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圣芒戈躺了两周就差不多完全恢复了。那里的医生都很友善,当然有许多人都认得我这个一学年进两次医院的“幸运儿”。西里斯几乎一直在医院陪着我,虽然第三天我就可以活蹦乱跳了,他还是坚持要看我健康出院才肯离开。我倒没有驱逐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想回家,在医院虽然无聊,但至少有同样照顾着莉莉的波特,这一对好兄弟倒也过得挺快乐。
出院之后,我怀着沉重而烦躁的心情回到了波吉亚庄园。
家养小精灵热情地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大小姐回来啦,朱丽娅夫人今天特地吩咐辛迪烤了大小姐最喜欢吃的玛格丽特披萨……”
哈哈,家里果然无人知晓我又进医院的事情。
真讽刺。
我把外套递给它,又突然意识到那个陌生的名字:“朱丽娅夫人是谁?”
辛迪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朱丽娅女士,大小姐,她现在负责照顾老爷的饮食起居。”
我有点不耐烦了:“让一个外人来照顾父亲?那我雇你们有什么用?”
辛迪低下头认错:“是老爷执意坚持把朱丽娅女士带回庄园的,辛迪什么也不知道,辛迪不希望大小姐生气,不要解雇辛迪……”
我心中一阵怒气:“行了,转告大家,如果以后谁再叫她夫人,我就把谁的嗓子割下来示众。”
虽然这个说法很残忍,但在任何有关母亲的问题上,我总会异常坚决。
辛迪颤抖着说:“辛迪知道了!大小姐息怒!”
我“蹬蹬”地走上了楼,直奔父亲的房间。
推开门,果然看见父亲躺在床上,床边是那天那个被我扇耳光的女人,她正跪在父亲床前,喂他吃一碗冰粥。
“回来了?”父亲见到我,缓缓开口,“我还以为你不认这个家了。”
我冷冷地说:“是啊,我为什么要认呢?”
出乎我的意料,那个女人居然没有再和我针锋相对,而是有些为难地柔声道:“卡莉娜,别这么说,这里毕竟是你的家。”
呵呵,是为了在父亲面前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吗?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可真令人恶心!
父亲摇摇头:“朱丽娅,不要再和她白费口舌,我的时日不长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多提点她,别让波吉亚废在她手里。”
我讽刺地笑了一声。
荒唐!
“您的身体每况愈下,我想原因您一定很清楚吧,”我直勾勾地盯着父亲,“为了美色而不顾家族诅咒,晚节不保,让这个野女人来鸠占鹊巢,或许在您这一代,波吉亚家族就已经废掉了。”
父亲气得哆嗦,指着我剧烈地咳嗽道:“你……你这个不孝女!忘恩负义的……东西咳咳咳!”
“老爷!老爷!”朱丽娅担忧地拍着父亲的背,“卡莉娜啊,你有点过分了。”
我再也不想和他们浪费口舌:“闭嘴,你没有资格叫我卡莉娜,你应该跪在我的脚边叫我‘大小姐’。”
话毕,我便转身离开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径直走到顶层我的房间里,正准备在给narcissus写信抱怨一下我这势同水火的家庭关系,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朱丽娅站在门口。
我抬起手想直接把门关上,可她居然真的跪在了我的脚边:“大小姐,我只说两句话。”
我关不上门,只好白了她一眼:“说完快滚,把你跪的地方擦干净。”
她依旧跪着,只是不咸不淡地说着:“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是你母亲让我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来波吉亚庄园的。”
“谎话连篇。”
我根本不信她的瞎话。虽然父亲不爱母亲,可我的母亲可以算是爱惨了父亲,她能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抢走她这份从未得到的爱?
况且,我刚经历了危险,而他们显然都不知道呢。
“艾索洛贝拉,相信我。”
我想要强行关上门的手突然停住了。
这是母亲和我的秘密,顶多就还有那个叫斯潘诺奇的幽灵和邓布利多教授知道,她是怎么得知的呢?
我开始紧张。
“你有病吧,我是卡莉娜·波吉亚,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我还是强行保持着淡定,冷声说道。
她突然猛然抬起头看着我:“你认识,因为她一直缠绕在你们家的人身上,你们就是她,她就是你们。”
我彻底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难道她真是母亲派来的?
