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电梯停在了七楼,神代以知从里面走出来之前,对着电梯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认脸上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才伸手找钥匙开门。
琴酒应该还没走,他猜。今天他开了琴酒最喜欢的那辆车去上班,琴酒大概率会留下来等他。
所以下班回来的时候特地把警服换掉了,虽然那套警服在跳下来的时候被灌木丛刮坏,不能再穿了。好在他们刑警平时是不需要穿警服的,就算坏掉了也没什么。
现在身上的是放在单位的一件白衬衣,神代以知对警局没什么归属感,不喜欢把私人物品留在那里过夜,这件衣服还是警视厅发的西装配套的衬衣。
并且他也不想穿着警服去见诸伏景光。
至于诸伏景光对他说的话,多余的他也不愿意认真思考,既然景光说相信他,那么他也会回报同样的信任。
在进门之前,神代以知又一次拿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仔细看自己的眼睛。说起来有些丢脸,他这种不会和别人吵架因为很容易情绪激动哭出来的体质,哭过之后也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
尤其是在熟人面前,刚刚景光把他按住强行给他上了药,明明都只是些擦伤,再不上药就要痊愈的那种。
……虽然确实有点痛就是了。
确定眼睛一点都不红了,他故作自然地打开了门,对着里面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
神代以知走到客厅和书房都看了一眼,琴酒已经不在这里了,虽然松了口气,可心情还是莫名有些沮丧。
他满心以为自己开了他的车,琴酒至少要等他回来才会离开的。
但也不奇怪,琴酒是组织的大忙人,每天要管得事情比米花一个月发生的案子都多,还时常飞国外。
现在想来当年组织的topkiller被留下来当一个小鬼的监护人,组织一定损失良多吧。
琴酒离开了也好,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和琴酒见面,从内心油然而生的心虚感,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
随便做点什么吃吧,昨天剩下的米饭还没吃完,炒个海鲜饭?
在心里规划着晚餐,神代以知脑中的危险雷达忽然响了,身体僵了僵,肩膀被一只手扶住,向后带去,立刻被熟悉的味道浸满了鼻腔。
“晚上好。”琴酒难得有兴致,银白色的长发略有些潮湿,像是刚从浴室出来,这也能解释神代以知回来后为何没能立刻见到他。
“晚上好……”神代以知略有些心虚,今天他做的事情怎么都不能说成是一个组织成员该做的,即便在诸星大面前表演的还算不错,只是他完全没办法开口对琴酒说谎。
琴酒眯起眼睛,忽然靠近了他的颈窝嗅了嗅,神代以知下意识捂住了口鼻以免自己发出声音,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琴酒的检查。
“有药味,你受伤了。”
此刻他半倚靠在琴酒的怀里,整个人都被对方的气息裹挟着,完全没有任何退路,也逃不出去。
神代以知第一次在琴酒面前生出了想要逃跑的想法,除了感觉到的莫名危险。
以及,他的小秘密。
“我、我今天出任务的时候,从二楼跳下来摔了一下。”神代以知感觉自己的声音微微颤了颤,到最后才顺了下来,“已经都包扎好了,没问题的。”
说到最后,他努力露出一个和往日一样的笑容,只是对方仍旧靠在他的脸边,看不到这个微笑,他轻轻叹了口气。
琴酒听到那声轻柔的叹息,眼眸微微动了动,单手托着青年的后颈,拇指微微扫过耳边的一小道划伤。
白衬衣单独穿在身上有些宽松,原本就纤细的身材被衬得更加瘦弱,除了肩膀上的一道划伤,其余都是淤青。
琴酒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时,视线蓦地被微颤的睫毛掠夺而去,半遮住有些浪漫的浅粉色眼眸的羽睫像是蝴蝶翅膀般颤动着,眼尾和鼻尖都染上了一抹绯色。
“这点痛就忍不了了?”他的手指从耳后的那一小道不起眼的伤痕移动到了耳垂,口中的话依旧十分严厉,“看来你还需要再锻炼。”
神代以知抬起眼睛看他,才反应过来琴酒以为他是因为痛才会这么奇怪的。
他伤的一点都不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有轻微的擦伤,其他基本都是些淤青,完全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
但即便他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的伤口,对方投入了关心,他反而有种想借机撒娇的想法
就像是小孩子独自一人是摔倒后大概就会直接站起来,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摔倒了才会哭。要是没人安慰,哭给谁看呢?
