爱的玩偶挂件。仿佛在陌生的树林里遇到「同类」那般,我感到非常惊喜。我想我的表情也是这样表现出来的。我接过那枚挂件,称赞道:“您是魔法师。”
“我爸爸不是魔法师,他是魔术师!”一个小男孩突然从黑羽先生身后冒出来,大声纠正我。
黑羽先生按着他的脑袋,说:“这是我儿子,快斗。”
“你们好,我叫黑羽快斗!”
“宫本莉央。”我扫了眼他的头顶,孤独的数字「2」立在他头上。
我无法形容自己内心复杂的感觉。
这对父子好神奇。
再然后,我俩就被大人赶到一旁玩耍了。黑羽快斗是个特别活泼的小孩,和工藤新一不同,他很闲不住,喜欢跑来跑去四处乱窜。我看他三两下就爬上树,灵活的身姿堪比猿猴,不由得鼓掌。我只在树林间骑着扫帚飞行过,从未爬过树。
“你不上来吗?”黑羽坐在树枝上,低下头喊道。
“我不会爬树。”我问他:“我们可以玩点别的吗,比如魔术。”
黑羽从树上滑下来,激动道:“你想看我表演魔术?”
我点头。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回去做个准备!”
原来「魔术」需要做准备啊。我看着手里的玩偶挂件,愈发觉得不可思议。魔法师无需凭借任何媒介即可创造出普通人眼中的「不可能」,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要是树苗就能长为大树,我就是这样渐渐成长起来的。但这个世界的人和我不一样,他们是靠后天的努力,依借有迹可循的手法,让不可能成为可能。真令人佩服。
五分钟后,黑羽回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演魔术,就算我失败了你也不要笑话我。”
我笑着说:“我不会的。”
我是个合格的大人,不会做出伤害小孩子脆弱心灵那种事的。
“那我要开始喽!你看清楚,现在我的手上没有任何东西。”黑羽摊开右手掌心,接着像他父亲那样重复了一遍握拳的动作,然后,再度摊开手掌。我顿时眉毛一跳。我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一朵红玫瑰从他掌心绽放出来。
黑羽呆呆盯着那朵玫瑰,几秒后高兴地又蹦又跳起来:“好耶!我成功了!”
我拍着手,夸赞道:“真了不起。”
“这朵花送你!”黑羽笑道:“谢谢你看我表演。”
我接过玫瑰花,询问道:“你最近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的东西?”黑羽愁眉苦脸地认真思考一番,“最近…我可能想要一副新纸牌吧。”
下一秒我的手上出现一盒扑克牌,我将它递过去,说:“礼尚往来。”
和随意让物体漂浮移动一样,「凭空变物」也是魔法师的技能之一。我只需要在脑海里想象物品的名称和模样,再适当输出魔力,「虚假」便能化作「真实」。等级位于「高级」以下的魔法师施法时会发出光芒,满级的我自然没有这类困扰,所以能肆无忌惮地当着小男孩的面作弊。
结果黑羽误以为我也会变魔术,嚷嚷着「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就要往里冲。
我连忙将他拽回来,对他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为什么?”
“理由的话,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在那之前你要替我保密。”
我画饼的功夫一向很行。
黑羽见我神情严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答应你。不过我们说好了,以后你要告诉我你隐藏身份的原因。”
我笑了笑,心想小孩忘性大,你长大了肯定记不得我现在说的话。
回到工藤宅后,我用玻璃杯盛了半杯水,注入魔力,把那朵玫瑰花放进水杯。工藤新一好奇宝宝似的趴在书桌边缘,看着玫瑰花,问说:“哪来的花?”
“别人送的。”
工藤脑洞大开:“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叔送的吧!”
“是我今天新认识的朋友啦。”我拿出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玩偶挂件,“这是那个朋友的爸爸送给我的,他们都是魔术师。”
他撇了撇嘴,说:“魔术师有什么好,都是些骗子。还是侦探好。”
“是是,福尔摩斯先生最好了。”
“福尔摩斯可是我的偶像,他当然是最好的!”
“……”
小孩子真好哄,连敷衍的态度都分辨不出来。
过了两个月左右,冬去春来,到了该入学的时间。我换上米花保育园统一发放的制服,成为樱花班的一员。我没去过学校,因此对这个地方抱有几分美好的幻想,直到我被一帮嚎啕大哭嚷着要爸爸妈妈的小鬼包围。
吵死了。
我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下,郁闷地看老师们手忙脚乱地安抚那些爱哭鬼。
而我的沉默引起了部分小孩子的注意。
有几个抹着眼泪的小女孩过来问我:“你不想你的爸爸妈妈吗?”
“我只在正确的时间想念他们。”
“正确的时间?”