不,不会的,我安慰自己,她只是瞎猜不小心猜中了而已。只要我继续试探,她肯定就会立马露馅的。
“又在一派胡言。我凭什么信你?”我挑着眉问她。
朱丽娅犹豫了一下,环顾四周,还是小声地开口了:“凭我知道你母亲用了封印术,但现在封印已经松动了,也凭我还有另一个名字:斯潘诺奇。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斯潘诺奇,不是一个比我母亲年长的幽灵吗?怎么突然变成她了?
“我又没说你会害我,你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说道,“两句话已经用完了,再见。”
话毕,我直接用一个咒语把她甩出门外,然后紧紧关上了门。
关上门,我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我的脑海里很混乱,在母亲生前最后的记忆里,她并没有提到让斯潘诺奇呆在这里。母亲没有在房子里留任何遗物,父亲认为母亲得的是恶疾,于是下令销毁了她所有的东西。那这个朱丽娅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呢?
就算是瞎猜,猜得也太多太准了点吧。
“真是混乱。”我自言自语道,走到了落地窗的窗帘边,却发现了窗户的上半层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把头探到窗户内,眨着眼睛看我。
“卧槽!怎么是你?”我差点没被吓死,口出“国粹”,立马惊得弹出两米远,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嘶——摔得还挺痛,看来不是幻觉。
西里斯·布莱克此刻正一脸别扭地看着我:“别多想,门钥匙传送错地点了而已。”
我有些崩溃了,这都什么事啊!
“那你再传送回去不行吗?”我望着他趴在窗户上的样子,一想到从外面的角度看,他整个人都是吊在窗户边的,就忍不住想笑。
他无奈地说:“不考虑让我先进去说吗?我马上就要掉下去摔死了。”
“那你就摔死吧。”我懒得理他。转过身去,却发现他正站在我的面前。
“你这不是不问我也能进来?”我有些气恼地看着他。
西里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也是。不过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站在门口?”
我张了张嘴,还是不打算告诉他:“关你什么事?”
他继续不死心地问:“你家楼下有帅哥?趴在门口看?有我帅吗?”
我一句都不回复,反而以毒攻毒地反问他:“那你本来是要去哪?”
他说:“关你什么事?”
我:“……”
西里斯耸耸肩:“好吧,你也知道我和我家里的关系差到了极点,我实在呆不下去从家里跑出来了,就让门钥匙随便传送到一个地点。”
我咬牙切齿道:“你这门钥匙够随便的啊西里斯?传送到人家女生卧室窗户上?”
他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可能是我当时恰好在想你吧,它就带我来你这里了。”
我别过头去:“哪来的滚回哪去吧。”
“你好残忍,我都饿了一天没吃饭了。”西里斯不依不饶地说,“你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我直接坐在床上:“……我家晚上五点半才开晚饭。”
他委屈地瞥了我一眼。
可恶,为什么这个人的眼睛湿漉漉的样子这么像小黑啊!我完全对这种眼神没有抵抗力的!
我从箱子里随手拎出一袋蝴蝶酥:“拿去吃,吃完赶紧走。”
他得寸进尺地站到我面前,正对着我,开始吃蝴蝶酥。
我看了他一眼,嗯,还蛮自觉,知道用袋子接着吃,不至于把酥酥的渣掉得满地都是。
“那你呢?你和你家里人的关系有好转吗?”他突然问起我来。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从我母亲去世后就没有好过,所以也没有好转这一说。”我淡淡地说。
西里斯皱皱眉:“那你怎么不跑?”
我想起之前每个假期都用复方汤剂逃离西西里以环游四方,于是和他讲述了我之前的“光辉事迹”。
“但我是独生女,西里斯,”我总结道,“抗争不仅是敢于挣脱,还可以是敢于承受。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能力去承受独当一面的那一天,当波吉亚只有我的时候,我或许会让它变得不一样。”
“或许吧,”他缓缓开口道,“有些东西需要我这样的人从外部建立,也需要你这样的人从内部破除,这也许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不破不立’。所以,你从未想过要放弃波吉亚?”
我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毕竟我选的这条路需要波吉亚作为我的后盾。”
他沉默了片刻,又开始问我:“想出去走走吗?”
我不解:“去哪?”
