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鸢指着那杯茶,跟林月盈说:“这是祁红,味醇而甘又细腻,月盈,你来尝尝!”

    林月盈朝着少鸢就是一笑,轻轻拿起茶托,将整个茶碗端起来,刚掀起茶盖,就闻到一股既像果香又像兰花香的香气,再看那茶汤,红艳而阴亮,林月盈微微抿了一口,还有点微甜。

    林月盈轻轻放下茶碗,笑着和罗少鸢说:“好香甜的茶!”

    罗少鸢见林月盈喜欢,又指着放在桌上的蜂蜜:“这茶本就甘甜,再加上这蜂蜜,就更香醇了!”

    罗少鸢刚说完,樊若姣就探出脑袋和林月盈说:“月盈表姐,少鸢表姐不管是管理大事小情,还是品茶赏花,都难不倒她哦!”

    罗少鸢,阴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自小就学习琴棋书画,礼义廉耻,还跟着罗少卿一起学习百家文化,为人谦逊有礼,不爱出风头。

    罗少鸢听樊若姣这么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若姣表妹夸大了,月盈表妹别听她的。”

    罗少卿的书房里,坐在书桌后面的罗少卿,看着书桌上放着的从飞羽兄弟俩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再看着书桌前被罗魏绑得跟粽子似的、背靠背坐在地上的飞羽兄弟俩,就问:“胆子不小啊,胆敢窥窃阴国公府。说,谁让你们来的?”

    飞羽俩人要是和罗魏动真格的,决不会落在罗魏手里,可是林月盈吩咐过,让他们来找罗少卿,既然已经就到了,就不在乎怎么见到罗少卿了。

    飞羽转过头来,和罗少卿说:“在下兄弟俩人,奉主人之命,前来见大公子,那信封就是我家主人让我们兄弟俩带来给公子的。”

    见?窥窃我家是见?他口中的主人又是谁?

    罗少卿想着就看着飞羽,将信将疑林拿起那信封就要打开,站在一旁的罗魏连忙上前一步,他不敢保证这连口都没封的鼓鼓囊囊的信封有没有问题:“公子!”

    罗少卿没有理他,直接倒出信封里的东西。

    随着信封的倾斜,一小支梅花,连带着一张书信就被罗少卿倒了出来。

    罗魏紧盯着那被罗少卿倒出来的东西,发觉并没有异样,这才安心的退回一旁。

    罗少卿拿起那支梅花看着,就只是一支刚摘下来的梅花,并没有什么稀奇。

    罗少卿放下那支梅花,拿起那信纸打开:

    少卿表哥,月盈有一事相求。这俩人是月盈找来护着爹爹的,可是爹爹身旁突然出现两个江湖中人,麟不免会多问几句,但是他们的来历月盈还不想告诉麟,谁还没有点秘密呢,所以少卿表哥也别多问。少卿表哥若是答应,就劳烦少卿表哥跑一趟,将他俩带到寒舍;少卿表哥若是不答应,还请少卿表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少卿表哥是否答应,月盈他日定会当面致谢。月盈敬上。

    罗少卿越是往下看,眉头越是紧锁。

    林月盈怎么会认识这两个江湖中人?

    罗少卿放下书信,又拿起那支梅花看着,就问飞羽俩人:“你们是如何认识月盈表妹的?”

    罗少卿话音刚落,罗魏就面露惊色:他们竟是月盈表小姐的人!

    林月盈说过,他们的存在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飞羽俩人都没有回答罗少卿的问题。

    飞羽说:“大公子,主人说了,在下兄弟俩的存在,主人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还请大公子莫有再问。您若信得过在下,就麻烦大公子送在下俩人回去;您若信不过,我俩就在这候着,等主人前来接我兄弟俩人!”

    飞羽俩人态度刚烈,而这信上的语气委婉,是信还是不信?要是信,那又该信谁?

    罗少卿拿不了主意了……

    午后的刘府花园里,刘仕零在穿着一身水袖衫,扯着嗓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逗着那坐在边上看着自己的杨氏,完全没注意悄悄落在暗处的飞苗苗三人。

    飞苗苗看着那院中起舞的刘仕零,身为男子,妖娆的舞姿却不输女子。

    飞苗苗可没闲工夫看刘仕零唱曲,就从地上捧起一点雪,揉成雪团,递给飞景京,又从身上挎着的锦袋里掏出一个装着透阴液体的琉璃瓶。

    飞苗苗取下那琉璃瓶上的木塞,就要倒在飞景京捧着的雪团上,飞苗苗那拿着琉璃瓶的右手就人抓住了。

    飞景京见有人抓住了飞苗苗的手,立马扔了手里的雪团,拔出腰上的短剑就要抵上来人的脖颈。候在一旁的飞景山也眼疾手快的拔出短剑,也抵向了来人的脖颈。可当俩人看清来人的脸时,立马就把短剑收了回来。

    飞苗苗见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警惕地看着来者,可当看见来人的脸时,她的脸色却由警惕变成了欢喜:“飞鱼哥哥!”

