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看着身下毫无惧意的俊美面庞,决心戏弄他一番。他从一边拿过一本被翻得有些破旧的话本,停下手中的动作,躺倒在少年身旁。
“你看,”白烨粗糙黝黑的大手指着话本中一幅露骨的图画,是两个男人缠斗在一起的画面,“这个动作及其考验腰力,要像这样……”
他用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银斗瘦弱的身板翻了个个,俯身从背后在他耳边喘着粗气。他一边读着书中的描述,一边单手游走,兴奋至极:“没想到,我们竟可以如此契合,你说呢?”
在身后重量和耳边热气传来时,银斗终于本能地打了一个激灵。这一微小的举动令那高大的背影十分满意,他抛下书本,摩挲了一下下巴,打算就此更进一步。
银斗闭上眼,准备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并非不想反抗,只是看到白烨的反应,便知道这是一个兴趣及其扭曲之人。自己的害怕、挣扎在此人眼中,最是上等的享受。
为了防止自己像历任酿酒师那样因为忍受不了年复一年的孤单而自寻短见,这小屋中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没有任何尖利的工具,床单、衣物的布料均一撕便破,岛外设置了多个哨岗防止其跳海或逃走。岛上全是细沙、软土,并无坚硬石料。房屋及院落由竹子制成,被施以禁制,坚固但具有韧性。若是想寻短见,唯有溺毙在岛中深潭一种法子。
然而,溺水于月牙岛中的个体,其酿酒天赋会重新归于潭水。鼠族要做的,不过是从刚出生的小辈中选出合适的人选,在潭水中进行洗礼,继承这力量。不希望他人再次品尝自己这痛苦,银斗并未选择这条路。毕竟他是较为幸运的,曾有一人短暂地在岛上陪伴过他度过数个月圆。
[我也想知道,这时的你,正在何处呢。]
这样想着,他极力让自己回忆着那人的一言一行,以此减淡身后的折磨。
就在黑云压顶,暴风雨即将来临之际,乌云散去,一丝光亮照了进来。
“堂堂卫将军,竟对一个无辜少年做出此等行径,还有仙规吗?”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嗓音传来。
院中的侍卫们刚刚都被白烨要求扣押着鼠族离开了,这样他才能玩的尽兴。此刻,被不速之客打断的卫将军十分不悦。身后之人凭气息来看不过数百年修为,不知哪里来的半吊子修炼者路见不平。他甚至不看身后人一眼,不屑的说道:“南海一直为守卫凡间战功显赫。如今三太子身受重伤,我只是例行公事为其寻医问药罢了。区区一个鼠族,天上那些人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我们南海翻脸的。不想死的,最好不要多事”
“呵呵,怪不得南海一向臭名昭著,原来一直是这样‘例行公事’啊。”身后那声音干笑两声,极近嘲讽。
白烨从床上退下,转身对着身后之人怒目而视。只见小屋方桌旁,坐着一位佝偻着身体衣着朴素的老者,头顶一根毛也没有,胡须和眉毛倒是茂盛而狂野地生长着。他的身后背着一个大斗笠,裤脚挽起到腿肚,皮肤干瘪,看起来像是附近的渔民。
“老人家,你活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长寿的秘诀,就是不要多管闲事吗?”白烨无奈地摇摇头,抬手伸向身旁的大剑。
一道剑气随着他的抬手发出,白色光芒疾疾直向那老者的面门。
“砰!”
白烨正等着看红白之物迸裂,却失了笑脸。只见那剑气如迅雷而去,却在离老者鼻尖一寸时,仿若遇上一道坚固的透明屏障,被弹开数十米,斩断了屋外的几根嫩竹。
[哼,有意思。]
白烨这一招,是下了杀手的。今日本来兴致极佳,以为能得个新的男宠,却被这又老又丑的家伙坏了事。
那老者原本低低垂着头,眼睛被眉毛盖住,看不出表情。如今缓缓抬起头来,碧绿的双眼如一汪深潭,平静无波:“不如,我再让你一招?”
