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觉得你的气运被人削减了?”
傅遥皱着眉陷入了思考。
几分钟前, 沈青飞警惕地站在原地,警惕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然后终于等来了傅遥。
沈青飞虽然也不想, 但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对。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
“不……不荒谬。”
“虽然修仙界公认气运是天道所定,修仙者自身无法更改,只有邪修可以夺人气运,但邪修只要动手就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所以一个人的气运不太可能被无声无息地削减……”
“但我之前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有个……村庄, 他们是整个村子气运被削,意外死亡了十几个人。”
沈青飞默念:伍家村。
“这是极阴损的招数, 因为大多数人哪怕中招也不会想到是有人暗算自己,只会想着自己最近有点倒霉,你能有对这种手段的警惕心, 这很好。”
傅遥陪沈青飞在原地坐下, 一点一点问:“你觉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青飞便把自己那番推断说了一遍。
“夏雷城吗……那前后你有遇见过什么人什么事吗?任何人任何事?”
沈青飞摇了摇头:“我在宗内几乎不与人交流, 只有两个长老, 一个是去领月例的长老, 一个是我们宗内有个阵塔, 要使用必须提前和长老预约……”
“等一下,你说你是到夏雷城开始,运气突然变得极差?但之前……咳, 秘境的时候, 我突然出现拿了你的虚空石, 这不算吗?”
沈青飞犹豫了一下:“应该……不算?”
那不是因为你运气太好吗?
他心道。
而且他仔细思考了一番:“那是童趣老人的秘境, 除了碰到你的那个阵法, 另外几个我都过得很轻松, 而且我碰上的第二个阵法是棋阵,恰巧是我擅长的,我觉得这应该算不上运气差?”
傅遥面露奇异之色:“棋阵?”
沈青飞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嗯?怎么了?”
傅遥:“棋阵是困阵中最难的一种,一般人应该都会把遇上棋阵叫做运气差。”
沈青飞皱眉:“但这正好是我擅长的……”
傅遥:“你学过棋?还是恰巧发现自己擅长棋?”
沈青飞顿了一下,学过肯定是学过,但是是上辈子学的,于是他回答:“没学过,应该算是天生。”
“那就算是运气差,因为天道没法衡量未发生过的事。”
沈青飞微微一挑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能顺利走出棋阵是因为上辈子,能成功摆脱兽潮和傅芝是因为有傅遥的好运中和,能在试炼秘境中存活下来是因为有《风行总纲》,而《风行总纲》来自于系统……系统,大概也和他的前一世一样,算天道的盲点。
这样想来,如果他少了任何一样,恐怕都无法活到现在。
他看向傅遥,却看见傅遥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
沈青飞问道。
傅遥一脸严肃地开口:“我刚刚不是说,我见过类似的事吗?”
“嗯。”
“那个村庄是风落山上一个村庄,我去了之后,虽然背后主使者把痕迹处理得很干净,但我依旧发现了阵法的痕迹,所以我才推定这不是意外也不是邪修而是修仙者所为……”
烟罗花。沈青飞在心中默念道。
“那个阵法的手笔,很像傅家人。”
沈青飞在心中“嗯?”了一声,傅遥居然找出了阵法吗……
“……所以我顺着调查下去,查到了一个山庄的管事,他身上有……傅家的令牌。”
沈青飞一怔,原来他当初的推测是错的?傅遥并不是看见方平的令牌后顺着他的行踪找去了伍家村,而是相反……怪不得他当初直接了当地问方平负责的是什么……他大概只是需要证据验证自己心中所想。
这倒也解开了他的另一个疑惑,他曾不解傅遥为何要在碧落山庄使用自己傅家人的身份,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世背景后,这个举动就更奇怪了。
现在倒是清楚了,他就是为了查傅家去的,自然要好好利用自己这一身份。
“我不知道傅家在做什么,或是想做什么,毕竟我只是个旁支子弟,但我知道,如果事情是他们所为,所图肯定不会小,所以不太可能盯上单个的普通人,要做什么也只会针对大范围的人群,事实上,我怀疑伍家村那几十口人,也只是他们的试验而非真正目的。”
沈青飞点点头,傅家这种大家族,他连见都没机会见到,怎么可能被刻意针对。
“所以,如果是傅家的话,或许是你经过了某个地点,那个地点刚好是他们设阵的地方,如果要解决你身上的气运问题的话,我们要找出这个地方,然后毁掉那个阵法。”
“你好好想想,在进入那个秘境前,都去过哪些地方?”
沈青飞:“在童趣老人的秘境之前,我已经在宗门呆了快一年多,然后就是直接从宗门前往了那个秘境,中间走的基本是直线,大多数都是荒无人烟的野外……”
傅遥皱了皱眉。
“从童趣老人的秘境出来后,我回了宗门,然后就是夏雷城,从我们宗门到夏雷城,我也是走的山路。”
傅遥揉了揉太阳穴:“那这样吧!我们重走一次你走过的路!”