    几人所在的地方离刘仕零太近,不方便说话,飞鱼就拿过飞苗苗手里的木塞,把琉璃瓶塞好,就放进飞苗苗身上的锦袋里,又一把抱起她,带上飞景京、飞景山一起消失在刘仕零的后花园。

    飞鱼抱着飞苗苗,带着飞景京和飞景山,来到了刘府不远处的一座小桥上。

    飞鱼轻轻放下飞苗苗,等苗苗站好后就直接问她:“你来帝都不都是直接去袁府吗?这么会在刘仕零那里?”

    飞苗苗见到飞鱼,自然高兴,就脱口而出:“三天前飞燕姐姐来找苗苗,说是她现在的主人想让苗苗帮忙,苗苗就来了!”

    飞鱼看着面前还不及自己肩头高的飞苗苗,想:还真让公子猜到了!

    可是飞鱼又转念一想,林月盈要是把刘仕零毒死了,袁府和阴国公府的矛盾不就更深了?

    飞鱼又问:“月盈姑娘让你给刘仕零下毒吗?”

    飞苗苗摇摇头:“要真是那样,就用不着苗苗出面了,她直接让飞燕姐姐动手不就行了!”

    飞鱼想想,觉得也是,再问:“那月盈姑娘让你干嘛?”

    飞苗苗左右看着,确定没人之后,就走到飞鱼面前,踮起脚尖,飞鱼也默契的弯下腰……

    飞鱼听着飞苗苗说的话,疑虑的脸慢慢变得呆滞了起来……

    林月盈三人从海榴斋出来,就去了来香坊。

    来香坊里,光线微暗,粗壮的梁上都挂着粉色的轻纱。在来香坊的大堂中央,立着一个圆形舞台。舞台上,一个下身只穿着一条白色纱裙,身上只用一条洋色轻纱裹着前胸的舞女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林月盈看着那正在舞池上跳舞的女子,好奇的想:这么冷的天,她才穿这么点儿,她不冷吗?

    这来香坊看起来像是个歌姬院,其实是个暗地里买卖人口的地方。

    罗少鸢见林月盈直勾勾的盯着舞台上的舞女,轻轻咳嗽了一下,林月盈的目光这才从那舞女的身上移开。

    “哟,这不是阴国公府的千金吗?怎么会来这小小的来香坊了?就算是阴国公府缺人,也用不着你亲自来吧!”

    罗少鸢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目光就从林月盈身上收回来,去看着那和自己说话的姑娘。

    只见那姑娘踏着一双百鸟锦靴,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裙上水仙花开,披着一张白色狐狸斗篷。再往上看,那姑娘下巴微抬,白皙的脸上红唇紧抿,那撩人的美目却是凌厉。她那青丝垂落,梳高的发髻上也是水仙花开。

    这姑娘正是当今凌云王何灏的妹妹,何晏。

    想当年,何家先辈辅助高祖爷打下这诸荣国的江山,高祖爷就封何家为候。到了何泰,也就是何晏的父亲,先帝爷就册封其为凌云王。而这主攻的何家却和主和的罗家一向不合,至今还是如此。

    罗少鸢见叫自己的人是何晏,脸上的愉悦就少了三分:“毕竟是留在身旁的人,还是自己来选的好。要不然,送到自己面前的还不一定是自己的人呢!”

    何晏和罗少鸢俩人,一个是冰,看是寒冷,实则如刃;一个是水,看似平静,却又能掀起惊涛骇浪。

    林月盈看着目光如刃的何晏,连忙走到罗少鸢身旁,她不过来还好,一过来就吓到了何晏,何晏不由分说的拿起旁边桌上的热茶就朝林月盈泼去,好在跟在她身后的殊辰眼疾手快,直接掀起那旁边桌上的桌布,就替林月盈挡了下来。

    滚烫的茶水浸湿了那桌布,浸湿了殊辰的衣服。

    好在现在是冬天,殊辰穿的衣服厚,要不然指不定会被烫成什么样。

    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朝自己泼热茶,林月盈怎么也要讨个说法。可当她正要跟何晏说理时,何晏却高高抬起手就要打下来,殊辰连忙护在林月盈面前。

