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渝忍不住看了眼洛成杨,血都渗成这样了,偏偏他人家自己个儿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连看都不看自己手一眼。
默默吸了口气,言不渝心想:小说里富二代奇怪点很正常,平常心平常心。
见他侧身让开,言不渝犹豫了下还是进去了。她还挺好奇这房子被他折腾成什么样了。
因为是门对门,所以房子格局一样,言不渝一进门直奔厨房,见燃气灶上还架着锅,锅边火焰一下下往上窜,锅底黑漆漆的糊着一团同样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哪块肉这么惨进油锅都没进上个油多的,丧失上餐桌的资格晚节不保。
言不渝赶紧先关了火,费了好大劲才把油烟机开了。正四处找铲子,这时跟在身后的洛成杨进来把铲子递给她,冷冷淡淡的脸上表情不多,双眸却一直看着言不渝。
接过铲子的时候,指尖轻轻交错,洛成杨看着她一脸冷静地处理他制造的麻烦垂下的手轻轻蜷起,回味方才一瞬间的微凉触感。
她的手似乎总是有些有些凉,像燥热夏天里的荫石,让他忍不住想触碰更多。
他靠近灶台,完好的左手去拿上面橱柜里的碗碟,距离陡然贴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但言不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靠近,立刻向一旁让开。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那缕淡香也随之消失。
洛成杨默默退回原位,将碗碟递给她:“用这个吧。”
言不渝看了眼那碟子,犹豫了下接过来,问:“你中午吃这个?”她正准备扔垃圾桶来着。
洛成杨点点头:“别的不好做。”说完他看了眼包得满是纱布的右手。
言不渝看着碟子里的肉,又看了看他的手,点头:“那我帮你切开吧,吃着方便。”她刚刚看了看,这肉应该是牛肉。虽然外面焦了,凑合凑合里面应该还是可以吃的。
洛成杨动作一顿,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为什么不让他去她家吃?
肉煎毁了,手又不能用,不是该邀请他去她家吃饭吗?
言不渝从橱柜里翻出落灰的案板,洗了洗:“我帮你把焦了的地方削掉吧。”
“……嗯。”
言不渝头也不抬,低头利落地削干净然后切成正好入口的小块放进碟子,取了叉子一起递给洛成杨:“给。”
洛成杨垂眼看着手上略有改观但依旧焦黑的牛排,心想她为什么不把它扔了?
厨房里四处落灰,灶台旁更是因为刚才的煎炸溅了不少油,油烟机轰隆隆作响,言不渝看烟雾少了许多就关了油烟机打开窗子。这油烟机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人用,响得跟开了拖拉机一样,吵得很。
看他拿着叉子不动,言不渝心想:大少爷应该没吃过十二分熟的牛排吧,正好尝尝。
想到他刚刚拿着铲子来求助她的样子,言不渝有些想笑。本来就不会做饭,右手还不能用,真是雪上加霜啊可怜的小少爷。
当然,她也不是幸灾乐祸的坏人,就是多少有点好奇心而已。言不渝一脸“平静”地想:比如说他下一顿会吃几分熟之类的。
“煎肉的时候让它化一会儿然后吸干水,冷油下锅,油温的时候把肉放进去,轻轻晃一晃,这样它一边热一边也不会粘底。”言不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告诉他。
“这是我的做法,可能和外面大厨不一样,但很适合新手,你可以试试。”
“……嗯。”
“那你先吃,我先回去了。”言不渝救完场也不多留,就准备回去。
见她要走,洛成杨捏紧叉子,忽然问:“你吃了吗?”
“啊,没有,正准备做。”
“准备吃什么?”
言不渝笑了笑:“没什么,昨天忘了买食材,准备随便煮点面。”
“既然这样……”洛成杨放下叉子转过身,“在这吃吧。”
言不渝转头看向那碟干瘪的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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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成杨勾起嘴角,道:“正好给我演示一下怎么煎牛排。”
“我有点笨。”
“你不在我怕做不好。”
言不渝愣了愣。没想到长得这么聪明的人竟然这么实诚。尤其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帅哥。
这年头,能坦坦荡荡承认自己笨的人真不多了。
言不渝还没说话,洛成杨就转身打开冰箱取出新的牛排递给言不渝:“可以吗?”
“……好吧。”
煎牛排的时候,言不渝总觉得洛成杨在看她,但转过头时又发现他在认真地擦桌子。也不知道房东这桌子落了多厚的灰,直到她端着碟子过来他才刚刚擦完,看来家务能力也是负的。
言不渝放下碟子,洛成杨拉开一旁的椅子:“坐。”
“……谢谢。”让伤号给自己搬椅子有点不好意思。
言不渝煎了两份,把其中一份多一点的推到他面前:“那个太焦了,要不你吃这个吧。”
尝了口牛排,味道还不错。她的方法很简单,他就算没做过饭应该也问题不大,言不渝问:“学会了吗?”
刚刚站在言不渝身旁看完全程并且早已学会的洛成杨摇摇头:“有点难。”
言不渝悄悄叹了口气:这人不会是真少爷吧。
虽说两人也算到过对方家了,但毕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忽然一张桌子上吃饭多少有点拘束。言不渝低头吃饭,洛成杨也没说话,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言不渝吃得快,看了眼洛成杨的牛排还有一半,帅哥面前得注意点形象,为了不显得自己狼吞虎咽于是停下,她停下动作,想了想,问:“你多大了,应该还在上学吧?”看着像大三大四的,但言不渝又猜不准。
洛成杨的叉子一顿,在瓷碟上发出轻响。
他应该多大,应该是谁。
是她喜欢过、讨厌过、念念不忘又决定放下的“原重”,是她可以敞开心扉坦诚相待的好友“小羊人”……还是陌生人一样的“洛成杨”?
