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酒店时已经很晚了,三个人开了三间房。看得出周礼很是疲惫,说起来,他时常都是这种状态,尽管他也总是努力调整,但唯独和夏知独处时他的状态才会好很多。程乾说,疲惫感也是他抑郁症的表现之一。

    夏知洗漱完毕,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她上大学之后去过很多城市旅游,当时父亲很支持她出去走走看看,增长见识,但前提必得是和三五个同学一块,绝不允许独行。她在很多城市都住过酒店,一般是住二人标间,多数情况下是和乔乔住在一起。但自乔乔和老郭谈恋爱之后,那俩人就住一间房了,夏知便和其他女生拼房。

    夏知住了那么多酒店,但唯独没有在江州住过酒店。这感觉很奇妙,明明驱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回到她那温馨自在的小家,但此刻她却躺在酒店的床上。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微信提示音,她侧头拿过手机,点开一看,竟是程乾发来的消息,上面一行小字,问了一个俗无可耐的问题——

    -程乾:你睡了吗?-

    夏知感到莫名其妙,心想这会儿程乾找她会有什么事儿,于是回复说没有。

    -程乾:那好收拾一下,十分钟后到酒店大堂,可以吗?-

    夏知看到后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问——

    -夏知:要干嘛去?-

    -程乾:去医院看看,看看周礼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情况,万一明天副人格周越还不出现,那就要周礼去直面那个女人,我们得先摸摸清楚最新的状况。-

    尽管心中仍有些问题,但夏知没有在微信上继续问,而是立刻跳下床,换了身衣服,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楼下。

    程乾已然立在相约的位置,他带着口罩和帽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夏知也是将自己全副武装,两个人走在街上估计会引起路人的侧目,一看就像是要去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

    “程医生。”夏知叫了他一声。

    程乾转身看她已到,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叫了司机,再等一分钟,马上就来。”

    夏知趁这一分钟,将自己刚才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她问:“程医生,你在来之前没有和周礼母亲的主治医生聊过具体情况吗?”

    程乾回答说:“有聊过,但我还是需要再去看一看。眼见为实,我最相信我自己。”

    “怎么想着要带着我?”

    “我觉得你应该愿意陪我走这一趟。”

    这问题回答得似是而非,但夏知确实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酒店距离医院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很近。

    程乾显然是和医院的某些人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当他从车上下来后,医院大门里边小跑着出现一个人,十分殷勤地将他们往周礼母亲的病房带去。

    此时夏知有些紧张,心跳加速,“砰砰砰”得令她根本按耐不住。她问程乾:“你是第一次来看他母亲吗?”

    程乾摇头:“不是,之前也来过。”

    “他母亲住院多久了?”

    “小半年。”

    夏知对这些情况了解太少,此刻才想起来问,自觉得有些羞愧。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一看就知道收费不菲,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看得起病的地方,至少夏知从未踏足过此地。

    领路的人看起来也像是个医生,三十来岁的样子,带着眼镜,普通话说得不太标准,浓浓的江州地方口音,令夏知感到亲切又诡异。亲切自不用说,诡异则在于她还没有充分接受自己回到江州这个事实。一般来说,回到江州后一小时内就会见到老父亲,然而她今晚的行动轨迹则属是新鲜——先是住了酒店,其次又来到这家看似非常贵族的私人医院,被一个操着地方口音的亲切老乡带往一间充满神秘的病房。

    据这个本地医生说,周礼母亲地病情是在三周之前恶化的,她能撑到现在已实属奇迹。他这句话暗含着周礼母亲意志的坚定,同时也不可否认有医院医疗手段高明的内涵。很显然。这位医生与程乾相交甚熟,事无巨细地向他介绍这段时间对周礼母亲进行的各项检查指标,以显示周礼母亲确实已逼近大限。

    这些话,身为外行人的夏知是听不懂的。本地医生已经看出夏知的身份,但仅仅是略略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并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夏知跟在两个人身后,仔细聆听,多少听出些有用的信息——

    大致是说,周礼母亲在这小半年时间里,对医院的医护人员态度都非常好,看上去是一个十分有涵养的中年妇女,加之本身气质卓绝,因此很受医护人员的喜爱。她极有耐心也不会苛责,愿意同护士们亲切交流,尽管在面对周礼的话题上三缄其口,但态度却相当温和。整个医院但凡接触过周礼母亲的人,都很不能理解周礼缘何如此冷血竟置母亲于不顾,在她生病的这几个月里从不曾来医院看望过一次。

    然而程乾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现在还不是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

    有涵养,气质卓绝,有耐心,温和……

    夏知咋舌,很难相信这些词是用来形容周礼母亲的,这和周礼同她讲述的过往故事中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实在出入太大。

    兜兜转转,夏知和程乾已经被带到了病房门口。程乾并没有要立刻破门而入的意思,他还在等一个人。

    不多久,一个年纪更大的男医生走了过来,他步履稳健,不慌不忙,与先前那个三十多岁的本地医生截然不同。

    夏知揣测,也许这个人正是周礼母亲的主治医生,在医院中的地位应该颇高,因为当他走过身边的人时,护士站的护士们都是拿目光瞟他而不敢直视。夏知深以为有些夸张。

    程乾上前几步去迎接他,二人在距离夏知五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两个人很认真地说了些什么,夏知听不到,但估计听到了她也听不懂。

    紧接着,程乾将医生介绍给了夏知,他姓吕,果不其然就是周礼母亲的主治医生。吕医生的普通话也不太标准,因此,他一开口,便使他身上那种威严的气质减少了一半。至少夏知是这么认为的。

    简单寒暄过后,吕医生对夏知说:“病人和周礼的事情我多少有听程乾说过。在夏小姐进去之前,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在病人身体虚弱,可能言语不多。不过你不必太在意她说的话,就针对周礼而言,她没说过几句实话。”

    夏知没太听懂吕医生话里的意思,便问:“她是有跟您谈过关于周礼的事吗?”

