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渝尴尬地“怒视”肖媛媛,脸上隐约可见一丝不知所措。
这话题太尴尬了,言不渝想,怎么会有人愿意刚在一起就被逼婚而她也根本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个问题可能会有的任何答案。
言不渝快速做着心理准备,想着一会儿要说什么化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然而一旁刚刚坐定的闻栖低头理好衣服,抬头时听见这话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微笑起来,镇定自然地给出回答。
“等不渝愿意嫁给我的时候。”
言不渝下意识转头看他,对上了闻栖坦然明亮的眼睛。
“不要让我等太久哦。”闻栖说道,好像真的在期盼着一样。
眼眶一热,言不渝躲闪一般避开了眼。
肖媛媛见闻栖这反应,原本掺着试探的笑放松下来,很是开心,兴奋地招手叫服务员过来。
“有学长这句话就够了。”肖媛媛开怀一笑,招呼道,“学长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就当是庆祝咱们,主要是你们俩的重逢!”
肖媛媛巴扎着大眼睛把菜单接过来放在闻栖面前,目光在言不渝和闻栖之间来回转动,喜悦和八卦同时充盈其间,看得言不渝很不自在。
闻栖也不推脱,大方一笑:“好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刚才还有点尴尬的气氛一下子消散。肖媛媛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三言两语间就已熟络。饭桌上很快热闹起来。
闻栖虽然是隔壁科大的校草,但名气并不比她们本校校草们小,起码光她们学院肖媛媛就知道有好多人喜欢闻栖。
天知道她得知言不渝竟然认识闻栖后,肖媛媛有多激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上蹿下跳。不过言不渝表现得反倒很平静,甚至有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感觉。所以肖媛媛只好按捺住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化激动为力量,在心里默默嗑得飞起。
这些年一直不见言不渝和闻栖有什么联系,肖媛媛以为她嗑的cp已经be了,谁知道竟然还有官宣的这一天!肖媛媛简直不要太爽,恨不得立刻奔走相告,送二位新人入洞房。
从be坟墓直接快进到洞房,这感觉谁懂!谁懂!
言不渝不知道肖媛媛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只看见她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亮噌噌的,看得她莫名心虚。
不过有肖媛媛在,气氛没有冷下去,开始的尴尬不适过去后,有她在叽叽喳喳说话,言不渝得以悄悄松口气。
闻栖从小待人接物便分寸有度落落大方,此刻面对肖媛媛的各种询问依旧面带微笑,诚恳而得当。言不渝和肖媛媛都吃得差不多了,闻栖便给她俩叫了两份甜点。肖媛媛叫嚷着说她们要减肥,闻栖笑了笑:“偶尔吃一下没关系,开心最重要。”
肖媛媛假装叹气:“可是女生变胖了就会被嫌弃啊。”
闻栖摇摇头,浅笑道:“想要一辈子陪伴的人又怎么会预想不到变胖的样子。”他侧脸看向垂眸认真吃着冰激凌的言不渝,眼中柔光闪烁,“……所有的样子,胖的瘦的、好的坏的,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我都想要。”
“只要是那个人,我都不想错过。”
肖媛媛捧夸张地捧着心口叫道:“我不行了,得再吃一份冰激凌冷静冷静。”
闻栖笑得无奈,目光不自觉地又回到了言不渝身上,逐渐变得温柔而深邃。
肖媛媛看着他看着言不渝,耍宝搞怪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眸色也变得温柔。
……
言不渝垂眼“专注”地看着面前撒了抹茶粉末的漂亮冰激凌,神情怔忡。
闻栖未曾言明但指向明确的话一字不差地传入她耳中,身侧投来的目光同样令人难以忽视。她尽力克制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可手指还是不自觉地捏紧了小勺子。指尖的温度在精致漂亮的金属勺柄上留下模糊的纹印,混乱如同言不渝此刻的心。
好的…坏的,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他都能接受吗?
言不渝不敢抬头,她不敢去看闻栖的眼睛,她甚至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适当的、自然而然的。
满满当当的冰激凌飞速地见了底,胃里隐约传来不适,言不渝心乱如麻,仍旧往肚里吃着。
“不渝你吃好快,要不要尝尝我的?还挺好吃的。”见言不渝吃得快,肖媛媛把冰激凌碗推到她面前:“尝尝。”
言不渝抬起头来,点点头,伸向她碗的勺子却犹豫了下:“很甜吗?”肖媛媛酷爱甜食,越甜越爱,言不渝曾经被甜到吐过。
肖媛媛眨眨眼:“还行,不算太甜。”
言不渝在肖媛媛的极力推荐中小心地挖了半勺送进口中,入口的味道瞬间甜得她脸色大变。
肖媛媛见状笑得格外开心:“谈恋爱了就吃点甜甜的东西嘛,甜吧不渝~”说完她从言不渝碗里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几乎是墨绿色的抹茶冰激凌和厚厚的抹茶粉哭得她也变了脸:“啊……好苦!”
