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富察府已是热闹起来,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二老爷的生辰宴。已是古稀之年的马齐坐在寿恩堂正中,与前来祝寿的履郡王允祹夫妇闲话,几个子侄在旁作陪。马齐膝下只此一女,聪颖伶俐,在闺中时便疼爱异常,自嫁与履郡王后,回府的次数便少了许多,逢年过节要进宫赴宴,迎送宾客,自是片刻也不得闲。
钮钴禄氏听说女儿来了,扶着一个婆子,颤颤巍巍地走来,头上的珠钗摇摇晃晃,显示着内心激动的心情。履郡王福晋见到多日不见的母亲,忙站起来,快步上前,唤道:“额娘!”,履郡王也随之起来见礼。钮钴禄氏抓着女儿的手,仔细地端详起女儿,年近不惑的女儿已不再是少女的清纯模样,眼角的细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听说女儿生了两胎都幼年夭折,心中更是心疼万分,不由留下泪来。履郡王福晋见母亲如此伤心,想到这些年来过的实在不易,不禁也垂泪连连。马齐见状赶忙安慰道:“好啦,好啦,你们娘俩有什么体己话去后院说吧。来,贤婿坐吧。”履郡王关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福晋,对钮钴禄氏深施一礼,回到原位坐下。
富察府门前,清婉带着小九站在门前张望,只见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中间一个身着正二品服色,骑着枣红色骏马的正是李荣保,身后跟着二三侍从。李荣保见府门近在眼前,门口站着一双儿女,忙拉紧缰绳,将速度减下来,生怕惊到门口的孩子。到了府门前,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身后的侍从,亲昵地摸摸女儿的小脸,揉揉儿子的毛发,问道:“冷不冷?怎么不在府中等着阿玛,府前风大,仔细着凉了!”清婉仰起小脸道:“额娘说,阿玛快到了,婉儿等不急了,就带着小弟来这里等阿玛。”“婉儿真乖,快跟着阿玛进去,别冻着了。”身上风尘未洗,不好将孩子抱在怀中,就一手牵一个领进府里。
谁知,小九却不肯走,一只手指着父亲的骏马,一只手被父亲牵着,使劲往骏马处拽,嘴里:“啊,啊,啊”个不停。“小九喜欢大马呀,等小九长大了,阿玛带你骑马好不好?”小孩子一对什么事情产生兴趣,就心有执念,非要达成心愿不可,不论父亲怎样劝说,仍是固执地要去看大马。李荣保急着回府梳洗一番,去拜见兄长,这边儿子却不依不饶,不由得有些焦躁:“小九不乖哦,不听阿玛的话是不是?”小九一听父亲的语气变了,一下子委屈起来,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来。李荣保一看儿子要哭了,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清婉见状,抱起弟弟,拍了拍,哄到:“小九不哭,回去,阿姐送你一个木雕的小马,好不好?比这个马呀,还要好看。咦?你看!阿姐,手里是什么?阿姐给你吃糖,甜甜的,小九不哭了,好不好?”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果。小九见五颜六色的东西在阿姐的手里,马上不哭了,伸出小胖手去拿,一双含泪的大眼睛看着清婉,又笑了起来,好像忘记了刚刚还心有执念的大马。李荣保总算松了口气,暗道“真是个小祖宗!”,暗暗下决心以后不可以这样宠儿子。
李荣保换了身干净衣服,往寿恩堂而去,进门后,与兄嫂见礼。一抬头,看到坐在侧边的履郡王和他的福晋,急忙施礼。履郡王夫妇起身,扶住李荣保。履郡王道:“叔父多礼了,都是一家人。”马齐也道:“既然人到齐了,大家都入坐吧。”
饭后,大家分宾主落座品茶。履郡王福晋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拿来一个锦盒,锦盒里放着一套明永乐年间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光润明亮,胎薄如纸,呈色温润。福晋将锦盒接过,端到马齐面前,“阿玛,这是女儿特意托人从江南购得的一套茶具,女儿知道阿玛最喜饮茶,还望阿玛喜欢。”马齐尤爱品茶,对于茶具更是讲究,看见这一套名贵的茶具,心中更是欢喜,接过锦盒,细细打量,摸摸胡须道:“阿玛甚是喜欢,难得你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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