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神代以知听到有什么声响,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正在往身上绑枪带的琴酒。
银色长发的男人还没有穿他那件标志性的黑色长大衣,只穿着贴身的底衣,勾勒出了肩膀和腰身的线条。
黑色的枪带紧紧地贴在身上,男人回过头垂下眸子看了他一眼,一举一动都充斥着topkiller独特的压迫力。
“gin哥……”他的声音是带着困倦的絮语,睡眼惺忪地想要坐起来给他帮忙。
琴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右边的枪带没有扣上垂了下来,走到了神代以知身边,伸手覆盖上了他的视线。
眼前重新落入黑暗,被熟悉的气息笼罩,让人安心的触感,他几乎没做反抗地又重新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已经是天亮了,有些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充满着难以言说的寂寥之感。
琴酒出差是很经常的事,他在世界各地到处飞,神代以知虽然每次都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但是却很清楚对方会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即便出差在外,琴酒也会保持一到两天的频率给他打电话。
当然这类的事情在他大学毕业之后几乎就没有了,他去读了警校,只有周末能拿到手机,平时必须要上交的。
——讨厌警察的原因又多了一个。
琴酒久违的把他像是小孩子一样对待,这让神代以知不禁生出了恃宠生娇的心思。
不过很快他就面无表情的打住了这种想法,他小时候比处在中二期的赤司征十郎还想要证明自己,别说冲别人撒娇,一年哭的次数都没这几天多。
神代以知:“……”
所以应该怪谁?
思来想去导致他这么惨的罪魁祸首们他一个都怪不到,最后只能气冲冲地怪自己倒霉,接下来的好几天气压都很低。
平时喜欢说他闲话那些人见状都沉默了许多,就连工作效率也提升了不少。
神代警部虽然不在意被人当成话题,但是在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撞上去,实在是太没眼色了。
其实神代以知的情绪来去都很快,换句话来说就是很好哄。当天到了警视厅他就已经不生气了,但是很快他发现冷淡一点能减少很多的无效沟通。
不过现在他是真的心情不怎么样,外面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雨了,他不喜欢雷雨天,只是气候并不会因为他不喜欢就改变。
要在下雨之前回去。
神代以知这样想着,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封邮件,是松田阵平发给他的,叫他现在出去一趟。
在大厦门口他遇见了穿着制服的松田阵平,稍微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走到了松田阵平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阵平。”
松田阵平摘下墨镜,转过来对他笑笑:“你过来了。”
两个人并排站在走廊的房檐下,空气带着些潮湿的气味,也在证实着即将要下雨的猜测。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看hagi,后天有时间吗?”松田阵平一向不会拐弯抹角,直白地问道,“要是可以的话,我大概十点多去接你,然后再去接那家伙。”
“接?”神代以知敏锐地注意到松田阵平的用词,重复了一遍。
“这周可以出院,过几天就能回来了。”松田阵平露出了由衷开心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在发光。
神代以知微微偏过头,左手握起挡在嘴边,轻笑了一声:“你们两个真是关系很好呢。”
松田阵平大方地承认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和……”
即将说出名字时,松田阵平有些懊恼地闭上了嘴。
他们那届的几个人,有好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像是他和萩原研二,还有神代以知跟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然而神代以知的那两位幼驯染,到今年的十月,就已经消失整整两年了。
他们几个平时都会注意神代的心情,尽量不会提的。
不过神代以知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他幼驯染没丢,甚至在琴酒离开日本的这段时间,他随时想见他们都可以。
看到松田阵平的反应,神代以知笑了一声:“怎么连你都这样,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松田阵平的轮廓变得十分清晰,整个阴暗的平台都被照亮了,过了几秒轰隆的雷声才传了过来。
巨大雷声打破了城市的宁静,紧接着是较小的一声脆响,松田阵平弯下腰帮神代以知把手机捡了起来。
“哎,屏幕碎了。交给我的话五分钟就能给你修好。”松田阵平拿着手机翻看了一下,说道:“下班有别的事吗?我给你修好你再走……以知?”
