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苗年了,张佳乐留林敬言和方锐一起过节。到时候苗民盛装打扮,载歌载舞,一派“花天酒地”,这样才有气氛嘛。
“我看你就是想骗我们的钱!”方锐摁着张佳乐吧台上的计算器,归零归零响个不停,“过节你民宿的价格都涨了!”
“不捞白不捞!”张佳乐也算起账。之前做职业选手,他的收入十分丰厚。但现在他退役了,真是软饭难吃钱难赚。
符莺快回来了,张佳乐终日翘首以盼。奶奶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天天拉着林敬言和方锐,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聊天,还带他们去山里采摘。林敬言和方锐被老太太指挥着爬树,最后发现自己做了免费苦力,奶奶用那些树叶去染绣线了。
这天,张相和小朋友坐在民宿门口的小椅子上。张佳乐说今天有预订了民宿的客人要来,让张相和看着点。
张相和呵欠连天,无聊地拿着小树枝在地上乱划拉。没想到过了一会,真有个女人走了过来。
有几分眼熟的年轻女人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和卫衣,手里提着一个橙色的行李袋,在张相和面前站定。
张相和抬头看她,女人就把行李袋丢到地上,蹲下来与他平视。张相和和她大眼瞪小眼,最后干巴巴地问道:“住宿吗,姐姐?”
女人本来抱着膝盖,听到这句话,她乌黑的眼瞳继续盯着张相和,但伸出了右手。
——狠狠给了张相和一个脑瓜崩。
这记脑瓜崩威力十足。张相和脑瓜子嗡地一声,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小椅子也被带翻了。
在店里招待游客的张佳乐,忽然听到自家混世魔王山崩地裂的嚎哭,吓得赶紧跑出来看情况。
只见小螃蟹精四脚朝天翻起肚皮,躺在地上哇哇大哭。他一边哭一边喊张佳乐:“乐乐!这个坏婆娘欺负我!!!!!”
刻在dna里的坏婆娘。
张佳乐看向刚刚回来的人。符莺抓着张相和的脚腕,把他翻了个面piapia抽他屁股,“叫谁乐乐?我问你叫谁乐乐!他是你爹!你个没有长幼尊卑的臭小子!完蛋玩意!我不在家你就反了天了,啊?”
张佳乐就这么看着小螃蟹精挨揍。
他的老婆大人回来给他撑腰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家庭地位+1!
张佳乐活蹦乱跳地过来一起抽儿子的小屁屁,还笑得贼响:“你叫谁坏婆娘!坏婆娘是你能叫的吗!这是你亲娘!让你天天胡说八道!挨揍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一出活灵活现的仗势欺人狐假虎威。
张佳乐没下狠手,这么揍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父子俩一个德行。
张相和无法无天惯了,起初还不服气。但被父母联手摁在地上揍,不一会他就一句妈妈一句爸爸,痛哭流涕地讨起饶来。
被杀猪声炸到脑仁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才一起跑下来的林敬言和方锐看到这一场痛快的夫妻混合双打。他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把脸扭开,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知道尊老爱幼传统美德的小混蛋,打死算他们账上,活该!
不知何时,奶奶摸到门边,把张相和翻在地上的小椅子扶正,在上面稳稳当当地坐好,笑眯眯地拿起绷子绣衣服。
今天正好能绣完,明天苗年一到,给孩子们换上,都有新衣服穿。
揍完儿子,符莺神清气爽地坐进底楼的咖啡厅。林敬言和符莺早就认识,他们寒暄起来。方锐还是第一次见符莺,但符莺健谈,很快四个大人就聊起把他们气个半死的张相和了。
所向披靡的张相和在亲妈手里栽了跟头,只能伏低做小地端茶倒水,顺便趁符莺没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瞪他们几眼。但符莺背后像长了一双眼睛,只要张相和扮鬼脸,符莺第一时间就会转过头来。
几回合下来,张相和终于老实得和只鹌鹑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在瞪你?”张佳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些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符莺指了指林敬言微微反光的平光镜。
聊着聊着,符莺侧身靠在吧台上,伸手撩了张佳乐后颈的头发一下。张佳乐颤了一下,耳朵慢慢红了。
这不能怪他思想不健康!快一年了,他孤枕难眠衾似铁……都不太习惯这种亲昵了。
林敬言和方锐左顾右盼,咳嗽着起身,找个理由出去了。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符莺的手指划过张佳乐颈项的曲线,张佳乐又是一阵战栗,把脖子缩了起来。
说到剪头发,张佳乐就来气。他是细软发质,以前又把头发染成酒红色,保养起来可麻烦了。原来半长的头发花费了他多少精力去打理?小辫子都称得上他的宝贝了!
现在,苗寨里的小理发店自然比不上省城同行的质量。张佳乐干脆放弃染发,但小辫子还想继续蓄着。
可恨的就是那只小螃蟹精,没事总钳着他的头发薅,一拽七八根!再拽几次他就好秃了!
最最可怕的是,这熊孩子之前指使一个游客小妹妹,把泡泡糖吐在张佳乐的辫子上了。碍于游客的情面,张佳乐又不能大发雷霆,只找了好多办法试图取掉泡泡糖,用摩丝,用奶油,用精油……却都不行。
没办法,张佳乐只能把留了多年的小辫子一刀齐了。养护费用确实俭省了,但张佳乐的心好痛啊!
