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万龄晓邀着李常在来用早膳,早膳种类丰富,应有尽有,还有些寒意的早上看着这热气腾腾的膳食,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但是李常在即使敷上了一层厚厚的脂粉,也还是掩盖不了面上的憔悴之色,眼下乌青,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万龄晓夹了一个小包子递到李常在面前,李常在勉强笑道:“多谢姐姐了。”

    但这包子也是轻轻咬了一口就放下,李常在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妹妹?妹妹?”万龄晓看她双眼发直,心不在焉,稍稍倾过身去问道。

    对方这才回过神来,万龄晓宽解道:“你不必如此忧心,咱们事情做得隐蔽,根本无人发觉,若是你一直现在这个样子,那才容易被有心人发现端倪。”

    李常在昨儿做事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晚上睡觉之时却辗转反侧,越想越恐惧,尤其是那血腥黏腻的肉块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仿佛就在她的鼻间徘徊,她一呼吸,味道就会从她的鼻腔进入她的五脏六腑,骇得她浑身冒冷汗。

    故而她一夜未眠,现在神态萎靡。

    她听了万龄晓的话,叹道:“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但是我这心里总是忘不了,越想越害怕,”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脑袋,面上微微有懊恼的神色,“我还是高估我自己了。”

    万龄晓见她如此说,也没有办法,只得安慰道:“过些日子慢慢就忘了,回去你便说自己做梦了,找太医开几付安神的药,调养调养身子。接下来的事,你就别掺和了,东西横竖在我这儿,有了什么,也与你不相干。”

    李常在听了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又担心万龄晓说气话,觑了觑对方的神色,发现不似作伪,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如此,那便照姐姐的意思来吧,劳烦姐姐了。”

    这番话后,二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李常在勉强用完早膳之后,便向万龄晓道了退,回了自己的延禧宫。

    万龄晓看着宫女们收拾碗筷,心里开始思量着接下来的行动。

    李常在不愿意再继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子自己做起事来也更方便些,不然的话,位面器的事情还要找理由跟她解释。

    既然已经暂时站队了佟佳贵妃,那么不好好利用这个关系,也是白站了,总不能就这样白白被她弄了去。

    很显然,有类似想法的并不只万龄晓一个,佟佳贵妃那边估摸着也是想着既然招揽了人,那么就不好把人放在一边,也要时常笼络笼络,次日,便派了人来找万龄晓叙叙。

    万龄晓还没想好由头去找佟佳贵妃,见她那边倒先来了人,自然是面上欢欢喜喜地应了,带着春桃春月跟着来人去往承乾宫。

    “我前些日子一直病在床上,多亏了娘娘的照拂,病中也能好好养身体,这才好的这么快。”万龄晓拿着帕子掩着嘴,微微笑道:“前几日赏菊会上,娘娘也给我脸面,我心中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行人走在宫道上,看上去倒也和气。

    那佟佳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听万龄晓如此说,心中不无得意,便也顺着话道:“娘娘心里一直想着贵人呢,这不今日又派我来寻贵人过去说话叙旧。旁人哪有这个脸面?”

    万龄晓心中冷笑,还不是因为我出了头,寻了宜嫔的晦气?

    但面上却是不得不应承的。

    “也不知娘娘突然寻我何事,虽是说说闲话,但我心里惶恐,总害怕冲撞了娘娘,”万龄晓装作谨小慎微道,“不知姑姑能否提点一二,我也好不在娘娘面前丢脸。”

    “娘娘是个和善人,贵人不必紧张,”那大宫女嘴巴也严,并没有多透露什么,“闲聊罢了,贵人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见她如此说,万龄晓也无法,只能继续扯着笑脸陪话,说的那大宫女心里舒畅,嘴上道:“贵人的心意,我一定好好转达给贵妃娘娘。”

    一行人说着话,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终于来到了承乾宫。

    承乾宫内的菊花还如那日一样开得好,只是少了许多人,显得有些寂静。

    院内有两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剪着枯枝,保持着菊花的繁盛,和这承乾宫一样,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着体面。