“找死!”白烨怒急,双手抡起大剑以全力向那人劈砍而去。大剑破风,却仍如那剑气一般被阻隔在距老者一寸之处。他顺势用力将大剑向下游走,试图将那屏障划破。剑锋发出刺耳摩擦声冒出丝丝火星,却仍不能靠近分毫。
老者抬起一边的眉毛,咧开嘴微微一笑:“这一剑力道不错,可惜功法太差。你的元气不足,大抵沉迷云雨之事,疏于修炼吧。”
白烨被这话彻底激怒,他啊啊叫喊着,疯狂用尽力气以各种角度向着眼前这不起眼的老人继续劈砍。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老人丝毫未动,也毫发无伤。
直到他气喘吁吁,反手撑着大剑跪倒在地,才意识到眼前人绝不简单。
“结束了?”老者的眼眸深不见底,脸上似笑非笑,“轮到我了。”
哪知刚刚嚣张跋扈的卫将军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对着老者不停磕头:“我错了,我错了。还请高人绕我一命……我有眼不识泰山……”
老者并未理会地上人的求饶,径直走向床边。银发少年瞪大银色瞳仁,紧紧盯着来者,嘴唇紧咬。他的衣服被扯破,洁白纤瘦的身体半露着,清晰可见白烨之前在手臂和身体上留下的掌痕。
“你说仙规不会惩罚你……”老人缓缓转身,眼中充满杀意,“那我代那群庸人来立立规矩吧。”
地上那人听到此话,起身向门外跑去,谁知一道白光乍现,“嗖嗖”几声从白烨身边划过。白烨拼尽全身力气跑向码头,那里有少量侍从守着,多几个人至少可以一搏。
简陋码头边,几个守卫正谈论着将军的艳遇,远远地瞥见所论及之人匆匆跑向他们。几人刚想招手,却见人高马大的白将军突然从四肢处碎裂开来,像一个散架的玩偶般七零八落散一地。
痛苦的嚎叫瞬间从远处袭来,几人立刻上前查看。只见此时躺在地上的白烨手脚齐齐从肢体末节如刀削般整齐断开,只剩下身子连着头部。
哦,不对,不只是四肢,他的□□衣衫逐渐有血水透出,在□□湿了一片。
白烨将军,恐怕是再也不能嚣张了。
小屋内,老者迟迟没有回身。他张了张口,终究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忽地,他感到身后一暖,那少年如炮弹一般扑向他的背后,死死将他抱住。
银发四散,少年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打湿了老者简陋的衣衫。他一下下用瘦弱的拳头捶打着老者的后背,压抑不助的哭声响彻整个小院。
终于,少年累了,停下了拳头,但仍旧死死环抱住他。
他嗓音沙哑地恳求道:“带我走吧……”
老者没有回答,双手缓缓抬起,颤抖着想要将少年的手松开。却觉腰间一松,一个白色身影从身后掠出,毫不犹豫地跑向岛中心的深潭。
[若不能带我走,那我……]
“噗通”一声,平静的湖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小小的白色身影缓缓在水中下落。银斗看见,那太阳一点点变暗,直到被潭水吞噬。他吐出最后一个气泡,勾了勾嘴角,慢慢阖上了双眼。
周允用一枚鸡蛋敷着高高肿起的脸颊,站在铺子的柜台前清点着药材。一个沉重扎实的脚步靠近,“砰”地一声将一团湿乎乎的布包扔在柜台上。周允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住的账本,没好气地抬眼看向正往外走的老头:“老玄头,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佝偻的身躯没有任何停留,一会便消失不见了。周大夫这才悻悻然收回目光,打量起面前的布包。被打湿的外袍里,包裹着一个湿漉漉的少年。他头发乃至睫毛都是银白的,全身皮肤也像月色那么苍白,小小地缩成一团,在宽大的外袍中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周允探手摸了摸少年的脉搏,确定他没有性命之忧后,使唤童子将他送至客房。
