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日的场景,早已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
对佐佐美来说,凑屋的日子并不那么难熬。多鹤并没有让她正式开始工作,茶道、花道、棋艺、三味线等等成为一名太夫必备的技艺她一概不会,必须从头学起。这两年来,她挂着“新造”的名头,由多鹤亲自教导,走在一条通往太夫之位的罗马大道上。
三年前对她许诺“有空我会来找你”的柱间至今也没有露面,算起来这并不是他的错,风俗行业总是更加消息灵便,她也陆陆续续听说过一些关于柱间的事。
首先,最令她吃惊的是,这个世界存在名为忍者的职业。
说是忍者,但和现世传说中的忍者根本不一样啊?
这根本就是超能力者吧?
佐佐美: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其次,柱间的确是个深藏不露之人,他的真名叫做千手柱间,是忍者中的豪族——千手一族未来的继承人。
而那名不费吹灰之力打败她的少年斑,则是与千手齐名的另一忍族,宇智波一族族长之子。
这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记忆里这两个家伙都还只是到处招猫逗狗的臭小子(甚至还穿得很土),发现这样的真相之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了强烈的不甘当中。
从一开始就输惨了……这根本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简直是就是平民玩家被氪金大佬完虐。
并且,千手和宇智波这两个家族与其说关系不好,不如说根本就是世仇。她由此推断,那时的斑和柱间,大概是瞒着家里偷溜出来相会的。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你们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吗?会指着月亮起誓的那种?
日子没过多久,战争再度席卷了城镇,千手和宇智波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恶化了。就连前来消遣的客人都比平时少了许多,作忍者打扮神神秘秘进来打探消息、交换情报的人也越发常见,连她这样的酱油员工也见怪不怪。
那两位少年的面目已经逐渐模糊,她就快要记不清他们二人的脸了。
……
……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如今身在何处呢?
正当她这么想着时,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伴着障子门被拉开的声响,一位“秃”——在太夫身边侍奉做些杂事的小女孩——带着奔跑造成的喘息声对她说道:
“‘妈妈’想要见你,让你现在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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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
多鹤的左手夹着惯用的枣木烟袋,用烟杆敲了敲身前的矮桌。
“今天让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水扬’的事。”见佐佐美没有接话,多鹤也不觉得尴尬,镇定自若地说了下去。
“想要在这一行做出名气来,第一个让你成为女人的人是非常重要的……事关你的前途,请务必好好考虑。”
“通过‘水扬’成为真正的女人后,才算正式进入这个行当。到那时,我会给你起一个响亮的艺名。你若是找了大商人、贵族老爷这样的人来做你的水扬相公,不光对你的将来大有裨益,我们凑屋说出去脸面上也能有几分光彩……”
“……”
“……啊?”
佐佐美瞪圆了眼睛,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我就得接客了是吗吗?”她问道。
多鹤笃定地点头,“这可是成为太夫的必经之路啊。”
……这根本是收费频道的成人节目了吧?
“请容许我郑重拒绝,”佐佐美坚定地摆手,“我才不想和又老又丑浑身都是大叔臭味的老男人过夜呢!”
“也不都是那样的人。”多鹤哂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何况,这也由不得你呀。”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和室中点着灯,两名侍女正跪坐在她的身旁。
“您醒了!”女孩们惊喜地说,“八云太夫已经歇息了,‘妈妈’让我们服侍您梳洗更衣。”
这两名侍女是平常侍奉太夫的秃,她们对这套流程再熟悉不过,立刻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看来一定逃不掉了。
佐佐美心中暗想。
四肢一片酸软,这是迷药残留的征兆。她这时已经明白,即使逃出屋子,也会立即被看守们抓住。哪怕逃过了看守,这花街柳巷外高高竖起的围墙也绝不是她能徒手攀越的。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这一切难道真的没法反抗?
两炷香的功夫过后,侍女们已经替她将衣服穿好,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做了时兴的岛田髻。一名侍女在她身前蘸着口脂为她的嘴唇染色,另一名则在身后以手整理着腰带。
她们做好这些工作后,恭敬地鞠了一躬便退下了。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多鹤拉开障子门走了进来。
“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
她牵着盛装打扮的佐佐美,缓步走向那个绚丽颓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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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着名为“高岛”的假身份,宇智波斑实际上烦躁极了。
假若不是泉奈的拜托,他一点也不想做喝酒应酬的无聊工作。趁众人起哄,他举杯将酒盏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瞬间赢得屋内几人的一片喝彩。
“好!”
“这才是丹波男儿的器量!”
“高岛,你的酒量可真名不虚传呀!”
表面上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实际上他觉得这简直是无聊透顶。他可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有相当正经的事情要办。
对待商人不好太过粗暴,他只好压抑自己随时想要掀桌而起的冲动,安安静静地端坐着。本来,这样的工作一般是由泉奈来做的,可是因为一些原因,这个任务和泉奈的时间表刚好撞上,最终交给他来完成。
一名游女正小心翼翼地往他的杯中添酒,他们几人与游女们正玩着名为“投扇興”的小游戏,向一米处的杏叶形靶子投掷扇子来计分,输掉的人要自罚一杯。
为了贴近角色,他已经假意失手豪饮三杯了。
气氛正热烈时,有人扣了扣门,领进一位新面孔来。
“为各位引见,这是妾身的养女,名叫梨瑠……”
四下俱静。
一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面若桃李,眉如远黛,仿佛带着满身的百合花香气般伫立在门口。白玉一样的手臂颤了颤,那群青色打褂上的鸢尾花好似被风吹动般跳起舞来。她的脸上不知为何带着些许哀愁,没有露出笑意,但仅仅是这样也不禁叫人屏息,生怕打碎这如同美人画一般的场景。
“啪——”
一片寂静中,不知是谁打翻了酒盏。
……
……
自打这位清丽绝俗的美人进门,她便一直沉默不语。
同行的商人都见多识广,想尽办法与她找些话题来谈。她只是用“嗯”“是”和一些简单的词组应和着,不断将他们喝空的酒盏倒满。
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愿意责备她。
“真是位不得了的美人。恐怕会比八云太夫还要受欢迎呢。”
“是呀。听说八云太夫已经答应了江角那混账小子的求婚,闭门谢客只等出嫁啦。”
“那么,八云太夫之后,就是……”
商人们在席间露出暧昧的笑容。
酒过三巡,到了该歇息的时候,游女们已经提前走了,男人们也纷纷向各自预订的房间里走去。
灯火微暗,只有商人“高岛”,仍旧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麻烦你了高岛,把这家伙送回屋吧。”一位同伴指向摊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同行者。
“这家伙真是没福气,难得能做那位美人的水扬相公,竟然在这呼呼大睡……”
“高岛”稳重地点了点头。
等他将那没福气的家伙送回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门前,作为忍者敏锐的感知力却告诉他,房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敌人?
不会,假若知晓他的身份,绝不会有哪个傻瓜会做得如此蹩脚。
他有些警惕地拉开障子门,却见那宴席上的美人跪坐在地,闻声缓缓抬起头来。
“……你就是,我今夜的相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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