    宫女领着万龄晓进了内室,轻声道:“贵妃娘娘,万贵人来了。”

    一道人影从屏风后面缓缓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佟佳贵妃。

    佟佳贵妃今日只穿了些家常衣裳,倒是颜色鲜嫩,符合她的年纪,看上去倒很是和善。不似赏菊宴那一日,穿的繁复隆重,威严虽有却显得老气。

    万龄晓忙上去行礼,佟佳贵妃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宫女立即上去扶住了万龄晓,只让她行了半礼。

    “不必多礼,你大病初愈,不需拘束,这些虚礼免了也罢。”佟佳贵妃口中道。

    “娘娘为人和善,不叫我行礼,我却不能托大,”万龄晓正色道,“该有的礼数必须足,这是宫中的规矩。”

    果然,佟佳贵妃的脸色变得越发好,眼底的笑意也越发深,显然很满意万龄晓的自知之明。

    她话题一转:“宫中若是人人都有万贵人你这样的心思,那这六宫治理起来可就容易了。”

    她摇了摇头,显然是对有些人不满意。

    这有些人是谁?万龄晓不用多思考,自然也知道,第一个就是宜嫔。

    当然万龄晓是不能主动提起的,她只能笑着道:“那是有些人还不理解娘娘的苦心罢了,治理六宫,本就不易,娘娘这般操劳,我们自该感激体恤娘娘。”

    “唉,你知道我治理六宫不易,但有些人不知道呢!他们只以为我手里掌着权,威风得紧,只想着逞威风。什么事都要跟我对上一对,方才能显出他们的本事。”佟佳贵妃语气中有一些不满,“连外男入宫这样的事情,都要说是我不讲道理,硬生生就给进了呢!”

    “外男入宫?”万龄晓语气中满是惊诧,“谁的胆子这样大,这样的事情也能做?”

    她心里却想到这不正和自己那事儿对上了吗?莫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还不就是咱们的宜嫔娘娘?”佟佳贵妃忍不住了,终于点出来,“她说她思念家中弟弟,前些日子一定要那弟弟随着母亲进宫来探望,事情到了我这边自然是不许的,她却强行这样做。”

    简直是不把她这个暂代六宫的贵妃放在眼里。

    “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也会允许吗?”万龄晓还是不解,皱着眉头小心翼翼问道。

    “她那弟弟十三岁,皇上说年纪还小就让他进来了。”提到皇上佟佳贵妃语气弱了些,但夹杂的忌恨却更重了。

    “十三岁啊……”万龄晓沉思,“这年纪倒是尴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宜嫔娘娘考虑欠妥当了。”

    “是啊,十三岁虽说看着还是个小孩,但外头十三岁定亲成亲的人也还是有的。”佟佳贵妃对万龄晓道,“到底我不愿意做这个恶人,进就进吧。”

    “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宜嫔娘娘这么一来,坏了规矩,将来若是其他宫妃也有类似请求,娘娘做起来岂不是难办?”万龄晓体恤道。

    “正是这么个道理!”佟佳贵妃眼里流露出赞同之色,“宫里头这么多人,开了这个头,以后的事儿便不好处置了,幸而大部分人都是礼仪规矩齐全的,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说到最后,她的尾音已经有一点点失调了,带些尖锐,她自觉有些失态,忙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状态。

    万龄晓自然是当作没看见,神色如常,好似不经意道:“不过事儿也过去了好几个月了吧,过了也就过了,娘娘不必为这种小事伤了身子。”

    “你说的也是,”佟佳贵妃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语调平和,“怎么着也过去了快四个月了,本来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这不是话赶话赶上了么?”

