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无法给出评价。”
西凉太子想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我只能说, 他一个人大概就能保段王朝这一代的国祚绵长。”
西凉国君的小心肝陡然打了个颤,面上却心平气和道:“何出此言?”
西凉太子的眸中微微放空,似乎在回忆自己与段星白相处的点点滴滴, 然后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能来回答父王您的提问。”
“实际上段星白这个人并不强壮, 也不高大, 说话也慢吞吞的平和到仿佛没有什么脾气,但他却偏偏有着无人可以匹敌的野心与我暂时无法追赶上的眼光。”
“我认为他的不强壮与不高大仅仅是外表。”
“我亲眼看到他亲自处理猎物时的模样, 下刀既准又狠毫不留情,可眸光却依然是仁慈的。”
“残忍与仁慈浑然一体并不矛盾的存在, 父王, 世人会被他温文儒雅的外表所欺骗, 但事实上一个能容纳祥瑞与灾祸并存的人注定是长生天偏爱的宠儿。”
“他眸中的万物生灵皆为平等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理所应当不容置疑的傲慢。”
西凉国君:“”
“父王,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我原以为我还勉勉强强的算是优秀, 可见了对方我才知道,原来我自认为的优秀根本撑不起我的野心, 我做的还不够好。”
西凉国君:“”
西凉国君凝视着太子:“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灭自己的志气涨他人的威风。”
“父王,儿臣不认为在灭自己的志气, 承认自己的不优秀而追赶强者的优秀,才是西凉太·祖留下的立根之本,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西凉太子朝着西凉国君行了一个父子礼:“儿臣想要西凉真正的立起来, 没有实力,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触之即碎。”
西凉国君:“”
西凉国君看着眼前最中意的儿子, 他不过放他出去三天, 不过是和姓段的混在一起三天, 他就变了一个人。
不是变差了,反而是变得更好了,更像一个真正的能扛起重任的西凉太子了。
他本该欣慰,可对方偏偏是姓段的。
“那你就放手去做。”
脑中在想什么面上都没有显露出来,西凉国君重重的拍了下太子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本王老了,未来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西凉太子极为慎重的应下,然后就行礼离开了。
西凉国君看着太子离开,然后挥退了周围所有侍奉的人。
太子没察觉,但他看的一清二楚,在提到段星白的时候,他这个向来从容有度手段极高的儿子脸上带着笑,眸中也盛满了从未展露出来的灿烂光芒——他年轻过,他知道那是什么。
不是爱情,一见钟情都是骗小孩子的,对于见惯了美色的王族来说更是骗局中的骗局。
可还不如是爱情。
西凉国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是一种倾慕,一种向往着更高更辽阔的世界的野心与欲望的倾慕。
因为看到了更优秀的存在,所以下意识的想要去追逐去靠近,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
西凉国君闭上了眼。
以前发生过惨烈的悲剧。
因为追不上,因为一直被抛下,因为永远靠近不了想要靠近的世界,因为等不到一个人的回眸,所以才会生了恨扭曲了自己,一个并不被人关注的西凉旁系王族以一己之力导致西凉嫡系王室近乎被云浮天宫斩杀殆尽。
嫡系王室心太大想要吞并段氏王族固然有错,可是他们的野心却成了旁系王族最好用的刀柄。
一整个嫡系被一个旁系给玩的团团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为自己想要吞并段王朝的野心而付出代价,而仅仅只是为了那个嫡系想要将独占一个人而付出了生命。
以那个旁系王族的手段,纵然是国君的位置也是轻而易举,却偏偏像是疯了一样的只盯着段王朝的一个人。
百年前的段长空,百年后的段星白。
区区百年,又冒出来了一个异星。
而他却大意了,将太子给派了出去见到了那个段星白。
“西凉真就欠了他们姓段的?”
西凉国君似乎在自言自语,他用力的捏了捏拳头,然后一拳砸到了桌子上,再一jio踹翻了眼前的桌子:“他娘的,孤就不该让他出门,天杀的异星,姓段的都他娘的是蓝颜祸水!”
“段翎烈你个王八羔子,用儿子来钓我儿子算个什么东西!”
“王八羔子段翎烈,孤与你势不两立!就你还想要闺女,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西凉国君骂骂咧咧了好半天,将段氏天子段翎烈给拖出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骂了一遍,最终在一派狼藉中将自己上蹿下跳的脑子给强行抓了回来。
然后。
西凉国君憋着气的开始给段氏天子写信。
他承认之前他发出去的文函里的怒吼声太大了。
不好不好,目测他活着的时候两国是打不起来了,适当和对方交交好,保持一种风平浪静的微妙和平。
他儿子是太子,是未来的西凉王,那颗异星再怎么说也都是段氏王族的异星,西凉和段氏虽已经结了大梁子,但官方的客套还是必不可少的,他儿子以后和段星白见面的机会并不少。
只要在目之所及内,就不会因为一直连背影都看不到而陷入对自己的质疑当中。
已经有了先例,他不得不操心。
开什么玩笑,当初因为一个段长空西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现在经不起再来一个段星白的摧毁了!
