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什么承诺？
言不渝一下子清醒了，猛地坐起身。
对方显然不给她多想的机会，手机接连震动，一连串截图发过来。
截图不完整，是一段段的。不渝看了脸立刻烧了起来。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喝醉了骂人这么顺畅，虽然没脏字，但句句都往人痛处戳。
言不渝闭上嘴，一时不敢说话。
接着，对方最后发来一张截图……是她发的两块五红包的截图。
叮咚，一条语音消息发来，在这个深夜犹如午夜凶铃。轻轻点开，顺着wifi而来的“恶魔低语”在寂静深夜响起。
言不渝第一反应是，这人声音真好听。
他语气轻缓带笑，略显低沉，仿佛在说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冷到了南极圈去。
“恶意造谣、中伤、诽谤、人身攻击……言老师，你想占几条？”
言不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因为他的声音完完全全踩在了她的癖好上。
一股子麻意从后脑直蹿脊椎。不渝忍不住打了个颤，随即回过神来。
……可恶，这么好听的声音说这么可怕的话，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糟蹋好东西。
吐槽归吐槽，不渝可不敢怠慢。她边找表情包边在心底锤小人：让你喝酒，让你喝酒，这下惹上个硬茬了吧。
飞速看了一圈，可怜她竟然没有一个可爱柔弱到让人一看就心软的表情包。没办法，她网上人设千变万化，唯独没有“我见犹怜”这一挂，不是她不愿意，是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唉，早知道就不做搞笑女了。
找了半天，只找了个一条狗舔另一条的图发过去。
事到如今，只能先认怂。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远离牢门。乳腺增生可以忍，牢门可万万碰不得。她直觉对方不简单，当机立断决定先认怂，见机行事。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买账，丝毫不理不渝的示好。
这下她睡不着了，握着手机开始发愁。
这人不会真告她吧？她这聊天记录够犯法么？
可是听着他的语气也不太像呀？
要不再试探试探？
……
洛成杨刚给言不渝发了条语音过去，正等着看她如何回答，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看到来电人他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烦躁。
……
“我不会接手，别再来烦我。”
挂了电话，洛成杨丝毫不理会对方再次打来的电话，径直点进软件，果不其然看见言不渝发来了一连串消息。
「狗舔狗gif」
「戳一戳」
「嗨呀靓仔，哩看哩嗦的，偶当兰都不想占啦厚。」
「靓仔哩声音zen好听，就不要嗦这些难听滴话啦。」
……
「靓仔为什么不说话？」
「那天只是误会一场啦，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敬礼jpg」
……
「那歉我已经道了，10秒内你不说话就当表示你接受了吼~」
10秒后——「熊猫比心：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jpg」
如果说文字有画面的话，洛成杨几乎能看到她整个人强装镇定、抵赖打滚的样子。
他嘴角微勾，脸上的烦躁淡了些。
……
言不渝等着对方回话却迟迟等不到，她急得在床上翻来覆去。
忽然听见消息进来，立刻一轱辘翻身拿起手机。
一条语音，还是那么动听的声音：“自说自话好玩吗？”
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像一盆冷水泼在言不渝头上。
很明显，对方对于她想要蒙混过关的态度极为不满。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言不渝一愣，抿紧嘴，刚才的一点点侥幸立刻消散，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自己像个演独角戏的傻子，怎么会以为这样就能让对方消气。
她收起表情包，低头打字发过去：「不好玩。」
不渝想了想，又问：「所以你想怎么办？」
事到如今，也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虽然这样可能有些生硬，结果也不会太好，但也是她该的，谁让她没管住自个儿。
网上说话虽然可以放飞自我，但那是在没顾忌的情况下。一旦有了顾忌，网上聊天反而更加局促，连一个标点都要反复斟酌怕对方误解。
言不渝正纠结着该怎么说话才能表达自己“虽然我错了你可以提出要求但要是太过分的话我也不怕”的意思时，对面又一条语音消息发来。
她迟疑地点开，那依旧动听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
带着微微电流声的男声不知为何，忽然又没了方才冷漠的样子，话语轻缓带了三分笑意，令不渝刚被冻僵的心立刻热了过来。
对方轻笑一声，“言老师。”
言不渝下意识停住不动。
“我在你心里只值两块五毛钱？”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暧昧，好像自己给的不是cos费而是什么违法资金似的。
言不渝的脸轰然发烫，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那点心虚和不好意思全被这句话勾了出来。
她摸了摸耳朵缓解那股忽然蹿上来的痒意，思忖着怎么接话。
这人态度阴晴不定，她有些摸不透。