    “倒是我的不是了!”万龄晓笑着开玩笑,心里却在计算时间,四个月,还真不能排除宜嫔弟弟的嫌疑。

    “闲聊说说话儿罢了,有什么不是的?你啊,太过谦了!”佟佳贵妃最喜欢知情识趣的人,显然,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头却很受用。

    “话说起来,你前些日子送过来的香囊我用着很好,便也叫下面人按着方子去做,却总是做不出来你送来的香囊那效果,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不用心,少了什么东西?”佟佳贵妃换了个话题,把焦点放在她们二人身上。

    万龄晓听了这话,先是一惊,再是痛心。

    她斟酌着答道:“那是我病中无聊,问了太医,看了医书,鼓捣出来的,方子就是那个方子,至于为什么出来的效果不一样,我却是不知,或许再多试几次,效果就出来了!”

    我的宝贝啊!花了我一大半积蓄的宝贝啊,就这么给了你,上了你这条贼船,后悔死我了!万龄晓表面上古井无波,实际内心早就是波涛汹涌,惋惜痛恨自己识人不明。

    “那便也罢了。”佟佳贵妃也没有继续追问,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好用的香囊罢了,也并不值得多费心。

    “说起来,你这么有心,我白受了你的东西,倒有些过意不去,”佟佳贵妃笑得和蔼,“来,你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万龄晓在她的示意下上前,有一个宫女从里头出来,手中捧着一个翠绿丝绒的盒子,递给了佟佳贵妃。

    佟佳贵妃边笑边打开盒子:“这支簪子我看着很适合你,你瞧着怎么样?”

    万龄晓看向那簪子,是一支做工十分精美的金镶宝石蜻蜓簪,那顶端的蜻蜓做得栩栩如生,十分精致,伸出去的两只触角端部还镶着小小的珍珠,还在微微颤动着,看上去十分生动可爱。

    “这……”万龄晓看向佟佳贵妃,眼里倒真有些瑟缩,“这簪子如此贵重,我怎么担得起?”

    这是给点甜头,笼络我?她在心底暗自思忖。

    “给你你就拿着!”佟佳贵妃合上盒子,将盒子往万龄晓怀里一塞。

    万龄晓忙抱住盒子,防止它摔下去。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推辞,本来就是两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再推辞,倒显得假了。

    万龄晓跪下谢了个恩道:“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怎么突然还跪下来了?”佟佳贵妃伸手去扶,但面上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很显然是喜欢她跪下谢恩的。

    二人又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直到万龄晓看着佟佳贵妃神色有些疲惫,这才起身告退。

    回去的路上,春桃捧着翠绿盒子,喜笑颜开道:“贵妃娘娘对您可真好,这么精致的簪子说送就送了,可真是大方啊!”

    那可不吗?没看见我刚才拍马屁拍得多辛苦?万龄晓在心底感叹,站了她的队,做了她的人,给点好处很正常。

    万龄晓没答话,春月却接了话茬道:“无功不受禄,主子不过就送了个香囊上去,却能得到这么贵重的回报,贵妃娘娘心里头恐怕还有别的打算呢!”

    万龄晓对“不过就送了个香囊”感到有些语塞,但还是赞同春月的话,开口道:“春月说得有理,但眼下,咱们也没其他法子,我已经得罪了宜嫔,那么贵妃娘娘的橄榄枝是必然要接的。”

    春桃春月听了,也是感慨地点点头。

    “诶?刚刚贵妃娘娘不是说宜嫔弟弟前几个月进了内宫吗?那咱们屋里藏的那样东西,他岂不是有嫌疑?”春月忽然灵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道。

    “你倒是机灵!”万龄晓看着她,脸上微微有些满意的神色,但还是摇头道,“他还是太小了,更何况,他目标那么大,人人都盯着,哪这么容易做这事儿?可能性不大。”

    “那还能是谁?侍卫们根本进不了内宫,若是龙子又怎会打掉?难不成是有太监净身没净干净?”春桃不解道。

    “太监?”万龄晓略微思索了一下,更不可能了,太监是每年都要检查的。

    “不过听佟佳贵妃的语气,最近进来的人只有宜嫔那边的,说来说去,还是她那边嫌疑最大,不是她弟,也指不定是旁人。”万龄晓看着宜嫔所居住的翊坤宫的方向,沉声道。

    他们进宫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呢?万龄晓眯着眼睛,得弄清这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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