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的背景很安静,似乎整个空间里独他一人,听的人轻易从他低沉慵懒的声线里捕捉到一丝属于起床气的性感鼻音。

    于是,一个半身赤/裸趴在床中央的周砚寒自然而然浮现在池翾脑子里。

    15秒,八个字,说尽世间活色生香。

    “……”

    池翾脑子里全是画面,没有心理活动了。

    等她怔忡着回过神,赵呦呦和谭舟整齐划一的那种八卦目光盯着她,很想斗胆问一句:现在的情况,池老师还能不能对事不对人?

    池老师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群里也因为周砚寒的语音炸得噼里啪啦——

    天堂养生_雪山纯饮君:【苏shi我辣[土拨鼠尖叫加强版jpg]】

    宁宁宁宁:【寒哥,太蛊了,克制一下……】

    jenny万臻珍:【不愧是歌手,声音条件太好了。】

    演员苏和瑀:【周老师,不讲武德。】

    端木星愿梗着脖子粗着嗓门回了一条语音,抑扬顿挫地:“这是我能听的吗?!!!”

    喊出赵呦呦和谭舟的心声,喊得池翾有些无措。

    通常情况下,她也要跟风点评两句的。

    正在犹豫措辞,群里突然cue她——

    天堂养生_雪山纯饮君:【我们翾翾都不说话了,看来也被周老师的嗓音迷住了呢![害羞]】

    池翾:“???”

    这个运营怎么回事,给自家代言人刷存在感还是招黑呢?

    端木星愿反应最快,帮着找补道:【那不能,翾姐这样的云端女神,对世间万物必定一视同仁。】

    苏和瑀调侃她:【女神在你的心里还不会用微信,微博认证号是工作室在打理,只看纸质书,自带路痴属性(褒义),但就算走错路也不气恼,游个自在随意。】

    端木星愿急了:【你怎么把我们前天吃火锅的聊天内容说出来了!你个损色儿!】

    苏和瑀扔出了粉丝用他热播剧角色做的动态表情包,宁凝直呼辣眼睛。

    赵以诚出来解释:【池老师那边马上开录了,应该没空看手机。】

    完了,连发十几个大红包,群内一阵疯抢!

    池翾本来也想跟着抢,图个吉利,临了想起赵导帮她圆的说辞,只好忍痛关闭群聊。

    像我这种自带路痴属性(褒义)的高岭之花不抢红包。

    漫漫一家亲的群刚建没多久,单结香给池翾打来电话。

    “这事儿挺突然,我也是昨天晚上听华灿那边的人说方楠摔了一脚,腿打上石膏了。当时我就在想他大概率上不成这档综艺,没想到灿华那么多艺人,居然是周砚寒来补这个缺,赵以诚做梦都能笑醒过来。”

    池翾无法跟赵导共情,也听出表姐的幸灾乐祸,半天憋出一句:“我也没想到。”

    单结香问:“你打算怎么办?”

    这兴致勃勃的八卦口吻,就不像经纪人。

    池翾坐在衣帽间的妆台前虚空翻了个白眼,“我无权干涉节目组邀请哪位嘉宾,既然签了合同拿了酬劳,尽力做好自己工作吧。”

    单结香真心实意的给她这份职业素养点赞,完了,还得和她一起解决问题。

    “周砚寒明摆着是冲你来的,他惦记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那里,睡一觉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池翾无言以对。

    单结香继续:“我建议你最好在出发前找个机会和他谈谈,不求说清楚,听听他怎么想也好做应对,不然旅行一开始,每天那么多摄影机拍着,难保不出纰漏。”

    池翾慎重地‘嗯’了一声,跟着愣一下,艰难启齿:“把他的手机号发给我。”

    “微信呢?”

    “……删了。”

    单结香灵魂吐槽:“睡完断联,这操作,像极了拔那什么无情的渣男。”

    周砚寒的联系方式不是池翾删的,更不是睡了之后才删的,说来话长的老黄历了,她也懒得解释。

    拿到手机号,打开通讯录新建联系人。

    不经思索输入了[阿砚]这个称呼,再定睛一望,感慨已经很久没这样叫过他。

    池翾一直记得,阿砚来到家中那天,南城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

    寒风贴着窗玻璃呼啸,她整晚睡不踏实,迷迷糊糊间听到楼下有动静。

    换做往常,她定然翻个身继续睡去,偏生那晚,冥冥中被吸引着起身下了床,来到二楼转角,将猫儿似的视线向下探去——

    客厅开着几盏角灯,错落的灯光像藏在云朵里的月,只透了些许暗橙色的余辉出来,把视线内的一切映得朦胧失真。

    残余的风雪缱绻在玄关那处,刚从外面回来的父亲站在门前与母亲说话。

    两人都将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发生了不好的事?

    池翾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孩童稚气的奶音飘进她的耳朵里。

    “伯伯,爸爸妈妈是不是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池喻新和单雯雯双双怔住,未料到挚友的孩子如此敏锐。

    多得池喻新回避般的侧了侧身,池翾才看到父亲怀中抱着一个男孩?

    小小的一团,结合先前张口的嫩声,最多四五岁?

    光线太暗,池翾瞧不清他的模样,唯独那双天生懂得聚光的眼睛亮得像寂夜里的星子,可怜巴巴的,怪招人心疼。

    刚才他问的那句话,是否表示他的爸爸妈妈已经……

    池喻新情绪复杂,鼻音厚重地道:“小寒乖,今天夜深了,先在伯伯家休息一晚上,等到了明天……”

    话到一半,哽住了。

    就算瞒过今夜,明天呢?

