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纸笔开始算起来。

    其他的几位年纪山小的皇子公主都围上来,就看着苏余先是在纸上写了一个“解”然后就是一堆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约莫一刻钟之后,苏余起身把手上的那张纸举到众人面前。

    萧嘉敏最先发出疑问:“你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萧祈瑞也忍不住嗤笑:“你莫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了吗?随便画一堆鬼画符便说自己懂得数理。”

    众人都对苏余表示了质疑,唯有萧祈泽十分感兴趣地看着苏余手中的纸。

    苏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把纸摊到了自己面前。她写的是阿拉伯数字,虽说阿拉伯数字由宋朝就已经传入了中国,可是一直到二十世纪才广泛使用,更不要说她把壶中原有的酒设为了未知数“x”。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既然他们看不懂,那她便用他们听得懂的话来跟他们沟通好了。

    苏余说:“既然你们看不明白,那我便说给你们听。置三处倍饮列一倍,二二倍四并之,知道是七率为法以乘一斗九升得一石三斗三升折半三遭,得原酒。”

    苏余说完之后抬起头看着大家,见众人眼中还有些疑惑,便问道:“怎么,众人还未明白吗?需不需要我再说一遍?”

    众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年纪尚小的皇子公主还没反应过来,但萧祈泽和萧祈瑞已经明白过来了。

    萧祈瑞面色寡淡地说:“不必了,算你还有点能耐。”

    苏余脸上正显得意之色时,有个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是有点能耐而已吗?”

    众人抬头看起,只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身姿挺拔,衣袖上绣着如意祥云,头戴冠玉,脸上的表情不怒自威。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上———萧祈年。

    他身后跟了两个随从,还有一个宦官。

    众人见了纷纷下跪请安,没有一人敢怠慢。

    萧祈年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说道:“都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

    大家都纷纷起身站到一旁,萧祈年走上凉亭,拿起了刚才苏余写过的那张纸,看了半晌问道:“你这是数字朕倒是知道些,不过我朝都是用算筹,用这个数字的少见,你是怎么用得如此精通,还能算这么复杂的难题。”

    苏余行了个礼,恭敬地答道:“启禀皇上,小女自幼不喜女工刺绣,幸得父亲时常在外走动,得了不少书,我便专挑些不寻常的看,所以便会了。”

    萧祈年听了忍不住点头,说道:“不错,我朝学识渊博的大学士和朕最得意的几个皇子都不能解出此难题,而你却能头头是道地解出,甚是厉害。”

    苏余听了微笑着谢过皇上。

    萧祈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子女,随后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朝向来是广纳贤才,不仅仅要精通诗词和治国之道,而是要多召集才能各异之人。”

    萧祈瑞说:“父皇治国有方,有善培养贤才,所以才会有我朝如今之繁荣。”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萧祈年笑了两声,随后又对苏余说:“孙首辅事务繁忙,而且已经帮朕培养了老四和老九,接下来也得再找个靠得住的人。”

    萧祈年随后把目光转向了苏余,说道:“乐安县主,朕早就觉得你十分聪慧,而且学识渊博,不如你便到宫中当女傅吧,教教朕的这些子女。”

    跟皇上,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他开口便是旨意。

    苏余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立马跪下谢恩:“多谢皇上赏识,微臣必定倾其所有,将微臣所学所知的都教于几位殿下。”

    萧祈年爽朗地笑了两声:“甚好,甚好。”

    苏余低头谢恩的时候,萧祈泽和萧祈瑞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为皇子公主选老师向来严格,一般都是从朝中大臣中选,今天怎么就定下来苏余呢?

    当上女傅之后,苏余便可以自由出入内宫,这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未必是一件好事。

    气氛倒也算是其乐融融,萧祈年还让大家一同坐下来喝茶,萧祈年对萧祈瑞府上的茶十分满意,称赞了好几遍:“这茶真是不错,一品我就知道是雨前龙井,里头还加了初苞的荷花,清香之中还带着一丝芬芳。”

    一边称赞着,一边还要询问众人的意见,寻找认同感:“老九,你说是不是?”