肖媛媛脸皱成一团,“怎么比我的命还苦,不渝,你到底是为什么喜欢吃这种味道的啊。”肖媛媛边说边疯狂吃自己的冰激凌,结果刚吃了苦的再吃自己的顿时甜得过分。
怪不得不渝觉得她吃得太甜,原来是她吃得太苦。
肖媛媛的反应令言不渝失笑,抽了张纸给她:“嘴角绿了。”
闻栖在一旁看两人这般,笑得无奈又开心。在他错过的这几年里,如果不渝有这样的朋友应该不会太过孤单吧。
他的不渝,他最想要的就是她开心。
想到这,闻栖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他看着始终不肯回头与他对视的不渝,垂眸遮住失落眼神:即便她竭力掩饰,他仍旧能感觉到,她不开心。
闻栖想,是他的出现给她带来了忧愁,还是在他不在的那些年里她经历过不开心的事因而忧愁如影随形,以至于连他也无法改变。
“不渝。”
“……嗯?”言不渝无法再回避他的目光,装作自然地回头看向闻栖。闻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温润清澈,仿佛一面镜子,能照出她心底芜杂的野草。闻栖的话再次回响在脑海。
“吃得开心吗?”目光关切温柔,一如从前的模样,言不渝曾经觉得世上最美好的目光就是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就连她也仿佛变得美好珍贵起来。
胃里再次传来不适,言不渝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回避、不要回避,可在这样的目光里,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发现自己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言不渝。
她像是有了裂缝的瓷瓶,自己可以视而不见,但闻栖的目光却能让她无所遁形。
好的,坏的……如果是她都接受不了的东西又怎么能要求别人接受。
言不渝尽力露出一抹笑:“开心。”
……
肖媛媛在对面发出尖叫:“好甜好甜啊啊啊啊嗑到了磕到了!”
周遭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言不渝赶紧去捂她的嘴,借着这一动作,言不渝终于还是躲开了闻栖的目光。这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身上的痛来自哪里,是开始痉挛的胃还是混乱抽痛的心腔。
……
结束时,肖媛媛抢着买单,却被告知闻栖已经买了,嘴里一边“怨怪”他抢功,一边笑得两眼发光,趁着闻栖不注意给言不渝比个大拇指。
这男朋友可以,能处!
出门时,肖媛媛很有眼色地主动给小情侣留下独处机会:“学长你先送不渝回去吧,我男朋友一会儿来接我。”
闻栖知道她的意思,含笑点头:“好,注意安全。”
肖媛媛点头,悄悄给闻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闻栖笑着点头。
原本还想送肖媛媛回家,顺便继续让她活跃气氛的言不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飞快地跑开了,言不渝第一次见她这么积极地去找男朋友,心中暗叹一声回头看向闻栖:“你工作一天累了吧,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我可以自己回去,前面就有公交站。”
闻栖安静地听她说完,忽然俯身轻轻抱住言不渝:“本来累的,但看见你就好了。”
闻栖一向是温柔而守礼的,二人很少这般亲昵。
言不渝脸颊发热,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闻栖很快就松开了,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让我送你回家,这可是作为男朋友你不能剥夺的权利哦。”闻栖回头一笑。天色已晚,黑暗的夜色遮住他眼底的一丝失落无奈,只有笑容依然温暖。
言不渝无法再拒绝。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之前有闻栖在的时候总不会让气氛沉默下来,但今晚他不知在想什么一路沉默,只有车窗外的夜风呼啸盘旋。
言不渝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心想:是不是自己的躲闪被他看到了,是不是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犹疑忐忑?他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后悔和她在一起?
