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晴逍晃了晃,勉强站住,还晃来晃去,一个酿跄,瘫坐在地上,她双手遮脸,突如其来的一阵呼吸困难。

    “我,我,我,我...”

    也不知对谁语无伦次了一阵,她又道:“不,没有。不会,我,不行……”

    此时邪神歪着脑袋,嘴角有些微微上扬,他俯下身,道:“你的下场,远比我要惨的多啊。”

    “我帮你杀了他们,好吗?”

    邪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致命的诱惑,蛊惑着她的心智。

    晴逍浑身都抖了起来。

    好半响,她才艰难地道:“你骗我,你想骗我!”

    晴逍喘不过气来,泪水也泉涌般夺眶而出。

    她彻底崩溃了,只能痛苦地呜咽道:“你,你骗我……说……你说啊!……”

    邪神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

    ……

    中继阁内。

    “晴逍?...”

    “晴逍?晴逍?”

    晴逍醒了,眼前的几人,看着她的眼神,是温柔,是关切...

    这样的眼神,有一天,便不会在了...

    她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不想看他们的眼神。

    她想就这么藏在臂肘里...

    半响,她肩膀微微的抖动,无声的泪流下,顺着手臂,淌过脸颊。她笑了哭,哭了笑,道:“我,我...”

    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垂死般的悲鸣,她道:“谁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

    天降异象,世人皆知,邪神出世了。

    人心惶惶,躁动不安。他们怕啊!好不容易得来片刻的安宁,若那位邪神大开杀戒,天地之间又是生灵涂炭。一时间,逍遥渡两岸,诛讨邪神的声音此起彼伏,沸反盈天。

    墨遥和玄瑜努力压制着这些声音。两人一个是魔尊,一个是吾剑派掌门,即使位高权重,却也力不从心。

    没有墨遥和玄瑜的准允,仙魔两界起不了兵,讨伐不了邪神。但也有许多人不服,陆陆续续的,有人起义,有人造反,喊着正义的口号,高举正义的大旗,誓师游行。为了压制住这些人,墨遥和玄瑜日夜操劳,不敢停息。

    墨遥在中继阁周围设了层结界,想着晴逍能听不见这些声音。可是,晴逍如今是邪神啊,任何结界都如同摆设,她日日夜夜听着这些叫喊声,怒吼声,咒骂声...

    “替天行道,诛杀邪神!!!……”

    “迟早有一日天雷会劈死你!!!……”

    “邪神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你不得好死!!!……”

    ……

    晴逍常常一个人在中继阁,发着愣,周围是逍遥河水,岸边是仙魔两界,她仿佛被围着了,哪里也去不了,哪里都不能去。

    偶尔师尊和露露会来看看自己,带给她喜爱的吃食,人间的小玩意和话本,怕她无聊,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徒弟啊,那个...为师又想听《好运来》了。”

    易达自以为舒眉朗目,笑得和蔼,孰不知在旁人看来,是挤眉弄眼,笑得凄惨。

    晴逍嘴角微弯,道:“师尊又想听了,我这一天都唱五六次了,师尊就这么喜欢这曲?”

    “额...也不是很喜欢,就是...你...”

    易达露出窘色,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露露朗声笑道:“逍姐姐,是玄瑜和遥大哥想听这首曲子,所以让我们俩来听逍姐姐唱,学会了回去好唱给他们听,易前辈听了那么多遍还没学会,哈哈哈哈...”

    晴逍被逗笑了,道:“师尊也要唱给他们听?”

    “……”

    “……嗯。”

    易达那张清冷绝尘的脸扭曲了一阵,嘴抿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中继阁内,又响起了欢快的曲调……

    晴逍静静坐着,拨着琴弦,时急时缓,哼起曲:“好运来,我们好运来,好运...”

    “你不得好死!”

    “上神马上就会下来灭了你!……”

    结界外,又传来人们的咒骂声,易达和露露完全不知道,晴逍却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易达见晴逍突然不弹了,也不唱了,像是突然静止了一般,只是盯着琴弦,眼中的神色让人琢磨不透。

    “没什么。”晴逍回过神来,轻笑道。

    说罢,她继续弹唱起来,想要覆盖住那些恶毒的咒骂声,就扬起笑唱得更大声些,她就这么一直唱着,唱完了,就再唱一遍,又一遍,直到结界外咒骂的声音逐渐远去……

    每次师尊和露露来了,晴逍都会笑吟吟的,有时候只是装装样子,有时候又是发自内心的,毕竟有人还记得她,有人还关心她。她也觉得自己必须笑笑,至少能证明她还没疯,至少,身边的人不会那么快离开她。

    她想挽留他们。

    至少,不要那么快……

    她不敢睡觉。一闭眼,她就看到了火海炼狱,一闭眼,就听到了震耳雷鸣。她时常惊醒,心底有个声音在无声的嘶吼,很久,很久...

    晴逍不知道能撑多久,若有一天,她真的撑不住了,心里可能就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

    晴逍能感受到,邪神的力量一日比一日强,力量越强,心境就越不稳。每当她感到烦躁,感到这股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时,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杀人。

    她竭力的压制着这种想法,压制着这股力量,但是她越抵抗,带给她的痛苦更甚,她必须发泄这股力量。

    如今,中继阁无人敢来,灵石转化为魔晶的任务全压在晴逍一人身上。一次,她试着将邪力缓缓渡入正在转化的灵石中,邪力竟然通通化成魔气。

    她又倒着来一遍,邪力又转化为大量灵气。

    连灵石、魔晶这些载体都不需要了。晴逍本身就是个能量发动机,邪神之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谁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但也正合了她的意。

    好运,还真来了!

    兴奋至极。晴逍开始大量生产灵气和魔气。

    一夜之间,天地之间的灵气和魔气竟充裕了数倍!

    这可不得了!

    墨遥和玄瑜借此,在两界大肆宣扬:

    [震惊!]

    [此邪神非彼邪神!十万年前的邪神,只会杀人放火,只会贪婪吸尽灵气和魔气。如今的邪神可不同,本性善良纯真,尊老爱幼,尊师重道,不无端挑事,不无故杀人,还慷慨有爱心,愿将邪神之力化为天地灵气魔气,供两界修身养息。]

    日日宣传,日日洗脑……

    看到日益增长的灵气和魔气,人们讨伐之心逐渐动摇,或者说——他们被洗脑了。

    “嘶,这邪神,痛改前非啦?”

    “诶,非也。之前的邪神已经死了,如今是新的邪神,不可一概而论。”

    “是啊是啊,如今灵力那么多,我进阶都快了不少。”

    “但之前的天地异象,也不像祥瑞之兆啊?”

    “啧,此言差矣,万事不能只看表象。纵观如今,天地之间的底蕴都快赶得上神界了。”

    “对!别管那些啥异象的,小心邪神听了不高兴,不再给了,到时候看你永无飞升成神之日,没得后悔!”

    “是是是……”

    ……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诛讨、咒骂声逐渐变成尊重、敬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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