至少西凉不能毁在他的手里,也不能毁在他最得意的太子的手里,不行,绝对不行!
不就是朝着王八、段翎烈稍微低低头么,问题不大,小事小事。
西凉为重!其他的,都是小事!
天杀的段翎烈,为了搞本王的心态连儿子都舍出来了,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他怎么就能做到这么不要脸的!!!
↑这才是西凉国君心里真实的想法,一点水分都没有掺和的那种。
可怜天下父母心
国君,真的不好当啊
这边的西凉王在渣渣呜呜骂骂咧咧,悔的肠子都青了,让我们踹镜头一jio,踹到另一个地方去。
比如说。
南蛮·巫族圣地。
在狼王城吃了瓜然后喜气洋洋回家的巫王已经三天没笑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笑,其实吧,也不为什么。
“是我大意了,真的是我大意了。”
巫王站在南蛮最高的山峰上眺望着黑云洲所在的方向,心态坍塌的不成样子,心碎道:“阿爹的宝贝小巫娑怎么会和那个段星白遇上,这不合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杀千刀的段翎烈,不要脸,用儿子来骗我闺女”
“这个异星不是不挪窝的么,为什么会乱跑到我南蛮的地盘,偏偏和我家小巫娑遇上了阴谋,这是个阴谋,这一定是段翎烈那个王八羔子的阴谋。”
巫王的心腹站在他的身后,闻言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前几日自家主子
还在看狼王的热闹,没想到一转头,自家的房子也着火了。
因为神女大人以巫王私人的名义给黑云洲的王族们发了消息,说自家的闺女巫娑想要去黑云洲转转,为了以防造成不必要的矛盾,故而提前说一声,巫娑和段氏王族住在一起也可以,当然了,她只是想要去黑云洲看看段王朝的百姓是怎么生活的之类的,并不打算做别的事情。
段氏王族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应,表示可以,没问题,随时欢迎。
所以巫王一回来,还没来记得和神女说自己在狼王城吃了个什么瓜,神女就笑眯眯的说她要去找什么星白哥哥,家中的一应事项就靠巫王自己加油了,让本来想分享瓜的巫王瞬间直接变成了瓜。
巫王千般挽留,可架不住神女大人的意已决,巫王最后只能脸上笑嘻嘻心里骂的不成样子的让神女大人去黑云洲了。
巫王已经看了整整三天的天象,一边看一边骂,一边骂再一边看,心态明显在日渐崩塌。
现在算是彻底塌了。
“狼王城和南蛮都有兔子形状的云朵了?为什么西凉也有了?他家凭什么有,段氏王族不是和西凉是宿敌吗?”
“辽国为什么没出事,他家又凭什么不出事?”
巫王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日里的端庄大气已经因为自己宝贝闺女的头都不回跑路而碎成了渣,语气发狠道:“山不就我我就山,没有路本王就亲自凿一条路出来。”
“西凉南蛮狼王城都下水了,他辽国还想要独善其身?他做梦。”
“都是一棵树上的大青虫他辽国偏偏想要做菜花虫?是本王修身养性多年了,让他们辽国忘了本王的本事。”
“要倒霉都倒霉,谁都别想跑,这路,本王亲自给堵死了。”
巫王眸光极冷的看着天空,不多时就甩袖而去。
反正他闺女都已经跑去了黑云洲,狼王城的狼也另辟蹊径的和白虎黑鸦搭上了线,西凉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已经跟着下了水,四家里倒霉了三家,他不能够容忍有一家可以独善其身。
要死,那就一起死。
谁都别想活。
“”
心腹们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吱声的跟在巫王的身后。
王的话,他们不敢接也不能接。
而且王已经很久没有动这么大的肝火了,上一次动这么大的肝火还是多年前有人想要谋害刚出世没多久的神女大人,王清洗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整个南蛮的上层势力几乎被剐下一层皮。
这回初代神女大人在上,希望辽国能够主动一点自觉下水,不然啊,王肯定不会放过辽王的。
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巫娑神女大人亲自找了过去,还是耗费心机用了巫王的私人名义前去的呢?
实不相瞒,这让他们对神女大人的行为有一种因为极其重视对方所以不想让对方不高兴,故而变得略微束手束脚,不像平日里随心所欲的微妙感觉应该是错觉吧。
心腹们如是迟疑万分的想着。
这边的巫王想要将疯狂拔网线的辽王给踹下水,让我们再踹到处找瓜的镜头一jio,踹去哪儿呢,让我们踹到掉线了一章正在处理问题的殷斩那里去。
云浮天宫·主殿。
尽管宫主们日常都不在家还扎根在段氏王族四皇子那里,但宫内的秩序还是井井有条的,并不因为宫主不在而乱了秩序坏了规矩——主要是重要的事情有专人前去和宫主们交涉从而处理,日常琐事也不必劳烦宫主们费心。
“老宫主与道人在一起,我其实很放心。”
大长老抱着茶杯和殷斩坐在一起看着宫内人奔来跑去为藏风殿开殿做准备的模样,眯着眼直
笑:“老宫主和道人的关系很好,年轻那会儿道人其实也会经常来天宫的。”
殷斩应了一声。
宫内的长老大多早就换了代,有的甚至都换了三茬,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师父那般活成了老怪物的。
百年前发生却又被刻意藏起来的故事,真正知道的人到底是不多了。
大长老看了看殷斩,道:“宫主,您看上去也有人味许多了。”
殷斩:“人味?”
