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老鸨的满脸欢笑和看客的唏嘘声中,如欢被以一千两银的价格卖出了首夜。
老鸨满脸堆笑地走到萧祈泽面前说:“这位公子,结完银钱之后便可以入‘洞房’了,良辰苦短,莫要让咱们家的姑娘久等了。”
老鸨说这些话的时候,仍旧站在台上的沈凝夷手捏住了裙摆,长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萧祈泽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在老鸨面前晃了一下,老鸨想要伸手去接,萧祈泽却又收了回去,正当老鸨不明所以的时候,萧祈泽面色冰冷地说道:“这个钱不是买她首夜的,是要给她赎身的。”
老鸨这下脸色变了,却也看出这几个人不好惹,便依旧谄媚地说道:“这位公子,咱们家的如欢姑娘可是我砸了真金白银从小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要给她赎身,那可不止这个价。”
说罢,还用扇子在萧祈泽扇了几下,扇子上的香粉味儿让萧祈泽想打喷嚏。
萧祈泽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微微一笑道:“可据我所知这个如欢是戴罪流放之身,原本此刻应该在服役,怎么就变成了你从小培养的呢?难道说你们花满楼打算窝藏朝廷钦犯?”
此话一出,老鸨惊恐的神情便也藏不住了,这个如欢是她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那些人牙子可什么都干得出来,这如欢的底她确实也没摸过,保不齐还真就是戴罪之身。况且当初她便是看上了如欢的气质和姿色,一般人家确实也养不出如此女子。
不过,这老鸨道上的人见多了,便也嘴硬了起来:“你说她是罪犯,你有证据吗?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花满楼的人都能为我证明她从六岁开始便在我这儿学艺了。”
萧祈泽惯不爱和这些泼皮说话,戚绫也很能看懂眼色,便立马上前亮了腰牌,老鸨一看是西川军的人,便立马吓得腿软了。
一方面是因为西川军是出了名不好惹的,杀敌如麻谁人不知?另一方面是这一方水土的百姓都靠西川军庇佑,人人见了都要敬重三分。
老鸨自然晓得轻重,便见好就收,笑着道:“既然这位公子喜欢咱们家的如欢姑娘,那便把如欢姑娘领走吧。”
说着,还不忘赶紧抢走萧祈泽手上的银票,随后上台拉着如欢的手把她拉到萧祈泽面前,对着她道:“如欢,人家公子看上了你为你赎身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以后可得好好伺候人家,别砸了我们花满楼的招牌。”
沈凝夷始终垂着目光,随意地行了个礼:“多谢公子。”
老鸨满脸堆笑,还好这个倔骨头今天还算配合,看来之前的鞭子没白打,反正这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货早晚得惹出事,倒不如今天高价出了,一劳永逸。
萧祈泽没有应她,而是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戚绫一行人也赶忙跟上,沈凝夷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出了花满楼之后,沈凝夷还跟着萧祈泽走了一段路,绕过这条街之后,萧祈泽便回头对沈凝夷说:“你不必跟着我了,你走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戚绫差点没惊掉下巴,感情殿下花了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上演一出救风尘?