    小家伙从池父的反应中窥出真相,眼睛里的光聚得更盛了,激烈的闪啊闪,看得池翾都慌了神。

    没曾想他还挺倔,吸着鼻子憋啊憋,愣是没让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

    嗯,是个男子汉!

    池翾默默给与肯定,赶在爸妈把他带到楼上前缩回卧室。

    等外面忙活完了,恢复深夜应有的宁静,她再度溜出来,蹑手蹑脚的来到隔壁小书房,握住门把、下压,将门推开一道缝。

    几乎同时,缩在床上的小家伙察觉了有人来,拽住被子盖过脑袋,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被褥下传出一阵阵吸鼻子的委屈动静。

    房内很黑,池翾皱着眉头责难爸妈粗心,连一盏台灯都不给人家留。

    不过池家在育儿方面一向奉行宽大的放养政策,是以,池翾从小学会表达,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简单来说,她是行动派。

    走到床前蹲下,池翾抬起手悬在那一团的上方,还没落下去,捂在被窝里的小家伙主动冒出脑袋,露出他那双堪比星子的眼睛。

    对视发生。

    大的那个只愣了半瞬,立刻来事的介绍自己:“我叫池翾(xuān),池塘的池,翾取自屈原《九歌》里‘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这一句,有羽毛飞翔的意思。我是你池伯伯的女儿,你要叫我阿姐。”

    小的那个似被她一套引经据典的说辞唬住,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糯唧唧的喊了声‘阿姐’。

    池翾蹲在床头,露出满意的笑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周……”都吐出姓氏了,小家伙耍起心眼,“阿姐,你是来安慰我的吗?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问到后面那句,他面容扭曲,要哭不哭。

    哎哟!

    池翾心里呜呼哀哉,强作镇定道:“我爸妈又出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两,我担心你害怕,过来陪陪你。至于你爸妈在哪儿我是真不——”

    话没说完,小家伙表情一凛,揪起被子盖过脑袋顶。

    他很勇敢的,不要人陪,誓死捍卫自己的小世界!

    池翾:“……”

    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儿,倔强,不闹腾,十分有个性。

    池翾很欣赏他。

    她站起来,盯着缩在床上那一团,拒绝交流是吧?

    转头找来一只沉甸甸的手电筒,揭开被角,撅着屁股不讲究的钻进去,‘吧嗒’两声,手电光照亮了一张白净生俏的脸,也照亮了她的。

    池翾的举动过于莽撞了,以至于小家伙以为她要揍自己,慌张的绷紧了身体,缩在身前的一双手捏得死死的,握成不具备任何攻击力的拳头。

    就算爸爸妈妈变成星星,他也不怕和全世界为敌!

    池翾呢,对上那双闪烁着泪光的、惶恐的眼,很难不生出恻隐之心。

    “我没别的意思,怎么说这也是你第一次来我家,我总得把你招呼好,对不对?”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你爸爸妈妈真的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也不会是一个人。”

    “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小家伙得了她一番保证,莫名的踏实许多,于是想想,礼尚往来道:“那我也会保护阿姐的。”

    池翾愣了愣,喷笑:“你真厉害!”

    次日雪停,天还没大亮小家伙就被家里人接走。池翾从父母口中得知他叫周砚寒,是周家的独子。

    相遇那年,他们一个是懵懂自强的五岁,一个处在人小主意大的八岁。

    风雪簌簌的寒夜里,得一只光亮充裕的手电筒将两个从无相干的小世界合二为一,有了初次天真美好的交集。

    后来,周砚寒带着天生的敏感和尖锐在父母过世后迅速成长,早早洞察世间人情冷暖,惯用淡漠伪装自己。

    池翾明媚如光,骨子里不谙世事的率性让她从小虎到大,直至父母离异,经历了现实的顿顿暴揍,才长成今天这般沉稳模样。

    再见已是八年后。

    同样还是大雪纷飞的冬夜,少年出现在池家门前,身着剪裁利落的黑羊绒大衣,双肩宽展,身形颀长,比开门的池翾足足高出一个头还有余。

    “我是周砚寒,从今天开始打扰了,阿姐。”雪花落在他的发梢上,从他深褐色的瞳眸前顽皮的飘过,他自巍然不动。

    身后的铁门外,象征财富的宾利打着双闪,管家似的人物端立在旁,司机正有条不紊的搬着行李箱。

    周家几位叔伯斗得厉害,老先生有意扶持养子掌权,便将唯一的血脉送到池家,盼博学的池育新代为照料养育。

    所以他来了,从今天开始打扰了。

    池翾面上淡然,心中翻涌,眼前人已与记忆中奶萌倔强的小家伙相去甚远。

    时年,她十六岁,少女矜持,亭亭玉立。

    他十三岁,眉目浓烈,挺拔卓然。

    他仍唤她阿姐,她叫他阿砚。同住屋檐下,相互扶持,互相依靠。

    是姐弟,却无一丝血缘关系。

    遗憾有很长一段时间,池翾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等她迟钝的发现阿砚早已从倔强小鬼头长成挺拔少年,看她的眼神自幼兽的依赖变成贪图明显的想要独占……

    她应接不暇。

    一味回避导致了塞城那夜的彻底沦陷,方才恍然,原来自己也对阿砚动了心。

    只是这深渊到底是何时跌入,早已无从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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