    萧祈泽答道:“四哥府上的茶自然是十分好,味道清新淡雅,喝了身心舒畅。”

    苏余觉得也就一般般吧,跟她的奶茶比就差远了,倘若哪天皇上要是亲自品尝过她的奶茶,定会有“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慨。

    如果皇上一个高兴再给她提个字,比如“天下第一快乐水”,那苏余凭借着这个噱头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就在苏余沉浸在幻想当中时,萧祈年话锋突然一转,说道:“你当然十分清楚,你知道吗朝中有人弹劾你说你私相授受,进贡来的好东西都先送你府上了。”

    皇上语气是不轻不重,只不过此刻他眼角的细纹已经看不出笑意,眼底是深不可测的冷漠。

    萧祈泽立马扑通一声跪下,苏余还没反应过来,差点也吓得一起跪下。

    萧祈泽立马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回京后确实是有人送礼上门,只不过儿臣一律都是回绝的,从未收过进贡来的任何物件,哪怕是一粒米粟都不曾有,还请父皇明察。”

    苏余倒不是完全相信萧祈泽的为人,而是她知道萧祈泽不会这么愚蠢,私相授受是大罪,天底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哪会那么傻?

    萧祈泽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萧祈年依旧像是若无其事地在品茶,你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有什么想法。

    萧祈瑞也跪下求请,说道:“父皇,还请您一定要明察,九弟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定是他人故意陷害污蔑。”

    气氛陷入了一种无比尴尬的境地,他两个亲儿子跪在地上,他却视而不见。在座的原本手中端着茶还十分轻松惬意,眼下都大气不敢出。

    即使是年幼的皇子公主,此刻也知道跪下替自己九哥求情。

    苏余觉得自己一个人干坐着也没意思,干脆也一起跪下。

    现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突然苏余听见萧祈年笑出了声,十分爽朗地说道:“我自然是相信我的儿子,我若是不信你,刚才问你这句话的就是大理寺的人,不是我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起身谢恩。

    原本入了秋本没有那么热的,可萧祈泽的领子都被汗濡湿了,事实证明这位皇帝看似温和的外表下藏着许多苏余并不知道的一面,以至于让他的亲儿子都如此恐惧。

    凉亭里,大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品茶吟诗,可是刚才发生过的紧张气氛苏余却怎么都无法在心中抹去。

    这就是常言说的伴君如伴虎吗?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都不能逃脱猜忌,看来苏余对于自己新得的女傅身份还得保留一些看法。原本是觉得捡了个便宜差事当,现在看来搞不好小命都要赔进去。

    好不容易从晋平王府里出来,苏余才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萧祈泽提出送苏余回去,苏余也没有推辞。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苏余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承受了如此之多,她真的为二十一世纪那些在阳光下成长的少年感到庆幸。

    两个人在马车里都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萧祈泽才开口说:“你跟父皇接触的次数不多,对他并不是很了解,接下来你要到内宫当差了,一切都要小心才是。”

    苏余立马用力点头,说道:“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谨言慎行,尽量不会让自己出现任何差错的。”

    萧祈泽点了点头说:“命只有一条,得好好珍惜。你接下来常出入内宫,切记不要与谁有过密的接触,父皇让你当女傅,但并不代表是让你管着皇子公主,你只要尽到你应尽的本分便可,不必太过认真。”

    萧祈泽说的每一句话,苏余都恨不能拿个小本本记下来,感觉这些东西就是她以后的保命绝招了。

    萧祈泽看了一眼苏余的手腕,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赠与你的琉璃手串,你怎么没戴?”

    苏余下意识地捏了一下手腕,笑着说:“那东西太贵重了,我得好好收着,万一弄丢了可怎么办?”

    萧祈泽垂着眸子说:“万物唯有得以见光才算是有了精魂,你把它放在幽暗的匣子里,也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又怎能体现它的价值呢?”

    萧祈泽柔声说着,苏余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但却觉得他说的这番话并不符合他的人设。原著小说中的萧祈泽,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不过苏余还是笑着点头说:“那我下回便戴出来,这样才不算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萧祈泽微微颔首,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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