戚绫却突然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路人纷纷朝着她望过来。
虽然是跪着的,但沈凝夷的背却挺得很直,她看着萧祈泽的衣袍下摆不卑不亢地说道:“小女子早已家破人亡,经过那么多的颠沛流离和尔虞我诈,今日幸得公子相救才让小女子相信这世间还有人愿意为像我这般苦命的人伸出援手,如今我也无处可去,愿意跟在公子身边做个随侍,还望公子成全。”
说罢又俯身跪了下去。
萧祈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静默了半天才道:“我不需要随侍。”
说罢,萧祈泽看见沈凝夷的身子抖了一下,随后他又对戚绫说:“给她在将军府随便找个活做吧。”
戚绫应声道:“是。”
沈凝夷再次磕头谢恩。
萧祈泽再次转过身,在琳琅满目的市集上挑起东西来。
他平日里出门很少带银子,这次也是因为着年关了,给大家置办点东西,恰好遇上了沈凝夷这一出,不过幸好他带的钱多。
萧祈泽让戚绫帮着挑了不少东西,沈凝夷便立马上前想着帮忙提,戚绫觉得那么多大男人让她拿不合适,便说道:“如欢姑娘,这么多东西拿着重,我们自己拿就行。”
沈凝夷说:“公子救我已经是天赐的恩德,我自然是要出些力的。”
戚绫又把目光转向萧祈泽,想看他的脸色行事,将萧祈泽没有多说什么便也就随如欢去了。
于是乎,市集上便出现了四个大男人带着一个穿嫁衣的女子,女子手上还提了许多东西的滑稽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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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苏余和覃令都伤得很重,前十几天都是属于下不来床的那种程度,他们所在的木屋的主人也就没有“赶客”。
救下苏余的女子叫戚芷兮,她自我介绍是个游医,来到西川也不过是因为这里奇珍异草多,便在这里暂时先住下了。
虽然这个女子脾气有些暴躁,但照顾起人来还是无微不至的,等苏余身体好些的时候戚芷兮便提出了让她帮忙做工来偿还她和覃令的伙食费和医药费。
苏余倒是觉得这个办法甚好,便欣然接受了。
戚芷兮偶尔也会上街支个摊子,身旁立个牌子,上面写着“专治疑难杂症”。
苏余也会来帮忙打下手,只不过根本就不需要她来打下手,因为根本就没人来找她看病,不过戚芷兮也都习惯了,自顾自坐在一旁看医书。
她们的收入,大多都是靠卖药材,不过药材铺的老板见她们是女子每次都会压价,若是遇上无赖的,戚芷兮还会臭骂他们一顿:“你们是打算靠倒卖药材发家致富还是觉得这些草药就是路边随便被狗尿浇大的?如果你们眼神不好使本姑娘就给你们开几副药好好治治,这些草药可都只长在寒冷的高山上,要是实在眼神实在不行便去重新投胎指望下辈子能看清,就你们这样的别人拿个金疙瘩到你们面前也会被你们当马粪处理。”
戚芷兮这番话差点没把那药材铺的店家气死,趁着他去拿鸡毛掸子赶人之际,苏余拉着戚芷兮赶忙跑,可她却好像没骂够,还打算回去再战三百回合。
苏余发现此女子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张了一张嘴。
覃令也渐渐地恢复了过来,身体一好他便着急要帮忙干活,每次戚芷兮去街上的时候他都要上赶着帮忙扛药材。
戚芷兮觉得这两人倒也不错,都挺能干的,只不过她眼下挣不到钱,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她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要说养活三张嘴了。
苏余看着戚芷兮迷茫的样子,便提了个建议:“戚大夫,你的医术自然是了得,只不过眼下大家都不知道,不如你先为大家义诊,等你的名气打出去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上门找你。”
戚芷兮原本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嘴巴里还叼了根草药杆,一听苏余的这个建议倒是觉得不错,于是便立马便执笔洋洋洒洒在牌子上加了两个大字“义诊”。
虽说加了两个字之后,戚芷兮的摊位前还是门可罗雀,但还真的就有人上门了,虽说来的都是些没钱的穷苦人家,但戚芷兮在看病这件事上从来马虎不得,开完方子之后还送了他们一些药。
就在苏余欣慰地看得出神之时,覃令从不远处跑了回来。
苏余疑惑地问道:“老覃,你这是去哪儿了?”
覃令笑着挠挠头说:“俺去如厕了。”
自从跟苏先生在一起之后,覃令用词也不知不觉文雅了起来。
苏余点点头,也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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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夷到了将军府之后才知道原来救她的公子姓萧,是当朝九殿下。
原本她以为父亲被降罪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竟然发现自己就跟当朝皇子同一屋檐下,那些发生在上京的事又在脑海中层层浮现。
若是此生还有什么念想,那便是为沈家平反,父亲在朝中向来谨慎勤勉,怎么可能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如今沈家之后都是戴罪之身,男子皆不可入仕,女子皆不可嫁与良民,这是沈家之痛。
不过,沈凝夷也知道,这条路离她很遥远。
戚绫给她安排在厨房帮忙,从前她就是任人伺候的大小姐,流放的时候被解差瞧上了美貌倒卖给人牙子,虽说没干过什么活,但现在的她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沈侍郎的千金了,在厨房打杂洗菜什么都会干。
沈凝夷还会向府里的老嬷嬷讨教,做些讨巧的点心给萧祈泽送过去,只不过每回送到他的房里,他都不曾抬过眼,只会说一句:“放下吧。”
这些戚绫也都看在眼里,他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原本他以为殿下带这个女子回来也不过是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再往下想就是男人那点事。
没想到殿下既然把她打发得远远的,还如此淡漠疏离,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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