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苏余派去盯着大夫人的人也有了回信,那人说近日来大夫人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只不过他跟踪发现大夫人的手下近日来跟一个城中做木活字的人走得特别近。
苏余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个木活字是什么玩意儿,问了一下锦纹才知道,原来这木活字就是印刷术。印刷术到了这个朝代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而且当朝的皇帝又十分看重文人,那么文化自然也就得到了十分迅猛的发展,文化有了发展,那么这些伴随着文化衍生出的产业链自然也有了十分大的精进。
苏余觉得这事不对,便让锦纹取了袋银子给了那人,说道:“你一定要给我盯紧了,若是她或者是她派手底下的人出去有什么动作都要来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知道了吗?”
苏余的语气冰冷,神色严肃。她作为雇主,自然是要让这些人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她花了钱找这些人来办的可都不是普通的事,若是这些人懈怠了以为不过是些什么寻常的家长里短的宅斗,那可就要坏了苏余的大事。
那人接过钱袋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掩盖不住,他拱手谢过,保证自己一定会把事情给苏余办得妥妥的。
这些话苏余都已经听腻了,她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那人拿了钱财自然是很开心,纵身翻墙离去。
锦纹见苏余看起来甚是疲惫的模样,便上前去扶住了她:“小姐这是怎么了?我瞧着您最近气色不太好。”
苏余有气无力地说:“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已经入了春,可身上总是觉得寒津津的。”
锦纹说:“那我先扶您回去吧。”
苏余点点头。
其实苏余知道是为什么,自从上次找过张衍之后就心里总像是压着事。
秦老板入了狱,苏余只得又多招了几个人手来打理店铺,虽然他们不及秦老板对经营店铺如此熟悉,但短期内也还是可以照常经营。
苏余道倒也想去探监,只不过眼下满朝上下都紧盯这这件事,犯事的还有不少朝中大臣,就算苏余拿得出钱去贿赂那些狱卒,他们也不敢收。
也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萧祈泽来,也不知他最近是否还忙着处理这件事。
虽说近段时间精神不佳,但苏余作为女傅可不敢耽搁皇子公主们的课业。
这日苏余好不容易在宫里给他们上完了课,寻思着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可没想到刚一结束,这些人就围上来问苏余布置的课业中的难题。
苏余又只能一一耐心解答。不过这个坑也是苏余自己埋的,毕竟谁让她自己想着偷懒,便在上课的时候多布置了几道题,他们上课做不完又只能带回去做。无人教授,这难题自然也就无可解。
好不容易把他们教会,苏余身心俱疲,等皇子公主都走了之后,苏余刚准备离开,却发现十一殿下竟然还端坐在位置上。
十一殿下虽然平日里心思沉闷,素日里也不爱讲话,但他的功课一直以来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一般苏余讲的题目他上课就能听懂,还能举一反三。
今日他走得那么晚,还甚是少见。
苏余如今也算是为人师表,自然也是要秉持着敬业精神,亲和地询问萧祈天:“十一殿下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萧祈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苏余面前,苏余瞧见他的手中还拿了一个雕工精致的食盒,双手紧紧拖着,递到了苏余面前。
萧祈天不似其他皇子公主那般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珠圆玉润,他的下颚线十分清晰,但脸颊上的肉让他看起来还是稚气未脱。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流露出的坚定又让人很难把他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心性联想在一起。
苏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眉目弯弯:“这是给我的吗?”
萧祈天点了点头说:“这是燕枣茯苓糕,是父皇赏赐给我母妃的,听闻吃了可以滋补身体。是我近日来看女傅似有些劳累,便想着把这个点心赠与你。”
这燕枣茯苓糕苏余是知道的,用料十分繁杂,主料有上好的金丝燕窝、茯苓、红枣、芝麻、蜂蜜、桂花、花生就不说燕窝了,在这个年代哪怕是蜂蜜对于寻常人家来说都是十分金贵的,别说是在寻常百姓家难得,哪怕是在宫里,一般品阶的娘娘都是吃不到的。
苏余问道:“这既然是你父皇给你母妃的,那你若是给了我吃,你母妃不会生气吗?”