沈青飞犹豫了一下:“好,但是稍微等等,我有一门功法不能再耽误了,在秘境中两个月,我一直没机会修行,它……它是那种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修炼一次的功法。”
傅遥倒也没觉得奇怪,这种功法确实不在少数,而且沈青飞能以初始五灵根的资质在这个年纪晋入筑基,有些奇怪的机缘很正常,于是他点点头,站起身:“那我为你护法。”
沈青飞:“我修习这门功法的时候,从外看来就像是普通地在睡觉一般,你不用觉得奇怪。”
“好。”
于是沈青飞坐在原地进入了系统,他不知道这一路会不会有更多意外,他需要趁现在先准备一下下次考试。
课本,试卷,都有了,他不想让傅遥等太久,所以他这次进来只有一个小目标——把变化了的重点词汇先总结出来,然后一边赶路一边记忆。
一时间,系统内系统外都是一片安静,只有傅遥的衣摆被风吹起的声音,还有沈青飞的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那么多年了,在最需要学习状态的时候,他还是习惯用纸笔。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他认为最需要记住的新词和变化了的老词全都记了下来,然后离开了系统。
“稍等。”
他头也不抬地对傅遥说,取出了一张玉简,开始刻录。
他觉得这毕竟是在和傅遥同行,能少进几次系统就少进几次,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总结出来的笔记刻录到玉简上,这样就可以在路上休息的时候随时查看。
但——
沈青飞皱眉。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无法将那些词语刻录到玉简上。
傅遥看着沈青飞的双指久久地停留在玉简上,不禁问道:“怎么了?”
沈青飞缓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心中一动,想尝试将万有定律以本世界的语言刻下来。
但依旧失败。
他若有所思。
“没什么,走吧。”
傅遥也没有追问什么,两个人启程前往万剑宗。
“你还记得当时走过的路吗?”
“当然。”
沈青飞带着傅遥重走了一遍从万剑宗到童趣老人秘境的路,又重走了一遍从万剑宗到夏雷城的路,路线和当初分毫不差。
于是傅遥沉吟着看着和两个月前没什么差别的夏雷城,皱着眉说:“没什么问题,全都没什么问题,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出现和伍家村相同的情况。”
沈青飞点了点头,他总共也没路过几个有人的地方,查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那可能……和傅家无关。”
傅遥的表情也不知道算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更麻烦了,毕竟虽然他们不用处理傅家这种庞然大物设下的阵法了,但也因此失去了好不容易有的头绪。
他们在夏雷城找了个客栈住下,然后傅遥开始重新询问沈青飞那段时间经历的所有事。
沈青飞这次没有简单带过,他自己也想从头梳理一遍思路。
他把自己进入内门后的事,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包括那几个已经死去的人,也说得一清二楚。
“等等,你师父给你讲的那段往事具体是什么?”
沈青飞回忆了一番:“大概是……”
沈青飞把那段牵扯到了吴长老,方平,还有那个可怜女孩的故事讲了一遍。
傅遥沉吟了一会儿:“那块玉佩你一直随身携带着吗?”
沈青飞一怔:“你觉得那块玉佩有问题?”
“只是一个可能,那个凡人女子的死亡听起来感觉不太对。”
沈青飞从身上摸出那块玉佩,递给傅遥:“这块玉佩是我从别的地方取回来给他的,我当时从那个别的地方赶回宗门的时候,也一直佩戴着,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而且我也检查过了,上面没有任何灵气的痕迹。”
傅遥接过玉佩,慢慢地将灵气输入其中,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他说:“恐怕真的有问题,普通的凡玉根本经不住我这么多灵气,现在早该碎了。”
沈青飞一怔,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傅遥沉吟一声,眉头紧皱,似乎在苦苦回忆什么。
“我想起来了。”
“什么?”
傅遥动手在这枚玉佩的周边轻点了几下,设下让人眼晕的禁制,又重新释放灵气,这一次,那块玉佩的模样变了——变成了一种透亮的黑色,上面没有邪气,但那深沉的黑色就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样。
“果然……”傅遥叹了口气,“你听说过无端门吗?”
沈青飞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曾。”
“你应该知道落日门与不知处吧?”
“嗯,仅次于三大宗门的两个宗门,因为擅长的是杂术,所以地位比三大宗门稍低。”
“不错,落日门有再造造化丹,不知处有炼器秘术,所以至今分不出上下。”
“但是在大约千年前,不知处还未建立,落日门则还是个老二,在无端门前要低一头。”
“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还是阵法,灵符,无端门称第二,落日门就不敢称第一。”
“但后来,无端门惹了众怒,最终化为一片废墟……
“众怒的起因就是这个——”
傅遥说着,晃了晃那枚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玉,等等,沈青飞想到……那还算玉吗?
“无端门能有这样的地位,大部分靠的是祖师谈芝真人,谈芝真人惊才绝艳,再造造化丹便是出自他手……但天才也意味着他极其自负,他相信自己已经穷尽了炼丹,炼器,设阵,画符之道,他也相信自己在这几件事上已经胜过了古往今来所有人,凡有记载,他就必然能重现,而如果是他无法炼出来的丹,后人也一定不可以。”
“而这个弱点被人利用了。”
“当时的落日门不甘心一直被无端门压一头,于是他们针对谈芝真人下了一个套。”
“一日,谈芝真人收到徒孙献上来的古籍,古籍记载,曾有人炼制出过可以夺人气运的灵器。”
“当时修仙界公认,气运是天道定,修仙者无法更改,唯有邪修可以依赖自身功法褫夺其他人的气运。所以那古籍当然是假的,伪造古籍的人是想让谈芝真人陷入到没有结果的研究中去,最好在失败中疯狂。”
“但谁都没想到,谈芝真人居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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