同样心痛的还有符莺。她把张相和叫到跟前,皱着眉一言不发。张相和今天被揍了一顿还有点怂,而符莺一直不说话,一副秋后算账的表情。
张佳乐看着又心软了,“没事啦!你都回来了,谅这傻大儿也不敢再犯了。”
这么说着,张佳乐还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瓜。有了张佳乐撑腰,张相和又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蹿了出去。
符莺的食指敲着吧台,一直盯着张佳乐,不论他在做咖啡,还是招呼客人。张佳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符莺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可不太像她,她一直都是行动力高强,不知沮丧为何物的符莺啊。
她朝张佳乐招招手,等他再坐到自己的对面,才开口:“没看出来吗?你对他太好了,这臭小子就是欺负你脾气好。”
符莺还藏着一半,没把“溺爱”直接说出口。张佳乐听她这么说,也不意外。心软这个毛病他一直有,所以比起百花队长,他更适合当一个霸图队员。
张佳乐一笑置之,握住符莺的手,“这不还有你嘛。”
符莺无言以对,只能跟着无奈地笑了。
坏婆娘吃瘪,真是地球online的图鉴里,极稀有的cg。
张相和开始和符莺闹别扭了。只要符莺在,他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藏在张佳乐身后瞪她。
张佳乐感觉这气氛不太对劲,尤其是夜里符莺跟他讲,白天张相和刚见到她喊了她一声“姐姐”。
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别多想啊……”张佳乐手忙脚乱,但多说多错。张佳乐肯定是紧张的,毕竟他的母亲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还成了一生的阴影。
符莺虚捂住张佳乐的嘴唇,“我辞职了。”
“啊?”张佳乐更慌张了,“你……你别担心啊,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这边我来照顾……”
符莺看他额头都急出汗来,嗤嗤地笑了起来,“那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
符莺翻身跨坐到张佳乐身上,雪白的脚趾轻轻蹭着他的小腿,“耳朵又红了,真可爱。”
“呃……等一下……!”
“我·不·等。”
太久没有夫妻生活的张佳乐敏感得要命,符莺刚刚沉下腰去,张佳乐几乎是被逼迫着,如同溺水之人攥住符莺的手腕,剧烈地颤抖起来……
所以只能再来一次了。
正事办完了,符莺说起她辞职的决定,“还是工资太低,升迁太慢。我们所里好几个都四十岁了,还只是研究员,房贷都快还不起了……说白了,就是搞科研的,僧多粥少。”
张佳乐表示理解。现在高校博士生跳楼事件比比皆是,干这行压力确实可怕。就算符莺内心强大,但长期生活在高压状态下,始终是在压榨生命。
“所以我辞职了,不想等之后熬出头了……嘛,我不想再学牛郎织女了,一年只能见一次……”符莺笑眯眯地,又勾起足尖挑逗张佳乐。张佳乐红着脸抓住她的脚腕,死死地固住,不许她再捣乱。
“那以后你怎么弄?”张佳乐努力消除气氛中的暧昧,试图说点正经的话题,“开民宿赚不了多少钱。”
经营民宿和咖啡厅这几年,张佳乐算是摸清这个行业了。他们开的民宿,其实在诸多同行中算得上盈利较多的了,房子是自己的,不需要缴纳高额租金。
“你以为我会裸辞啊?”符莺把脚腕从张佳乐手中抽出来,“这可不是我的作风。”
这倒是。张佳乐就问符莺,下家已经找好了吗?
符莺拿出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打开几个视频平台给张佳乐看了一些视频,还有微博。张佳乐这才发现,之前忙成dog的符莺居然还经营起旅行博主的副业,粉丝数量可观。
符莺视频里拍摄的旅行地,基本都是她工作上的采风地点。这些地区很大程度保留了原生态,配合符莺社科研究视角的介绍,给观众带来了别样的风情。
“你怎么想?要和我一起四处走走吗?”符莺把手机关掉,又塞回枕头下方,“民宿这边,你是还想自己经营,还是雇个人来打理?”
这样的问题,也不是转眼间就能决定好的。张佳乐没有着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又说起了张相和的事情:“一起去旅行的话,带上相和吗?”
张佳乐很担心现在这对母子的状态。
其实,要是张佳乐是个性格强势的父亲,目前的情况就不是这样了。但符莺不会怪罪张佳乐,因为他已经尽心竭力了。
“你希望我别多想,但多想的人其实是你呀,呆子。”符莺摸了摸他短发,一边摸着,又开始生气,“可能我是个自私的人吧,我觉得孩子不值得我付出那么多。现在我辞职了,我可以回家好好管教他,给他更好的生活条件……但我不希望,我们的生活里只剩下他。”
在父母这个身份之前,符莺和张佳乐都是一个人。
“从前我就说过,我要你过得很好很好,所以现在我来兑现诺言了。”符莺拥住张佳乐,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带着薄薄一层温热。
无论平时符莺多么奔放,但在这种时刻,总会娇气一点。
张佳乐的胳膊从符莺的颈下伸过,虚虚地环住她,手绕了一圈却捂住了自己的嘴。
坏婆娘有时还是很甜的……张佳乐的嘴角,不住地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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