他想让她喜欢真正的自己,但现在忽然不大确定起来。
言不渝见他不说话,随口道:“你是在附近大学读书吧?”
他该选哪个?
哪个会是她最喜欢的?
洛成杨想起她的客气和含着疏离的礼貌忽然不再确信:她似乎……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喜欢他这张脸。
一瞬的沉默后,洛成杨道:“二十二,大四,在d市上学。”
不过幸好,她从来没见过真的原重。她爱的那个“原重”,她喜欢的好朋友“小羊人”都是他,都是洛成杨。
小羊人的身份很好解决,而棘手的“原重”只要不和她见面,她就不会发现蹊跷,而他只要解决闻栖就好了。
“哦。”言不渝意外地点点头,“我有个朋友也在d市读书,现在在这边实习。”想起闻栖,言不渝有些低落,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不伤害闻栖。
洛成杨瞬间明白她在说谁,低声道:“他经常来找你吗?”
言不渝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道:“他最近忙,应该不会经常来了。”
洛成杨听出她的失落,目光在她身上滑过,随后垂下眼:她在难过吗,为她的喜欢的竹马难过?
她真的放下“原重”了
……
吃完饭,言不渝主动帮忙把锅碗洗了。他毕竟是个伤员,言不渝吃了人家的牛排,也不好坐视不管。
洗完碗,言不渝听见卫生间传来扫地的声音,过去一看,卫生间地上满是玻璃和镜子的碎片,微微一愣。
之前他说是不小心砸碎的,但看这现场可不像是不小心会做出来的事。
言不渝没说话,去厨房取了簸箕和垃圾桶帮他打扫。地上的碎片很多,从墙角一直蔓延到中间。言不渝伸手去捡那些大块的玻璃想要把它们扔进垃圾桶,洛成杨拦住。
“别动。”
他放开扫帚,俯身把她拉起来:“碎片太多,你先出去吧。”说着轻轻将人拉出卫生间,“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言不渝一头雾水地站在门口,看着大门在眼前闭上。
愣了两秒,言不渝转身往家里走去。算了,自己来就自己来吧,这么大的人不会扫地也确实有点丢人。
不过比起这个,言不渝觉得他可能更不想自己知道他刚刚在卫生间做了什么。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脆弱,她没必要过多触碰。
想起今早他来时说的话,言不渝心里有些复杂。
他说他奶奶去世了,家里人都不闻不问,他带着奶奶的骨灰坛离家出走来到这边想一个人和奶奶待着。
然而刚刚她扫了一眼客厅,并没有像是骨灰坛的东西。难道他放在了卧室?
放在屋子里天天看着吗?
言不渝摇摇头,不想再多想,换了鞋子往屋里走去,结果一低头发现身上竟然还穿着洛成杨家的围裙。
想了想,刚刚才被人推出来,她还是下次有机会再还给他吧。
脱下围棋挂在一边,言不渝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没什么需要收拾打扫的,只有窗台的那盆桔梗花依旧半死不活,好像还比前几天更枯了点。
要不要扔了它?她好像什么也养不活留不住,不然还是早点扔了吧。
言不渝看着它出神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接了杯水浇上去。
算了,养了这么久,她还是有点舍不得。或许再等等,它就活过来了呢?
……
一空下来,言不渝就在思考和闻栖的事。想来想去,都没有比快刀斩乱麻更适合解决这件事的。于是言不渝决定今晚就和闻栖说清楚。虽然有点突然,但拖着他沉浸在虚假的关系里她更不忍心。
她曾沉溺在原重给的假象里无法自拔,直到最后惊醒才痛苦难当。她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在闻栖身上发生呢。
即使所有人骗她,闻栖也不会骗她。即使她会伤害所有人,也绝对不愿意伤害闻栖。
都说好的爱情能让人更加优秀,而畸形的爱情会消磨掉人快乐的能力。她希望闻栖是前者,而她只有后者。
发微信给闻栖约他晚上一起吃饭,闻栖没回话。
过了一会儿,他打来电话却是说公司临时要他出差,可能得一个星期。
言不渝沉思片刻:“那好吧,等你回来再约。”
闻栖嗯了一声,然后沉默了一瞬,问:“不渝,这次出差我可能会路过s市……”
言不渝额角一跳,没说话。
闻栖轻声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捎给叔叔?”
言不渝沉默,好一会儿才语气生硬道:“没有。”
听见她忽然变得冷漠的声音,闻栖无声叹气,随即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你新来的邻居怎么样,还好相处吗?”
“……还好,年轻人比较好说话。”
闻栖笑了笑:“你也是年轻人,怎么说着像比他老很多一样。”
言不渝情绪缓和下来,轻笑了下:“我都25了,马上就30了。”
“那我比你大,岂不是老得厉害。”闻栖笑道,温言道,“不渝,你才25岁,人生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呢。小时候你说过长大了想和我一起去外面看看,我一直记得。最近我在看攻略,找了很多漂亮好玩的地方,正好你放假了,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去玩好吗?”
“……你还记得。”
“当然,你的话我都记得。因为我也很期待这一天。”
闻栖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和温柔,好像他已经等待了很久,满心期盼。这让言不渝的话卡在喉咙里动弹不得。
“等我回来,不渝。”
言不渝闭上眼,涩然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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