这时，对方又发来语音：“既然一条都不想占，那……言老师，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嗯？”
言不渝的耳朵又痒了起来，痒意从耳膜往外窜，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人声音好听得有些过分，而且越听越像她前些日子喜欢的那个小cv，那cv她到现在都关注着，是不是去听听。言不渝心想，对方要一直这么说话，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放弃抵抗。
不过，虽然声音很好听，残存的理智告诉言不渝，他……还是在威胁她！
二十多年来一直沐浴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根正苗红的言不渝心想：“美色”诱惑、糖衣陷阱？哼，休想迷惑她。
言不渝清清嗓子，犹豫了下还是放弃语音，点开拼音键盘开始打字。
虽说网络社交礼仪有言：对方发了语音，我方也该用语音回复以示礼貌。但……社交礼仪偶尔也是可以不遵守的嘛。
事急从权、随机应变是她一贯的准则。
首先，第一步以退为进。
「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狗狗哭泣jpg」
三秒后，语音来了：“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言老师，你不诚恳。“
(……道明寺，这盛世如你所愿！)
言不渝见状，咬牙祭出第二步：转移重点。
「那怎么才算诚恳呢？」
「星星眼jpg」
又是三秒，语音很简短：“自己想。”
不渝咬牙：好哇，还会抛问题，有点道行。
第三步：极限推拉，转移话题。
「这两天我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我为自己的不当言行而感到羞愧，也是诚心想跟你道歉的。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不能强逼你接受我的道歉。那天我酒醒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是后来翻手机我真的以为自己喝醉了就睡着了。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发现自己闯祸后内心的懊悔、惭愧，我想你真是个好人，被人无缘无故骂了还不立刻骂回来直接挂了电话，我很后悔，很内疚，一直想找你解释道歉……但我又很害怕，我……」——小作文烟雾弹。
男人都讨厌小作文，先来一小段催眠他。
「总而言之……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一个被前任抛弃伤心欲绝借酒消愁的女人的酒后失态。」——示弱博同情。
正常男人都不会为难一个可怜的女人，言不渝想道。
噼里啪啦打完字，言不渝停下等着对方的反应。
这下够可怜了吧。
十秒后，手机震动，对方回过话来，依旧是一条语音。
“诚心道歉？”对方的语气严肃了些，似乎对不渝格外正式的道歉有所触动。
见有戏，言不渝立刻乘胜追击：「哭泣点头jpg」
“被前任抛弃伤心欲绝借酒消愁？”
「哭泣点头jpg」x2
对方陷入沉默。
言不渝感觉对方还有些不信，心想她还得再可怜些。于是不渝咳了两声，准备放大招，她把嗓子咳哑了些。
这两天课程多，嗓子发炎，听着倒是有点哭过的感觉。
言不渝酝酿着情绪，夹着嗓子试着道：“真的对不起(抽泣)，希望你能原谅我。”
反复试了好几种语气，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试着，手机忽然一震，吓得言不渝差点把语音发出去。
定睛一看，对方发来的是一张截图，她几乎是反射性心头一紧。
一条语音紧随其后：“可你之前说你们两个是和平分手。”
言不渝哽住。
那张截图上，虽然错字连篇，但意思很清楚，确实是和平分手，并且离分手已过去两年。尤其令她在意的是，那话的口吻很不像她。倒不是多难刺耳，只是……太可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原重多深情难忘似的。
但醉酒的人又难以预料，不渝也不敢完全断定自己没有说过。
她脑袋飞速旋转，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圆上。
正想着，不渝忽然发现不对，她立刻把其中几句圈起来，问道。
「我没说过这话吧，你哪来的聊天记录？」
说到这，言不渝想起今早对方发来的聊天记录，上面也比自己看过的记录多了几句话，而且无一例外那些话都比较……呃……比较危险。
要么触及人身攻击，要么就是太过羞耻。不渝自认是绝不会说的。
手机震动，对方回过话来：“言老师是觉得我在骗你？”
「狗狗沉默jpg」(不然呢？)
……
洛成杨握着手机轻笑一声，换个姿势仰靠着椅子，关着灯的房间里只有桌上电脑蓝光映在身前，他盯着屏幕上那只小狗，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没想到她竟然没上当。
洛成杨点了点屏幕上那只小狗，紧闭嘴巴却眼神斜睨的萨摩犬一动不动，表情又怂又不服气。
他直起身关掉电脑上的ps，拿起手机道：“不信你可以自己看聊天记录。”
他只是加了一句表白挽回的话，其他的可都是真的。
言不渝：……
她的记录早删了，看个毛线。
但对方肯定的样子反倒令言不渝有些动摇：这话真是她说的？连同前面那些骂人的都是她说的？
从言不渝的沉默中，洛成杨立刻猜出什么。
“你删了聊天记录，是吧。”
言不渝两眼一瞪，他怎么知道？
「没有……聊天的人太多，我正在找。」
不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顿时语塞，一边假借找记录一边寻思对策。