女孩们困惑地看着我,显然很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你们一回家就能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吧。我的爸爸妈妈可是远在国外,根本见不到人。”我用自己的不幸烘托她们的幸运,希望她们能停止哭泣,“对我来说「正确的时间」是指父亲节、母亲节以及过年这几天,所以我现在不想他们。”
以我为中心、那几个女孩为边缘,这块角落的空气仿佛停止流动了。
打破寂静的是头戴小黄帽且一脸拽样的工藤:“莉央,你在和她们说什么啊。”
“委婉地劝诫她们在学校尽量不要哭。”
“你又不是老师,干嘛管这种闲事。”
“看到女生落泪我会很难过,你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心情。”
工藤意识到他胡扯的技能比不过我,冷哼一声,转身走掉了。这小子很酷,但是酷过头反而容易引起女孩子的反感。这几个女孩已经忘记哭泣,转而吐槽起姓工藤的臭屁小子。至于后续…我和她们顺利成为了朋友。
我观察过樱花班里包括老师在内的每个人,并不是每个人头顶都漂浮着字体,除去工藤和毛利外只有铃木园子出现这种状况。「铃木财阀二小姐」——话说,这不是职业而是身份吧。看来那些字并不一定都代表「职业」,还有其他诸如证明身份的含义。
“莉央。”
“什么事,老师?”
“唱歌的时候要发出声音,不可以只对口型。”
抱歉抱歉,想事情太深入,忘记正在上课了。
“新一你也是,不张开嘴要怎么唱歌呢,用意念吗?”
这位老师的玩笑话十分犀利,工藤被他问得满脸通红,恼火得要命还不能顶嘴。一下课他就把我拉到角落里吐槽,讯速发泄掉不满。我拍拍他的肩,说好孩子吃完点心该去午睡了。工藤气得握紧了拳头:“我才不是好孩子,而且我没带点心!”
“可是我带了呀。”我摊开手掌,上面正放着两颗糖果,“我不会分给坏小孩点心的。我们一起吃完糖果就去睡午觉吧,你想要哪个口味?”
工藤闷闷不乐地拿走了黄色包装纸的糖果。
午睡时我们的床位紧挨着对方,我闭着眼装睡,自诩「不是好孩子」的工藤在老师离开后不安分起来,调皮地戳了我几下。我半睁开眼,侧过身面向他:“有话快说。”
他只露出一双眼睛,鼻子和嘴巴都闷在被子里,连带声音也有点闷闷的:“魔术师和侦探,你是不是更喜欢魔术师。”
我一愣,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糖果——那两颗糖果不是你从家里带出来的——妈妈担心我们糖吃多了会蛀牙,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买过糖。而我们进来这个班级的时候,你手上没有东西,包里只放着手帕。再加上你穿的裙子并没有能存放物品的口袋——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魔术?一开始把糖果藏在了哪里?”
工藤新一的这番推理确实很「侦探」,快逼近真相了。我想不如顺水推舟让他继续误会下去,便对他说:“黑羽教的,只是个小魔术而已。手法的话,等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我说过了,我画大饼的功夫一向很行。愿意相信的很快就信了,并顺着我的想法走;但不愿相信的就有些麻烦了。工藤恰巧是后者。他一听完,不顾室内的小朋友们都在午睡,一把掀了被子扑到我身上推搡着我:“不行!你告诉我——你现在就告诉我——!”
“等、等等——”
小孩们都被吵醒了。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你欺负人!我要去跟老师讲!”
我和工藤被这正义感十足的一声吼震得目瞪口呆。
毛利生气地把工藤拽起来,叉着腰教训道:“新一,你怎么可以欺负莉央呢!太过分了!”
“他没有欺负我。”
我实话实说。
“我才不是在欺负莉央。”
我想工藤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一定成了「坏孩子在狡辩」。
“你胡说!那明明就是欺负,我看得一清二楚!”
啊,果然如此。
“我们都看到你打莉央同学了!”
“对啊对啊,新一同学真过分!”
老师很快赶来,小孩们争先恐后地向他控诉工藤欺负同学的恶劣行径。所幸老师有来询问我是否确有其事,否则福尔摩斯的头号大弟子将在这天百口莫辩。我坚持说我和工藤是因为讨论游戏的时候意见不合吵起来了,老师没发现这其实是个谎言,让其他小朋友继续中断的午睡,“新一和莉央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入学第一天,我俩就挨了通批评。老师说你们两个这周没有小红花了。工藤不屑一顾,满脸「谁会对小红花感兴趣」的表情。但「宫本莉央」作为一名普通小孩,势必要发挥一下演技,深切表达出对于得不到小红花这件事的不甘心与惋惜之情。为了看起来更真,我甚至挤出了两滴眼泪。
我以为到此就算结束,没想到……
周五下午放学回家后,工藤竟然送了我一朵自制的小红花,和下午老师发给表现优异的小朋友的红花一模一样。
“这种程度的手工我也会做,所以,你别哭了。”
他真不会安慰人。
但此刻我的心底却涌现一丝愧疚。我不知道他会把我伪装的难过误当了真,一直记到今天。怀着感谢的心情,我收下了小红花。比起保育园老师「出于奖励孩子们」发放的小红花,我更喜欢这朵有着「特别含义」的花。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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