他说:“西西里。”
我反问道:“你认路?”
他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所以才问你要不要去走走嘛。”
我望他身上扔了个枕头,被他笑着接住了。
“西里斯·布莱克!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他嬉皮笑脸地继续说:“你看,反正你在家也是宅在房间里,能有个大帅哥陪你在海边走走,保护你的安全,还能给你长脸面,难道不是件美事?”
我气恼道:“不需要!”
他有些惋惜地说:“那我只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流落街头了,在叉子他们和家人团聚,你在房间里美美睡觉的时候,我则可怜地迷路在异国他乡……”
“停停停!我走还不行吗!”梅林的!这家伙好像已经发现了我最招架不住他卖惨,又开始对我装可怜了!
他立马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怎么走呢?”我努努嘴,示意他楼下有人看门。
他笑了笑:“你只需要抓紧我。”
我上前去抓紧了他的衣领:“所以呢?”
“闭眼。”
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眼前一黑之后,我们就出现在了熙熙攘攘的街头。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幻影移形!
“你居然也会这个。”我感慨道。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嘛。”他似乎有些委屈和不服气。
我笑着耸耸肩:“我当时以为你在吹牛。”
西里斯撇撇嘴。
“等等,”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更用力地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那你怎么不移回英国?”
他则解释道:“距离太远了,我做不到。”
“噢!”我没好气地说道。谁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呢!
“行了行了,不要再别扭了,快看景色——真的很美。”他的双手搭上我的双肩,将我转了一个方向,面对着眼前的风景。
高大耸立而经过精雕细琢的新古典风格建筑、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筑、希腊式建筑和新式的小楼交错坐落在海岸线上,古典与现代在这里水乳交融,西西里就像是一朵璀璨的烟花,绽开后则是不同的缤纷色彩。
夜幕降至,粉色的晚霞在远处与平静的海面相接,相接处泛起一层闪亮的银边,仿佛为城市镶上了一幅典雅而精致的画框。小街小巷中人来人往,野花与仙人掌交错生长,彩色的陶瓷和精美的工艺品琳琅满目,不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伴随着奶酪和罗勒叶的香气,在潮湿而温暖的空气中弥散开来。
或许是有一个“游客”在身边,我也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欣赏了巴勒莫这座城市的景色,没想到它居然如此美丽,仿佛一颗坠入尘网的明珠,在海岸边搁浅,仍旧熠熠生辉。
海风扬起我的发,带着细小的水珠轻柔地拂在脸上,很舒服。
难怪麻瓜诗人歌德要说:“巴勒莫,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海岬。”
我们漫步在麻瓜的街道中,周围小商贩的吆喝声为这里的烟火气增添了一抹十足的当地色彩。
西里斯左顾右盼,对什么都很好奇。
毕竟从小在纯血统家庭中长大的少爷,是鲜有机会来到麻瓜世界的。
他在一个卖小吃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他指着牌子上的一行字,偏过头小声问我。
“面包夹炸鹰嘴豆泥饼,”我说,“一种西西里的美食。”
摊主笑盈盈地看着我们:“要尝尝吗?三欧元一份。”
西里斯正要答应,一摸口袋,却发现没有麻瓜钱币。
我拿出口袋里的欧元:“好呀,要两份。”
西里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还有麻瓜钱币?”他低声说道。
我挑挑眉:“不然我之前是怎么出门旅游的。”
我们拣了一个小桌子,坐在旁边,不一会,香喷喷的小吃就被端了上来。
他尝了一口:“好吃。”
我说:“这是迷你版的,一般在一块面包里夹上几个这种饼,就会吃得很饱。”
解决完这道小吃后,我们继续在街上闲逛。
“你想不想吃冰激凌?”我心血来潮地问他,“这边的冰激凌是最好吃的,因为冰激凌就是西西里人发明的。”
他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点点头道:“好呀,有没有推荐的?”