松田阵平看向对方的脸时,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不太对劲,叫了一声名字,神代以知才反应过来:“下次吧,我会留着手机给你修的。”
说着他急匆匆地拿回了手机,转身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松田阵平伸出了手,却没能拦下他,眉头微微蹙起停留在了原地。
他想起之前在警校时的事情,那时候他们几个已经熟悉起来了,几乎整天厮混在一起。只有神代以知总是恹恹地躲在房间里,说看着他们就头疼。
也是一个雨天,原本的户外训练就被取消了,本来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打牌,玩到一半诸伏景光却突然说有个作业没做,提前离开了。
走了一个人乐趣大幅度下降,于是他们改玩更刺激点的真心话大冒险。他抽中了去打扰诸伏景光写作业,到了诸伏景光的宿舍,里面却没有人。
直到下午雨停之后,他们都散场了,他才看到诸伏景光从神代以知的房间里出来。
松田阵平擅长修理,是个再细心不过的人。将几条线索稍微整理聚合在一起,他咋舌道:“以知他,不会害怕打雷吧?”
碎了一个角的手机被扔在副驾座位上,神代以知的嘴抿成了一条线,朝着公寓的方向行驶去,他觉得最好趁现在赶紧回去。
神代以知害怕打雷这件事,他的幼驯染中只有诸伏景光知道。琴酒也知道这件事,表面上嗤之以鼻,实际每次都会在他旁边。
说是害怕,其实也和对警察的恐惧一样,属于ptsd。每次只要到雷雨天,他就会想起十一年前的那个傍晚。
他父亲进监狱的事情上了新闻,他在学校里就开始有些不好过了。但那时他姑且忍耐了下来,如果把事情闹大,学校里请家长过去,原本就有些抑郁的母亲或许会更难过。
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下了雨,在进入家门之前,他努力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好,打算拿今天课上的小测成绩给母亲看。但刚走到玄关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妹妹的哭声。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书包掉到了地上,他朝着客厅的方向跑去。
凌乱的房间,倒下的凳子,垂落下来的裙角和长发,婴儿的哭声。
他在地上捡起了一封法院寄来的通知书,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一声炸雷,他撑着旁边的架子站了起来,将模糊的眼睛擦干,先去给妹妹冲了奶粉,然后冷静的拿起母亲的手机,拨通了那位先生的电话。
【您之前说,我可以接替父亲的职位……那个邀请还有效吗?】
……
从那天起,他就一直跟在琴酒身边了。
这么多年过去,神代以知已经很少想起当年的事了。就像他现在成为了穿着警服的警察,他也有意控制自己的应激反应。
只是前几天在案发现场看到的那封信,的确勾起了他不太喜欢的回忆。
他确实成长了很多,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顺利回家,在按下7楼的电梯按钮后,神代以知总算稍微安下心了。
电梯门打开,神代以知像是被什么猛兽追逐般朝着公寓的门口跑去,他慌乱地找着钥匙,就在对准锁口的时候,一声响雷在不远处的天边炸开。
楼下有些轿车的警报也被震响,有孩子被雷声吓到,哇哇大哭起来。
神代以知准备开门的手僵住了。
白色的裙摆又开始在眼前微微晃动着,他突然不敢打开那扇门,即便知道里面什么都不会有。
神代以知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听到琴酒的声音,但在电话拨通的前一秒,他还是把手机锁上了。
——gin哥在做任务,不能打扰他。
电梯到了楼层“叮”了一声,接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青年。他的脚步略有些迟疑,像是第一次来这里,停在楼梯间左顾右盼了一番。
接着,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快步朝着这里走来。
“你没事吧?”
靠着墙壁的青年抬起眼看向他,眼尾微微下垂,染上了一抹绯色,眼下的两点泪痣给这张本就漂亮的面孔增添了几分绮丽。
看到意料之外的人,神代以知打起了精神,撑着说道:“诸星大?”
只是声音还带了些许哭腔,并没有他平日的威严。
“莱伊,这是我的代号。”诸星大纠正道,他微微低下头,靠近了青年轻声说道,“琴酒让我过来的。”
窗外一道白色的光闪过,莱伊从容不迫地伸出手覆盖在青年的耳边,雷声迟迟到来,落进神代以知耳中的只剩下一点点。
“我会照顾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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