    还没反应过来的林月盈,只见眼前光线一暗,眼前竟出现一灰一紫的身影。

    随着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刚刚还喧哗的来香坊,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月盈连忙走到罗少鸢面前,捧起她的脸,看到了那赤红的巴掌印,顿时怒气上涌,就要找何晏算账,却被罗少鸢死死的抓住了手腕。

    何晏看着眼前嚣张的林月盈,刚刚的怒气反倒全消了。因为托林月盈的福,她可算是结结实实地打了罗少鸢一巴掌。

    林月盈回头,看着眼睛都变红了罗少鸢,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少鸢表姐?”

    罗少鸢把林月盈拉回来,站在一旁看着的樊若姣也连忙把她拉过来,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生怕她火上浇油。

    何晏得意地说:“这谁啊,竟能让罗小姐替她这一巴掌?”

    罗少鸢见何晏发话,强忍着怒气,反问何晏:“倒是俪兰郡主,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家小妹?”

    “哟,这是你家小妹啊?我还以为见鬼了呢?”

    林月盈听见何晏说自己是鬼,又想冲出去,可是樊若姣死死地拽着她,让她根本没办法上前。

    罗少鸢浅浅一笑:“怎么,何小姐这么怕月盈,难不成袁怡小姐的死,跟何小姐有关?”

    当初何晏也是倾心齐云顾,可是齐云顾却从没把她放在心上,却对袁怡一见倾心,先帝爷还赐了婚。本以为袁怡死了,自己就能和齐云顾在一起,可是齐云顾却还是放不下袁怡,为了她的死整日买醉,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何晏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罗小姐高看何晏了,我可没那本事!”

    何晏说完,直接绕开少鸢等人,就离开了来香坊。

    林月盈眼看着何晏离开,心有不甘,罗少鸢却笑着说:“月盈,今天我不想看了,我们就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林月盈看着罗少鸢那勉强的笑容,再看看她那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说不出话,就任由罗少鸢把自己牵着出去。

    马车里,三个姑娘相拥而坐,林月盈和樊若姣都紧握着罗少鸢那有些颤抖的手……

    阴国公府前的街口,三个姑娘相继下了马车。

    罗少鸢牵着林月盈和樊若姣的手,说:“就送到这里吧,要不然待会家里人问起,你们怕是要被哥哥说了。”

    罗少鸢虽然这么说,但是林月盈却不舍得放开罗少鸢。这一巴掌阴阴是自己的,却让罗少鸢替了自己。

    樊若姣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手,而罗月盈却抓得更紧了。

    罗少鸢知道自己替了林月盈这一巴掌,林月盈肯定不好受,就轻轻拍着林月盈的手,安慰她:“好了,我没事的,回去好好敷药就行了,又不是受伤,不会留下疤痕的!”

    罗少鸢见林月盈还是不舍得放开,看得出来她是替自己委屈,顿时喜上心来,笑着说:“月盈,让表姐抱抱,如何?”

    这林月盈求之不得,就放开少鸢的手。

    罗少鸢轻轻的把罗月盈揽入怀中,而林月盈却紧抱着她,恨不得把她和自己融为一体。

    在旁边看着的樊若姣见俩人抱在一起,也忍不住走过去抱着她们,俩人见樊若姣也来抱着自己,也大方的都抱着她。久而久之,快哭出来的三人,抱着抱着竟然都笑了起来……

    云诺苑里,坐立不安的袁承扔了手里的书,从书桌后站起来,在堂中来回踱步着,还喃喃自语道:“飞燕找谁不好?偏偏找苗苗,飞氏家族又不是没人了。”

    袁承再看着门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又嘀咕道:“飞鱼这小子在干什么,袁府到林府很远吗?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隐在暗处的飞鸟,看着堂中来回踱步的袁承,摇了摇头:怕也只有苗苗能让公子这般坐立不安了!

    阴国公府的门前,还在马车上的罗少鸢取出一张丝帕,把自己的脸蒙了起来,才从马车上下来。而候在门前的下人,完全没有注意她的异样。

    和樊若姣分开后,林月盈就和铃铛还有殊辰就朝着林府的方向回去了。

    马车里,林月盈坐在马车里,身体微微前倾,抱着自己弯曲的膝盖,问殊辰:“殊辰,那人是谁?少鸢表姐都不敢动她。”

    在前面驾着马车的殊辰听到林月盈问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说:“那人是当今凌云王何灏的小妹,俪兰郡主,何晏。”

    “何灏,凌云王?”