萧祈天摇了摇头说:“我母妃把这点心给了我,那我自然便成了这点心的主人,我赠与女傅,也是慰劳女傅辛劳,就算是我母妃知道了,她也定不会生气。
苏余笑着点点头,既然是人家的好意她自然不好拒绝,她接过那个食盒笑着说:“那我便不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苏余接过食盒的那一瞬间,萧祈天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微笑。
苏余满是喜悦地说:“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打开尝尝了。”
于是,苏余便在萧祈天的注视之下打开了那个食盒。
六块精致的糕点静静地躺在食盒里,这糕点做工精细,每块都被制成了样式不同的花朵形状。只不过这量未免也太少了一点,这么大的食盒就装这么小小的六块,估计还没尝出味道就没了。
苏余用手捻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这糕点的味道还真是没话说,真的有那种入口即化的感觉,而且层次丰富、香甜软糯,仅仅只是尝了一块,苏余就觉得自己的唇齿间满是芳醇。
这种滋味真是回味无穷,苏余又舍不得一口气吃两块,于是便回味地舔了舔手指。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萧祈天正望着自己,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以为自己还是曾经那个在家里抱着平板一边追剧一边吃薯片可以随便舔手指的那个自己呢。
苏余笑着郑重谢过,萧祈天也是十分规矩地回了个礼。
苏余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年倒是比以前活泼了些,最起码会主动找她说话了。想她刚来的时候,他可是一副谁都不想理的样子。
他是如此,萧祈泽更加如此。
离宫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这倒是苏余始料未及的,所幸她们在一个宫人那里借到了一把伞,倒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只不过这雨水溅起,还是把苏余的裙摆弄得脏污不堪。
锦纹见苏余的衣服都湿了,便蹲下来帮苏余拧干,苏余制止了她,说道:“眼下弄了也无济于事,咱们还是先行回家吧。”
锦纹人都快湿透了,苏余一把拉起了她一只手揽住了她,两个人这般靠得近一点也不知道会淋太湿。
锦纹渐渐也长成大姑娘了,以前只是个黄毛丫头,现在也出落得清丽脱俗,有了年轻女子的生动。
苏余揽住她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揽住了一朵柔软的水仙花,芳香沁鼻。
苏余注意到锦纹低着头,脸颊微烫,便问她:“你怎么了,是受凉了吗?”
锦纹羞怯地摇了摇头,嗫嚅着道:“小姐,你对我真好。”
苏余朗声笑着:“你是我的人,我当然对你好了。”
锦纹低下了头,看着两个人被雨水淋湿的裙摆,顿时觉得这脚下溅起的水花都美丽了许多。
苏余只恨这个年代连出租车都没有,两个人只能这样冒雨走回去。
就在苏余打算认命就这样走回家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后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女傅,女傅。”
苏余回头一看,是季同,他身上穿着蓑衣,头上戴着笠帽,正坐在马车上拽着缰绳。
季同见苏余回了头,便说道:“女傅,这雨太大了,我家殿下让您上马车,送您回去。”
苏余心里乐呵,那正好,不用自己走路淋雨了。
马车内宽敞暖和,苏余进去的时候萧祈泽正端坐着看奏折。
这马车内干净清爽,可苏余的衣袂裙摆都弄湿了,裙子下摆还沾了不少泥点子,苏余都有些不好意思,要把萧祈泽的马车给弄脏了。
苏余稍微整理了一下,整理好了之后一抬头看萧祈泽,才发现他眉头紧锁,十分不悦的模样。
虽然马车外风雨交加,但苏余却丝毫不觉得马车内的氛围好到哪儿去。
苏余开口问:“怎么了?”
萧祈泽把手中的奏折递给了苏余,说道:“你看吧。”
苏余接过奏择打开看了几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通篇奏折全部都是为了那些收藏了《编史纪年》这一书的儒生大臣求情的。
而且这奏折写得字字珠玑,看起来十分走心。
苏余看的时候还在想究竟是谁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去撞这个枪口,当她看到署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凝固了,竟然是张衍。
萧祈泽捕捉到苏余的表情,立即说道:“你知道这事。”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苏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萧祈泽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却是冷到了寒潭里:“父皇说过,任何为这件事求情的人都要同罪论处。”
苏余立马紧张起来:“那阿衍他”
萧祈泽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苏余,苏余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便稍微收敛了些。
萧祈泽沉着的目光始终看着苏余,说道:“若是这本奏折到了父皇面前,别说是他,此刻哪怕是我,我老师可能都在宫门外跪着。”
苏余手紧紧拽着裙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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