老玄头带回一个少年的事情很快传遍了秋霜巷,除了吴月和老玄头本人,大家都忍不住来医馆打听消息。
这八卦可不容错过。
“他可真漂亮。”几人围在那被换上里衣,收拾干净的少年身边打量。阿芙不由自主地感叹出声。
众人纷纷点头,十分同意阿芙的看法。
“老玄头把人往我这一扔,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了。”周允双手环抱胸前,一脸被人欠了钱的样子。
几人还想说些什么,只见那床上的少年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他银白色的瞳孔从迷茫到清明,这才意识到身边围着的人群,有些拘谨地将被子拉至头顶。过了几秒,他又缓缓将被子拉下,回瞪这些人好奇的目光。
“你好呀,我是阿芙。这里是周允周大夫的医馆。这些都是附近铺子里的掌柜。”或许觉得年纪相仿,阿芙率先开口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呀。”
少年没有答话,但精神微微松弛,沉默许久后开口:“许太玄,他在哪里。”
除了阿芙,周围的几人纷纷露出惊异的神色。许太玄是老玄头脱离仙籍之前的本名,这数百年来,鲜有人再提起。参参悄悄在满脸疑惑的阿芙耳边,小声将这消息告诉了她。
“他有事不在。你刚刚溺水过,身体极差,好好调养身子先。”周允上前,想要再次为其把脉。
少年啪地一声拍开周允的手,眼眶红红的,衬托得那苍白的脸更加楚楚可怜:“除了许太玄,我不会说任何多余的话。”
[好大脾气。]众人在心中暗想。
周允也不多劝,也没再追问,只是从童子手中接过一碗刚熬好的中药,轻放在床头边:“若是身体不好,你只能等他来见你。若是身体养好了,你可以自己追过去,死缠烂打。”
少年眼底动了动,果断地拿过汤药,咕嘟咕嘟一口喝了个干净。那药闻着都苦,却不见少年皱一下眉头。
[还真是单纯。]
这时,一阵怪声从少年腹部传出。他也不扭捏,抬头说道:“我饿了。”
“你等等啊……”阿芙听到此话,噌噌跑到厨房,将火炉上温着的粥端来。
温暖的稀粥入口,少年眼睛一亮,抬头问道:“那些吃食,都是你做的?”
阿芙这才想起老玄头前阵子拜托自己做的饭菜,不加葱和香菜,原来是给这少年送去的。她点点头:“老玄头让我帮忙做的,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加葱和香菜呢。”
少年拿着汤匙的手滞了滞,眼底泛起一阵温柔,又一口接一口地将砂锅里的白粥喝了个干净。
末了,他将砂锅放到一旁,褪去了刚开始时的锋芒,声若蚊蝇地说了声:“谢谢。”
几个人早就沉沦在美少年的美貌中,没人在意他开始时的不礼貌。此刻,又被这声“谢谢”俘获,纷纷表示不碍事。大家也十分体贴地从屋中退出,让吃饱喝足的病人好生休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艳娘眼里放光,“这孩子,是老玄头的……私生子?”
“这么多年,老玄头从来没个正经。看起来,确实可能犯下这样的过错。”青芸冷冷的脸上比平时精神几分,频频点头。
“……”众人聚在烟雨铺里,一边喝茶一边讨论着,气氛活泼而热烈。
酒铺中,老玄头独自坐在夜色里,手中拿着一个布包,紧紧握着。
从那人影飞奔而出,直到落入深潭,他都没有迈开脚步。这次前来,他已经破例了。
但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一闪身,飞掠向潭水方向,也直直地跳了下去。
深潭底部,少年静静地躺着,身体被潭水染成蓝绿色。他的心中,那种悸动再次自胸口蔓延,让人难以拒绝。
他伸出手,拦起少年纤瘦的腰,紧抱着向水面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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