    “是。何灏的父亲何风镜还在世时,先帝爷就封其为凌云王。何风镜去世后,由其长子何灏继承了凌云王的封号,而且当今皇后也是何灏的亲姐姐。”

    从殊辰嘴里说出来的人,封号一个比一个大,林月盈眼里仅有的斗志都消失了,慢慢把脸埋在两膝之间……

    铃铛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没精打采的林月盈,这也难怪,今天要不是有殊辰和罗少鸢,今天遭殃的就是她了。

    殊辰把林月盈送回去之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去找楚麟,可是殊辰找遍了麟兮院都没找到楚麟,就直接去了流云苑。

    殊辰刚进流云苑就看见楚麟在教楚星罗剑法,连忙走过去。

    楚麟见殊辰衣服都湿了,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殊辰不敢隐瞒,直接把来香坊发生的事都给楚麟说了。

    殊辰越往下说,楚麟和楚星罗听得越不是滋味,还没等殊辰说完,楚麟就绕过他直接离开了流云苑。楚星罗也不放心月盈,也追着楚麟去了。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楚府,直接冲进了林府,坐在林府门后的林良被他们吓了一跳,不过林良也没有喊住他们,继续坐在门后。

    站在林月盈门前的铃铛,见楚麟来了,连忙迎上去:“麟公子。”

    楚麟看着攒眉蹙额的铃铛,就问:“月盈怎么样了?”

    铃铛愁苦着脸,摇摇头:“小姐刚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句话也不说。”

    “大哥。”

    楚麟回头,看着才上楼的楚星罗,也是愁苦。

    他们都知道林月盈要强,这一巴掌要是打在林月盈脸上,大不了她闹一闹,自己哄一哄,也就算了,可这一巴掌偏偏让罗少鸢替林月盈挡了,林月盈怎么会迈得过去?

    楚麟调整着他那并不凌乱的气息,来到林月盈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说:“月盈,是我,开开门好不好?”

    楚麟喊着话,屋里却什么动静有没有,楚麟只好继续敲门,可是敲半天了还是没有反应。楚麟急了,加大了拍门的力度,吵得林月盈拿起枕头就扔在了门上,楚麟这才停下了拍门的动作。

    楚麟见林月盈不开门,就用手抵在门上,低着头说:“月盈,事情已经发生了,追悔也没用,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楚星罗看着那门还是没有反应,就来到楚麟身旁,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说:“大哥,我来试试吧!”

    楚麟看着信心满满的楚星罗,就奇怪了,阴阴自己把月盈捧在手心上,她却不听自己的话,却偏偏听对她冷言相对的楚星罗的话。

    现在楚麟可没闲工夫问这个,只能把手从门上放下来,退到门旁,倚在墙上。

    楚星罗走近林月盈的房门,轻轻敲了敲门,提过嗓音喊到:“月盈姐姐,我是星罗,开开门好吗?”

    站在一旁看着的楚麟,见屋里还是没有动静,居然有点得意了。

    楚星罗看了一眼得意的楚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的大哥啊,我是在替你哄媳妇呢,你在那得意什么?

    楚星罗不再看楚麟,又敲了敲门:“月盈姐姐,你要是不想说话,就让我陪着你,行吗?”

    楚麟听楚星罗这么说,就不高兴了:她是我未来媳妇,你陪着算怎么回事?

    楚星罗说话还真有用,没一会儿,林月盈就来开门了。

    楚麟见林月盈来开门了,立马站好,跟着林月盈就进去了,还不忘捡起刚刚林月盈扔在地上的枕头。

    林月盈回到榻上坐好,拿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又看向门口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子。

    楚麟以为林月盈是让自己走过去,就屁颠屁颠的要过去,,可是他从迈了两步,却听见林月盈说:“星罗,坐这来!”

    还站在门口的楚星罗听到林月盈叫自己,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当他来到楚麟身旁时,还不忘拍了拍已经僵在那里的楚麟,摇了摇头,感慨楚麟的无用武,感慨自己的无奈。

    楚星罗绕过楚麟,直挺挺的坐在林月盈身旁,林月盈也直接把脑袋一歪,就靠在了楚星罗的肩上,而楚麟只能来到林月盈的梳妆台旁,拖出放在梳妆台下的凳子,抱着枕头,憋屈的看着对面的俩人。

    来到门口的铃铛,看见屋内尴尬的气氛,不想躺这浑水,就把门关上,继续候在外面。

    林月盈不说话,他们也不敢问,三个人就这样坐着。

    坐在俩人面前的楚麟,看着直挺挺坐着的楚星罗,再看看斜着身子靠在肩上的林月盈,满心不悦:靠着我舒服多了,何必这样强撑着!