然而对方却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几条的消息发过来。
屏幕上一串接一串的文字像炸弹一样蹦出来，言不渝握着的手机震上没完，震得她大晚上心火躁躁。
「找到没言老师，看见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言老师，如果你不想承认我也可以理解」
「毕竟不是谁都能认错前男友，是吧言老师」
「说话呀言老师」
「装死不能解决问题，言老师」
「言老师，再不说话我就当你畏罪潜逃报警喽。」
……
言不渝忍无可忍，回道：「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她心中疯狂大喊，恨不得冲过去给他把嘴封了。但现实是言不渝只能飞速翻表情包，边找边压着心中火气。
然而关键时刻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包。就在她想着怎么回话能挽救局面时，对方又发来语音。
“这么久了，你想好怎么补偿受害人了吗，亲爱的言老师？”
言不渝头皮一麻，泄气地闭上眼。
第三步转移话题，失败。
□□有点丧气，她好像真的遇上硬茬了。但该说不说，这人声音真的太好听了。
冲这个声音，她还能再忍忍对方的阴阳怪气。
既然转移话题不起作用，那就开门见山吧。
「你说吧，想怎么补偿，我尽力。」
「事先声明，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
消息一发过去，屏幕上方立刻显示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言不渝盯着屏幕，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这人会提什么条件？会不会是她接受不了的？……话说什么条件她会接受不了呢？她能讨价还价吗？要不还是说点好话哄哄他，不然他真对自己做什么怎么办，毕竟他知道自己太多信息了……
要是他真把自己发到网上去，那可不是普通的“社死”了，她可不想变成人人议论的谈资。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言不渝就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越想越紧张。她猜接下来他一定提被骂的事，然后以此来提条件。
这时，嗡地一声，新消息进来。不渝定睛一看，果然——
「因为你的谩骂，我的精神受到了严重伤害」
哼……故意夸张。
「由此导致我的工作出现失误」
……啊？
「为了弥补过失，我连续通宵三天三夜才勉强完成」
呃……这……
言不渝不大信，但多少还是生出点愧疚。
……不对！察觉到自己开始愧疚的言不渝立刻警醒：万一他说的是假的呢？被人骂一顿真的会精神受创导致工作失误吗？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她愧疚然后为所欲为？
但……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万一人家正好是个精神脆弱的人呢？
「今天早上我才从实验室回来，而你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啊这……
「言老师，你很过分」
言不渝：……
「对不起……」
如果说前面的道歉多少有点不情愿，此时的言不渝是真的惭愧了。但越愧疚，就越好奇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难道真的说了很过分的话？
言不渝忍不住问了句，「我真的说了很难听的话？」
对面略一停顿，似乎是在回想当晚的经历，几秒后回复。
「嗯，很过分。」
原本坚信自己不会说什么太难听的脏话的言不渝，这下突然动摇起来。
她以往虽然偶尔喝酒，但从来没醉过，所以实在无法肯定自己酒后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
言不渝深吸口气，看了眼对方黑漆漆的头像，问：「……你说吧，怎么才能补偿你？」
她暗暗吸了口气，静静等待对方的宣判。
错就错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不了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公开道歉也好，精神补偿也罢，只要她做得到，都可以！
短暂的沉默后，对面发来消息。
「那就把我的劳务费结一下吧」
……啊？……哦！
言不渝紧绷的心一下子放开，忍不住拍了一巴掌床。
说来说去还是要钱，果然她一开始的猜测就是对的！
言不渝松了口气，斟酌片刻，回道「你要多少？」
可不是狮子大张口，毕竟她是个月入三千的穷人。言不渝心想，他要是敢上千，她就告他敲诈。
很快，对方发来消息。
「两块五的一百倍」
呃……二百五？
言不渝恼羞成怒。250？他故意的吧！这人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她给他发两块五，他就让说她二百五！
为了息事宁人，她忍！
可打开钱包才发现，她的余额只剩下300来块。
言不渝：……
哦对了，上周刚交了房租，又买了几瓶酒……没钱了。
言不渝犹豫了会，试探道：「可这软件最多只能发200以下的红包，要不……少点？」
能少一点是一点，她还得留点钱吃饭呢。
言不渝的理财脑挣扎着上线。
赔偿金都要讨价还价，言不渝担心自己惹恼对方，再次紧张起来。
谁知这回对面答应的很快。
「可以」
不渝一喜。
「把你微信给我，打五折」
微信？
言不渝瞬间警铃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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