他和琴酒认识很久了,从来没有对琴酒隐瞒过什么,但从今天起,他永远有了一个要对在意的人保持沉默的秘密。
……他想要景光和零都能活下来。
同时他也想要一直待在琴酒身边。
听到对方那句根本不算安抚的话后,神代以知忽然感觉十分愧疚,眼泪扑簌掉了下来。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神代以知努力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一些,只是怎么都没有说服力。
得寸进尺。琴酒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词,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他的手里捏着青年柔软的耳垂,被揉地发红,估计也不会多舒服,但青年只是温顺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反抗的想法,就像是任凭别人随便吸的幼猫。
当然这个别人从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个人,这种仅对于他的示弱让琴酒的好心情延续地久了些。
他低下头,凑近了威胁道:“不准哭。”
……
搜查二课的清晨例会,神代以知一直用文件夹挡着脸打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冲田白野学着他把文件夹竖起来,偏过头小声叫了声他的名字,接着看到了一双氤氲着水汽的双眸,眼下两点标志性的滴泪痣给那双眼睛添了几分稠丽。
冲田白野哑了一秒,才说道:“你今天不是可以休息吗?怎么又过来了,这么困在家补觉不好吗。”
“没事做的话我会胡思乱想,过段时间再说。”神代以知又打了个哈欠,听着茶木警视几乎没有起伏的会议发言,他有种回到了中学时期的感觉。
不过中学的时候他可以翘课,因为他是年级第一所以老师不怎么管他会不会上课,现在他却不能当着警视的面跑掉。
今天起得晚,他甚至没吃早餐。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对冲田白野说道:“待会找个借口我们偷溜出去吧,我请你喝咖啡。”
翘班要找个垫背的,反正不能自己单独出去。
“好。”冲田白野当然是答应下来,余光的视野中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了一下,他略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打耳洞了?”
乌发间露出的莹白耳垂上多出了一点黑色的宝石耳钉,耳垂也有些微肿,冲田白野确信昨天还没有这个东西。
这是昨天琴酒忽然提出来的,从家里的针线盒里找了跟缝衣针,琴酒用随身带着的打火机烧了一下,就给他留下了这个。
神代以知原本在琴酒烧完缝衣针后,顺手用那个打火机点了根烟,然后琴酒就刺了进去。
他想假装不疼,但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对着嘴塞了两下都没塞进去,琴酒十分爽朗地嘲笑了他一声,将那支烟塞进了自己嘴里。
叼着烟走出去的琴酒,关门的时候把一个小盒子扔给了他,里面就放着这对耳钉。
不过他只打了一边,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痛苦所以琴酒没下第二次手。
神代以知从略有些丢脸的回忆中出来,敷衍地应了一句,然后一只手重重地落在了他和冲田白野之间。
“!!!”
两个人被吓得朝两边躲去,满脸怒气的茶木警视狠狠地瞪了两个人一眼,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们什么都听懂了吗,就开始说悄悄话?”
神代以知和冲田白野对视了一眼,冲田白野先说道:“报告警视,您说的内容都十分高深,我发觉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只能询问神代警部。”
“虽然事出有因,但冲田警官的这种行为确实应该指责。警视的讲解深入浅出,我觉得十分好理解。”
“不,神代警部。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就像是数学题,说不会就是不会,您明白这种感觉吧?”
“考东大的时候我数学是满分……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打扰了。”
两人一唱一和地挑战茶木警视的神经,最终被一起扔出了会议室。
看到紧紧闭上的大门,神代以知轻松地拍了拍没有任何灰尘的衣角:“那么我们现在去咖啡厅?我快饿晕过去了。”
冲田白野还没来得及回答,会议室的门又一次开了,黑着脸的茶木警视将一个黑色封皮的文件夹扔给了神代以知,冷着脸说道:“还有时间去喝咖啡?去查这个案子,解决不了这周末就给我加班!”
得到了加班威胁,冲田白野痛苦地拍了下脑袋,转头问道:“那我们现在去查案?”
“查什么。”神代以知看了一眼文件的内容,就关上了文件夹,说道,“警视这是同意我们翘班了,先去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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