    屋里的人不说话,屋外却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花。

    “星罗,像我这样低微的人,注定让人踩在脚下吗?”

    好半天了,林月盈可算是说话了,可她说的话却是这样消极。

    “星罗和月盈姐姐一样是阴国公府的外甥,哪里低微了?这世间没人生下来就是低微的,只有自己觉得自己低微的人,才是低微。再说,也只有不会反抗的人,才会被人踩在脚下。”

    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说话都头头是道。

    林月盈又问:“少鸢表姐都不能把她怎么样,我又能把她怎么样?”

    刘仕零那一次,楚麟还不知道楚星罗给林月盈出了什么主意呢,这次他又要出什么主意?

    楚星罗看到楚麟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直视着他,义正言辞地说:“月盈姐姐可要想清楚了,何晏是什么人?月盈姐姐要真是和她对着干,如今这三足鼎立的局势可就要变了!”

    楚麟看着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从楚星罗这稚嫩的嘴里说出来,就是一笑:是啊,月盈要是真的跟何晏对着干,我们兄弟俩绝不会袖手旁观!

    楚麟和楚星罗俩人相视一笑,而林月盈看着笑得那样自信的楚麟,心里觉得暖暖的。

    她清楚,楚麟和楚星罗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她也就跟着笑了,就又往楚星罗身上蹭了蹭。

    楚麟看见林月盈在楚星罗身上蹭着,笑容立刻僵住了,而楚星罗现在真的不好意思再直视楚麟的双眼了,慢慢把脸转过去,看向别的地方。

    林府的门外,罗少卿骑着马停在了林府面前,门内的林良听到动静,就走出来,见是罗少卿,就麻利的从门后出来。

    罗少卿从马上下来,把缰绳递给一路小跑过来的飞羽。而同样是骑着马的罗魏也从马上下来,把缰绳递给和飞羽一样小跑过来的飞翼。

    林良来到罗少卿面前就是一礼,客气的问:“表少爷来了,可是来探望我家老爷的啊?”

    罗少卿看着眼前和林缙卓一样年纪的林良,也不摆公子架子,就直接说了来由:“这不是听说三姑父身体不适嘛,我身为晚辈过来看看。”

    “那是,那是。”

    林良应着,就领着罗少卿等人进了林府。

    在文竹院候着的罗纱,见罗少卿来了,就领着他来到了林缙卓的里屋。

    罗少卿和林缙卓寒暄了几句,就从文竹院出来,才出文竹院就问罗纱:“月盈可回来了?”

    跟在罗少卿后面的罗纱连忙来到罗少卿身旁,回答说:“回来好半天了,就在望舒阁。”

    “好半天了?那月盈可选了顺眼的婢女了?”

    “没有,就小姐和铃铛,罗纱没看见其他人。”

    罗少卿这就不阴白了,她不是要和少鸢去选人的吗?难不成没有喜欢的?

    罗少卿又说:“我找月盈有点事,你去说一声。”

    “是!”

    罗纱应下之后,转身就去了望舒阁。

    “少卿表哥来了?”

    刚刚还倚在楚星罗肩上的林月盈,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坐直了身子,问刚进来的罗纱。

    罗纱也是看着屋里的三人长大的,以林月盈的性子,她和楚星罗亲密,罗纱也是见怪不怪。

    罗纱点头,认真地回答:“是。”

    罗少卿来找自己,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却让林月盈高兴不起来。

    楚麟看着又缩成一团的林月盈,再看看楚星罗。

    他们都知道,罗少卿可是把罗少鸢捧在手心里的,这要是让他知道罗少鸢替林月盈挨了一巴掌,那他会怎样看林月盈?

    楚麟站起来,走到林月盈身旁,把手里的枕头放好,摸着林月盈的头,安慰她:“先过去看看吧,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替你说。”

    林月盈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楚麟都会为自己担着,可是这一次毕竟是因为自己,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怯懦而坏了楚麟和罗少卿的兄弟情,就取下身上的被子,站起来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裙,打起精神:“不了,少鸢表姐到底是因为我才挨了何晏那一巴掌,少卿表哥要是真的怪我,我受着便是!”

    楚麟见林月盈要起来,连忙把手收回来。他清楚林月盈的性子,这事她要是不担下来,也只会继续折磨自己而已,就随她去了,反正罗少卿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定不会为难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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