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连着撒欢三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小霸王”作派,每日在府里上串下跳,搅得大家不得片刻安宁。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三日已过。
“小少爷快醒醒,要迟了!”傅恒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雪白的里衣里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马路见傅恒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旧睡得香甜。马路又唤道:“小少爷,小少爷,真的该起了,上学要迟了,先生要生气的”说着推了推傅恒。傅恒听着马路在耳边聒噪,甚是心烦,一转身,一骨碌滚到床榻里侧,捂起被子盖住脑袋蒙头大睡。
马路见状,看看天色,已是卯时初刻,再不起,先生生气了,老爷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马路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托着傅恒的脖子将其从床上扶起,唤来门外候着的丫鬟婆子给他洗漱更衣。傅恒闭着眼睛斜靠在马路身上,任由他人摆弄,丫鬟将帕子在水盆里打湿,给傅恒擦脸。
傅恒被脸上的潮湿感唤醒,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地打量着周围。狸奴跟随仆从迈着小短腿大摇大摆地进来,一个纵身,跳上床榻,窝在傅恒的身侧,时不时地舔舔傅恒的小手。傅恒伸出白嫩的小手从脑袋到尾巴来回撸着狸奴,说道:“别闹,狸奴!”婆子不停地往傅恒的嘴里塞着蛋羹,傅恒一边机械地张着嘴,也不管是不是咽下去了,一边撸着雪白的狸奴。
“我的小爷,您还有心情逗猫呢,奴才都火烧眉毛了,快着点,走吧,奴才背您吧,这样好歹快着点!”傅恒小嘴一撇,不情不愿地爬上了马路的后背。马路起身,连跑带颠地往书房赶去。
果不其然,到了书房,先生已经等在了此处。马路在门口蹲下,傅恒在马路背上来回出溜,终于落到了地上。马路轻声对傅恒说:“小少爷,快着点,快进去吧。”
傅恒从门口看去,见先生坐在书案后面,一手执书细读,一手拿着茶盖轻轻抹着茶水的泡沫,显然是等候多时了。傅恒在门口看着,竟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该进。王文清沉着声音道:“还不进来,在门口戳着做什么!”
傅恒蹑手蹑脚地迈进书房,“何故来得这般迟啊?”一句话将傅恒生生钉在原地。傅恒低着头慢慢转着面向先生站好,却不见先生再说话,稍稍将头抬起,翻着眼皮偷偷地打量着书桌后面的身影,见先生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又大着胆子将头抬得更高了些。王文清见半天没有回应,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抬起头来,正与傅恒的目光相撞。傅恒赶忙收回视线,又低下了头。
“为师问话,为何不答?”“我……我,学生起晚了。”“规矩第十七是什么?”“回先生的话,是夜读扔戒宴起。”“我且不问你是因何晚睡,每日按时上课,这是对先生的基本尊重。”傅恒低着头,耳朵通红,说道:“学生知道错了。”“下不为例,坐下吧。”
傅恒苦着一张小脸坐在桌案前,百无聊赖地翻着眼前的书籍,读书自是没有在府中玩耍有吸引力,放了三天假,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前几日读书的新鲜劲早过去了。
傅恒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睛盯着眼前的书册,王文清讲的一个字也没有进入耳朵。王文清看着眼前的小人,装作认真看书的模样低着头,脑袋却一点一点的,王文清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喊道:“傅恒!傅恒!”被叫的人毫无反应。
王文清拿着平日里做摆设的戒尺,来到傅恒的面前,在他的桌子上敲了两下。傅恒被“当,当”两声吓得一哆嗦,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看到先生站在自己身边,一时懵懵的,呆呆地看着王文清。王文清道:“站起来!为师刚刚讲到哪里了?”傅恒小眼睛滴溜转,想也没想张口就道:“哦,那个……学生刚刚看书入了迷,未曾听到先生讲到哪里了。”王文清一听,不由怒从心起,真是好本事,谎话张口就来,今日本想着放他一马,却不想这孩子不但读书不上心,身上还有扯谎的恶习。将来读书不成也就罢了,若是读出书来,心性却坏了,像这样的人家,将来必是会有个一官半职,岂不是要危害朝廷,损害百姓?
王文清一挑眉道:“既是认真看了书,想必也学到了不少,说来听听,或者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说。”傅恒一时语塞,尴尬地挠挠头。学到了什么?天知晓,他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想法更是别提了。要不是昨天玩得太疯,晚上又玩了好久央着马路淘来的新鲜玩意,睡得晚了,今日也不会起得这般晚,又实在是困得不行。
王文清见他无言以对,盯着他的发顶,说道:“把手伸出来!”傅恒听罢,慌忙把手藏在了身后,他虽然没有挨过打,可是他见过阿牟其打堂兄,也听过别人说起在学堂挨打,打得有多疼云云,口中说道:“不要,我不要!”
“放肆!”一个声音自书房外传来,原是马齐今日散朝时日尚早,就回府换身轻便衣服,路过书房,想看看小阿菟跟着先生学得如何,可跟得上。这一看,就看见这样一幕,富察府最是尊师重道,岂能允许这样忤逆师长的作派。
马齐进到书房里,对王文清拱了拱手道:“先生!”又转身面向傅恒,训斥道:“混账,跪下!”傅恒从没有听到过这么严厉的话,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噗噗索索地掉下来。平日里阿牟其是慈爱的,对自己也是有求必应,吃穿用度从来都是最好的,即便是有时闯了祸,也不过是温声教育两句,告诫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从未如此严厉过,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自己不过是太困了,想睡觉而已,想到这里,傅恒更加委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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