夕阳把他修长的身影拉得更加欣长了,他背着光,含着笑看我,那双迷人而深邃的灰色眼眸中似乎聚集了他背后所有的阳光。
我笑道:“我喜欢在早餐时候吃面包配冰沙,不过现在我要带你去吃雪葩,一种不加牛奶和鸡蛋的水果冰糕,很清爽。”
西里斯眨眨眼说:“水果好呀,我喜欢芒果味的。”
我突然想起小黑,它也最喜欢吃芒果。
“怎么了吗?”他见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
我摇摇头:“没什么,想起我在学校养的一只宠物,我经常给它吃芒果。”
我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居然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是吗?真巧。”
这样的笑容很好看,但我心中却又乱又糟。在他眼里这可能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小举动,稀松平常到可以忽视,可在我眼里,他轻松而恣意地对我笑的样子却能让我心头一热,乱了阵脚。
可恶,他这该死的迷人的魅力!我居然也有点沦陷了!
我不再继续和他说话,而是七拐八拐地带着他进入了一家我常去的雪葩店。
“好久不见啊卡莉娜,放假了吗?”店主见到我,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
“是的,阿方索先生。”我说着,“要一份柠檬雪葩和一份芒果雪葩。”
阿方索先生答应着,然后瞥见了跟在我身后,一脸好奇的西里斯,改用英文说道:“带男朋友回家啦?”
还没等我开口,西里斯居然笑嘻嘻着承认了:“老板,您可真是眼尖。”
我打了他一下,急忙矢口否认:“不不不,普通同学而已,您别听他瞎扯。”
不过,我的内心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阿方索先生却意味深长地继续用英文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嘛。卡莉娜眼光不错啊,瞧瞧这小伙子,高大帅气,举手投足间就是英伦贵族范,一看就是一表人材。”
西里斯仍然笑嘻嘻道:“谢谢阿方索先生,果然优秀的人之间都是互相赏识的,卡莉娜一直和我夸你们家的雪葩做得最好呢。”
阿方索先生很高兴,把两份雪葩递到我们手里:“卡莉娜找到了好对象,我高兴,今天这顿我就请你们吧!”
我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谢谢您哈。”西里斯却一脸诡计得逞的样子,朝我眨了眨眼。
刚走出店门,西里斯正要说什么,我眼疾手快地直接把他的头扭了过去:“闭嘴——快吃!”
他耸耸肩,开始吃他那份雪葩。
“这个也好吃。”他一边吃一边说。
我咬牙切齿道:“靠胡言乱语骗来的免费晚餐,能不好吃吗?”
“这怎么能算骗,分明是……快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墨蓝色的天空中,绽开了一朵烟花。
夏日的烟火在星帘中燃烧绽放,擦亮了巴勒莫的夜空。
我看了看身边的西里斯,他正微昂着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对上星火璀璨的光芒。
今晚的星星很亮,西里斯的眼睛也是,一时间,我竟分不出究竟谁更胜一筹来。
“今夜是个繁星夜。”西里斯望着天空说道。
我突然心血来潮地问:“有没有天狼星?”
他偏过头看着我:“嗯?”
“我是说,这些星星里面,会不会有天狼星,”我也盯着璀璨的星河说,“如果有的话,我们可以找一找。”
“就在这里啊。”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不解:“哪里?”
他盯着我:“就在你身边。”
我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星河鹭起,这个以天狼星为名,也如天狼星般闪耀的少年,确实站在我的身边。
我们靠得很近,不再有一步之遥。
西里斯盯着我,我则只能慌乱地掩饰着内心世界情绪,嗔怪着白了他一眼:“我要找的是星星,你是人,不一样。”
其实我想说的是,西里斯,你亦如星辰闪耀。
星辰早已习惯自己的光芒,而它的闪耀却照亮了许多虔诚的仰视者。
“就算是星星,有一天也会落下来。”他突然说着,“因为你而落下来。”
我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谜语大师?
但不得不承认,在把握气氛和斟酌语言方面,他的一些小花招确实能牵动我的心。
就像他本人一样,有着摄人心魂的魅力。
我嘴硬道:“你咒我被星星砸中?小心我把你推到海里去!”
他没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
我们站在一起,沉默地望着烟火和星河交织而成的天幕。我们的头顶是一个天然的岩洞,我们顶着岩石彼此陪伴。
或许有一天,我们能真正地在一起,沉默而心意相通地望着烟火和星河交织而成的天幕。
后来的后来,我才想明白,西里斯的那句话其实不仅仅有“我倾心于你”的意思,那一层更深的含义,才是一语成谶,它昭示了我的天狼星彻底地从天幕上坠下,永远不复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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