    吕医生点头:“他就只跟我谈,旁人想跟她聊一聊大明星,她都只是付之一笑。”

    “她都跟你谈些什么?”

    吕医生笑了笑,说:“等你进去之后也许就知道了,我猜她会把对我说的话对你再说一遍。”说罢,吕医生与程乾相识一笑,笑容里尽是无奈。

    程乾带着夏知走进病房。

    房间很大,但摆置的东西却很少,因此唯一的一张病床显得很是突兀。此时已是深夜,病床一旁开着一盏昏黄色的壁灯,窗边的绿植在壁灯的照射下,于墙壁上投下一片鬼魅般的阴影。

    夏知跟在程乾身后,走近才看清了周礼母亲的面容。

    这个女人比她想象得要端庄很多,她以为家暴成性的母亲会长着一张尖酸刻薄的脸,但实际上她看起来远不是那样。

    周礼说过自己长得像极了他的父亲,几乎没有遗传他母亲的样貌,此言不虚。就眼前的这张脸,夏知确实很难联想到她会是周礼的母亲。她双眉舒展,鼻梁不是很高,嘴巴虽然小,但不是薄唇(在夏知的印象中,薄唇的女人更会骂人),脸型很是方正,下巴上带着一些肉,使她看起来很是温和可亲。她脸上没有什么皱纹,仅仅只有沉淀了岁月的沧桑感而已。夏知可以想象,她年轻时虽然不是什么惊艳的大美人但也绝对是个足以令男人倾心的小家碧玉。

    “她睡着了是吗?”夏知轻轻地问程乾。

    程桥摇头,脱口而出两个字:“装的。”

    夏知很震惊,再次看向周礼的母亲时,那女人淡定地睁开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双眼的那一瞬间,夏知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周礼的母亲自睁眼后就一直盯着夏知看,片刻后,她开口了问道:“你是周礼的女朋友?”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像是说给她自己。

    程乾显然被她忽略了,她又问:“还是本地人?”尽管声音很是虚弱,但却有股难言的倔强,像是硬撑着,但又让人觉得不太至于。

    夏知点了点头,回答说:“嗯,本地的。”

    “你出去。”周礼的母亲终于看向程乾,但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夏知再次感到恐惧,她不想让程乾出去,她很不愿意一个人面对周礼的母亲。不仅仅是因为知道她曾毫无人性地虐待过周礼,更是因为刚才她在程乾说完“装的”二字之后忽然睁开眼睛的样子。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就是,这个女人确实看上去病入膏肓,肯定起不来床,不会将她怎么样。

    程乾看向夏知,示意她不用怕,但却不让她太过于靠近病床。

    夏知看着程乾离去的背影,不由地两只手拧到了一块儿,她简直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

    “我跟你说。”周礼的母亲开口了。

    夏知闻言立刻扭回头看向她:“您说。”她用了“您”这个字,是因为父亲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礼仪。

    “你不要相信周礼对你说的话,他有非常严重的精神妄想症……他父亲去世之后,他总以为自己很悲惨很可怜,他对你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他虚构出来的,这一点刚才走出去的那个男人心里非常清楚,他是周礼的帮凶。”

    听到这些话,夏知的眉头已经不自觉地蹙到一起。她可算明白吕医生之前讲的那句话的意思。

    周礼的母亲看着她继续说:“我再告诉你一个大秘密,谁都不知道。”说到这里,她停了停,似乎是等着夏知问她秘密是什么。

    夏知迫于她目光的威慑,终于开口问:“什么秘密?”

    她这才缓缓道来:“周礼他不可能喜欢你。”

    “什么?”

    “你肯定不知道,其实他和程乾是一对,两个人拿你当挡箭牌。”

    听到这里,夏知紧蹙在一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了。这一瞬间,她不再觉得这个女人可怕,取而代之的只有可笑。

    “您是不是有些精神问题?”夏知不是在内涵她,而是真诚发问。她那些话说得疯疯癫癫,不像是个正常人所言。

    “周礼才有精神问题,他有妄想症,他诋毁我,我是好人,我是好太太是好母亲,我有美满的家庭和温馨的婚姻,大家都很喜欢我也很尊敬我。”

    她确实有些问题,夏知在心里下了结论。接着,她对周礼的母亲说:“也许,您以为我跟周礼是前些天官宣才刚在一起的,实际上,我应该比您认为的更了解他。”

    “你要跟他分开,听我的。”

    “不要,我要一直陪着他。”夏知的胆子大了起来。

    “他不值得,他骗你。”

    “你真的是他的生母吗?”夏知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一心只想着毁掉他。”

    周礼母亲呼吸加重,这意味着夏知的话触痛了她,她微眯起眼睛,说了一句令夏知凛然一惧的话:“你个□□。”

    夏知震惊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一则是她不知要回应什么,二则是她还在消化那四个字的伤害。

    终于,她开口了,并不是为了反击她,而是为了表明自己对周礼的心意。

    她沉敛且坚定地说:“我会让他接下来的人生,很、幸、福。”

    尽管不是为了反击她,但确实有很大的反击效果。

    说罢,夏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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