“就是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大长老依然是眯着眼在笑:“宫内谁都有人味,唯独宫主是没有人味的。”
“历代宫主有的直至仙逝也保持着最初的模样,而有的,比如说老宫主,又比如说您,就会变得有人味起来。”
殷斩:“”
殷斩撩起眼皮看大长老:“哦。”
大长老话里有话,但他不接,用一个哦字就能堵死他。
大长老:“”
大长老噎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继续道:“果然,这人味都是有固定对象的。”
殷斩依然不接话茬。
“本以为您会带着四皇子与两位小宫主一起回来,没想到就您一个回来。”
大长老继续叹气,开始碎碎念:“老宫主日常不在家,宫主日常不在家,合着咱们天宫变成了孤寡老巢呗,家花不如野花香呗”
“到底是错付了,我都两只脚迈进棺材就差咽下最后一口气的人了却守着天宫寸步不离,宫主们倒是跑的飞快”
“唉,想我无儿无女,孤寡孤寡”
“唉”
“”
殷斩听着大长老的碎碎念好一会儿,终于听不下去的开了口:“小白很忙,这一代的王族比我知道的任何一代的王族都要不正常的多,他稍有不慎就会被兄弟们给拍成兔子饼。”
“尤其是他的五皇弟,我想要套他的麻袋许久了。”
大长老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小眼神:“原来宫主您也会说这么多话的哦。”
“”
殷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仔细的打量着大长老,不多时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大长老:“”
大长老:“???”
宫主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眼神?
“小白与殷白段黑没回来,其实这锅你得背一背的。”殷斩慢悠悠道。
大长老:“?为什么我要背锅?”
“作为长辈,他们的红包你可从来没给过。”
殷斩看着大长老,咬字极为清晰道:“王族每年都会以私人的名义给他们三个发红包,他们等了几年了,也没等到云浮天宫的长辈们给他们发红包。”
“知道吗,王族每年都在嘲笑云浮天宫的长老们,说你们是小气鬼,喝凉水都会塞牙之类的。”
大长老:“”
走到门口正准备进来的其他长老们:“”
长老们陷入了沉默。
长老们陷入了沉思。
长老们露出了一个极其愤懑的小眼神:怪不得两个小宫主和四皇子都不愿意回来啊,合着是段氏王族背地里使了下作手段——一定是天子烈的主意!肯定是他!因为他是四皇子的亲爹!
“金银算什么,老夫有各种珍稀药材他王族有吗?”大长老站起了身,一甩袖就走了,语气那叫一个生气,“宫主您也不早说,害的我们白白被嘲笑了几年。”
“就是就是,我有各种宝马神驹,他段氏王族有吗?”
“我有各种机关巧玩,他们有吗?”
“
我有一堆的金丝玉,他们有吗?”
长老们本来想要过来和殷斩唠唠家常的,结果被殷斩两句话给刺激的就集体跑路了,他们要翻翻自己的家底,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不吃馒头他们也咽不下段氏王族背后嘲笑他们的这口气。
四皇子和两位小宫主,是他们云浮天宫的!
“”
殷斩端着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
很好,这回总算是没人来吵他了,小白和殷白段黑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也一定会非常的高兴——必然会朝着自己露出崇拜尊敬的小眼神没错了,这家和,自然万事兴。
一箭双雕,很好。
殷斩的心情是挺好的,就是吧,好心情也是有保质期的。
等收到一前一后的,一封是段星白写的,一封是七朵云写的信后,殷斩上扬的嘴角就拉平了不少。
段星白的信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要他保终身身体啊之类的家常琐事,殷斩是弯着眉眼看的,而七朵云给他的信就非常的简洁了,简洁的上面只有一行字:宫主,有人想偷家。
殷斩:“”
想偷他的家?
殷斩将段星白送来的家书给小心的收入怀里,然后再将七朵云的信给直接烧了,才慢悠悠的起了身,准备去把他师父的地宫大门给撬了。
他这回回来不仅仅是因为藏风殿开殿,更是因为他准备好好的查一查百年前段长空那个年代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而已经是鬼的段长空,自然是比鬼还鬼的。
他对段长空说的每个字都打上或大或小的问号。
还是那个问题,段长空到底有何所求呢?
这边的殷斩准备撬自家师父的地宫,镜头觉得没啥瓜可吃的,于是爬起来就跑了,再次旋转跳跃的跑到了黑云洲,跑到了段星白的身边。
段星白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介意上次他和殷斩在南蛮偶遇的小姑娘是南蛮下一任的巫王神女,因为他身上没啥可图的,也不介意瑞贤亲王说巫王用的是私人名义将神女给送过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交好之意,咱们家也不可以失礼一类的教导。
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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