言不渝看着外面,闪过许多念头。
路上有很多成双成对的男女,青春年少的小情侣,和她一般大小的成年恋人,还有慢悠悠散步的老年伴侣。他们在亲昵、在争吵、在沉默但并肩地走着。
爱情的模样似乎千奇百怪。言不渝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滑过,想象着正常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她没有经验,也没有好的参考,她很想给闻栖最好的体验,可努力的结果是更加的犹疑和力不从心。
或许……
言不渝闭了闭眼。
或许她根本没有正常爱人的能力,而闻栖是那样好的人,不应该承受她晦暗艰涩的情绪。他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存在,她希望他得到最好的、最快乐美满的爱。
夜风吹散碎发的瞬间,言不渝到了分手。
她应该放开闻宿,让他去找他值得的爱人。
……
楼下的路灯坏了,影影绰绰看不清楚。闻栖一直送她到楼下。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很晚了视线不好,开车回去的时候慢些。”言不渝道。
闻栖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言不渝心中有愧笑得僵硬,匆匆告别就准备转身离开。
一路沉默的闻栖却忽然伸手拉住她,紧接着用力一拽,就将言不渝抱进了怀里。
“不渝。”
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饱含着一些说不清的意味。言不渝的心跳得飞快,在怀抱里僵成石头。她直觉他会说些什么,可除了越来越紧的拥抱,闻栖没有再说话。好一会儿,才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啊,为什么要和我说谢谢。”
他几近叹息,似是在笑又似乎有些忧伤。
言不渝感觉到他宽大温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后颈上用力地按了按,似乎要将她按进骨头里,但随后他放开她直起身。
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眼睫下的阴影都温柔得令她无法说不。
“我想要你一直开心,也想我能一直带给你快乐,所以不渝,不管怎么样,都要开心好吗?”闻栖伸手将她脸颊掉落的发丝拂到耳后,眼中是真挚的关切和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温柔。
没有人会抵抗温柔,言不渝眼角发涩,她想她的负面情绪是不是还是被他察觉了,是不是他还是因为自己难受了。
“答应我,好不好?”闻栖捧住她的脸,直视言不渝躲闪了整晚的眼睛。
言不渝点点头:“……我也希望你能开心。”她眨眨眼,最后还是选择直面,“我希望闻栖哥能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闻栖微微一顿,松开手,垂眸笑道:“只要一个晚安吻就可以开心很久哦。”说着微微俯身靠近言不渝。
那样的目光,言不渝无法拒绝。
她的目光从他的眼睛向下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到柔软的唇上,那唇微微弯着,等待着恋人的吻。
大概是言不渝的停顿犹豫有点久,闻栖有些失落,但他不想她难堪,正准备直起身的时候,言不渝忽然伸出手。
她的掌心贴住他的脖颈将闻栖轻轻拉低一点,然后在他怔忡的目光中闭眼吻了上去。
……
洛家老宅里,洛厉正在会客厅里谈生意,对面坐着前来吊唁的宾客,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洛先生,洛先生!”
一直留在老宅照看的陈姐焦急地喊着,洛厉皱了皱眉,招招手示意助理去看看怎么回事。片刻后,助理一脸惊讶地回来走过来低声道:“洛总,您母亲的骨灰……没了。”
洛厉脸色大变,一下子站起身:“没了?!这怎么会没了!”说完立刻大步离开。
助理回头和众人道歉,然后赶紧跟着洛厉离开。
来人大多是来求合作的,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助理走后,众人的笑脸收敛,各自猜测着,神色各异。
洛厉大步往灵堂走去,怒道:“骨灰盒好好的放在灵堂怎么会没了?闹鬼了不成,这两天谁去过灵堂?”
陈姐满脸大汗,急的不行,听见他问如实说道:“除了来吊唁的宾客,就只有小洛来过,没有奇怪的人。”
“成杨?”洛厉略一思索,脚步立刻加快,“他现在在哪?”
“小洛只来了一次,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了。”
洛厉直觉不对,立刻吩咐助理:“立刻联系他,把他司机也找来。再去查监控,重点查洛成杨出现的时间。”
“是。”
一行人很快来到灵堂,洛厉径直走向供台,只见檀木桌上原本放着白玉瓷坛的黑色木盒空空如也。
洛厉面沉如水,脸色可怕。
五分钟后,助理发来了监控视频截图,上面带走瓷坛的正是洛成杨。
洛厉勃然大怒。
这时,送洛成杨来太山的司机急匆匆赶来,一进来就道:“洛总,少爷今天凌晨开走了那辆迈巴赫,现在还没回来。”
洛厉一把摔了手机,怒道:“给我找到他!”
……
言不渝目送着闻栖离开然后转身上楼。忽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一样。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月色下的院子除了影绰的树影再无他人。
现在已经将近九点,院子里除了凉亭那边有人闲坐,这里以往并没什么人。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吧,言不渝拉开楼门上了楼。
“咔哒”一声沉重的楼门自动上了锁,门前的感应灯几秒后熄灭。无人修理的老旧路灯幽幽暗暗照不清路。
楼门对面的树丛中,一抹黑影站在树影后一动不动。
怀前的瓷白骨坛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他怀抱着它,目光穿过树影,看了许久。直到顶楼的灯亮起,幽深晦暗的目光才倏然一动,然后移向那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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