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凑屋之中工作的侍者都知道,梨瑠太夫有一位做忍者的常客。
与已经赎身的八云太夫相比,这位名为“梨瑠”的太夫是另一种与之毫不相通的雅致风情。八云太夫的美如同盛放的牡丹那样浓烈、雍容又张扬,烈火般灼烧着男人的理性。而这位接任的梨瑠太夫,她的美就像泉水那般动人,清冷得有如一位沉眠湖底的水泽仙女。在她稍显稚嫩的少女面孔下,却又藏有一丝女人的哀愁。
尽管气质与风格都相去甚远,但梨瑠太夫仍旧受到了相当的欢迎。她的画像在芳町之中供不应求,只要站在窗口露上一面,便会有许许多多受到蛊惑的男人捧上大笔钱财涌进店中求见。
对于普通人来说,但凡能看上太夫这样身份的女人一眼,已经算是见过大世面了。想要见到太夫,更不仅仅是有钱这么简单,还需要通过中介向太夫发出邀请,奉上礼物和金银珠宝,等待太夫本人的答复。
而这位梨瑠太夫的常客,便是那极其幸运的、每次都能得见的男人。因此,凑屋上下都猜测,这位忍者就是梨瑠太夫的情人。
而被作如此猜测的两人之间,实际上并未发生过任何友达以上的关系。
也许是出于愧疚,自那日与佐佐美相遇后,柱间便时常过来找她。
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平淡地喝喝茶、下下棋。柱间似乎是将她当做一个回顾年少时光的梦中人,当他见到她时,便褪去他所背负的家族、荣誉与仇恨,变回那位曾经的活泼少年。
他会和她聊起年少时的梦想,聊起那位他们共同相识的友人——宇智波斑。
几年前那匆匆一别后,她便再没有见过那名叫做“斑”的少年,对他的恐惧也消散得七七八八。当柱间再一次谈起与斑的往事,她不甚在意地将身前的酒盏斟满,轻轻抿了一口。
“我也曾听闻你们二位的家族如今是什么关系……”她垂下眼帘,低声道,“但你是不一样的,你是个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的人,柱间。”
“你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男人,从三年前那时起,我就这么觉得了。”
“如果是你的话,化解仇恨建立村子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你比谁都接近战争的真相,也比谁都清楚和平的意义。”
“是吗……”柱间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有我清楚是不够的,我想让我的族人、斑的族人,乃至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都想清楚,战争只会让人毫无意义地死去,唯一的好处就是结束。”
平时开朗善谈的柱间很少有如此消沉的时候,佐佐美知道,当他起身走出这扇门,他就会立刻变为那个无所不能的木遁使、千手一族最强的男人。
很少有人想起,他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放在她生活的时代,他甚至还没有到合法买酒的年纪。
在这个忍者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的残酷世界里,他过早地背负起那些沉重的责任,与宿命的桎梏进行抗争。
但……这是他选择的道路。
她相信柱间,也相信他的选择一定不会出错。
“——既然如此,我们来赌一场!”
酒壶与木桌相碰撞发出的声响,让柱间从难得的消沉中清醒过来。
佐佐美用双手拍了拍他的脸,在他一脸茫然地望着她时,笑眯眯地竖起小指。
“就赌你的愿望,究竟能不能完成。”她的骨节与木质的桌面相扣,发出清脆入耳的响声,“如果你做到了,就算我输,那就由你切掉我的小指……”
“我要你的小指做什么?!”
柱间震惊地问道。
“……咳。那么就换做,无条件答应你的一个请求吧。”
她难为情地咳了咳,作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
几年前退出不良帮派时,她就是被如此要求的。这是她所属的不良女子帮派的成规,二十岁前脱离组织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那时替她摆平这件事的人……
……是社长啊。
“无论什么请求都可以哦。”为了掩饰不自然的神情,她摇起手指,歪头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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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间临走时,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尽管柱间一个劲地推辞,说自己身强体健骨骼惊奇,这种程度的雨根本不会着凉,但佐佐美仍旧执拗地拿出伞,坚持要送他一程。
由个子高的柱间撑伞,两人躲在一把伞下,共同在朦胧的雨幕中漫步着。伞并不很大,两个人肩并着肩,距离倒拉进了许多。
也许是忍者的嗅觉比常人更灵便一些,与佐佐美相处时,柱间总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如今他们的距离变得如此接近,他几乎能察觉到她那淡紫色衬领下淡淡的体温,行走间偶然擦过的手指却是冰凉的,就和几年前第一次牵住她的手时一样。
那时她的个头比他还要高上一些,如今他却要低下头看她了。
从他的角度看去,那衬领下的白皙脖颈脆弱得不可思议,稍微弯曲便能折断,但却令他莫名生出一种奇异的保护欲来。
她是这么娇气又弱小的存在。
却也如此坚定地相信着强者们嗤之以鼻的“和平”。
这一瞬间,他竟觉得弱小和强大两种特质从她的身上毫不冲突地展现出来,因为这样的反差,他甚至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
这到底是……?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不知不觉地,他们已经走到花街的尽头。
柱间回过神来,却见那刚才还在他脑中盘旋的脸越凑越近,近到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在朦胧的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甚至清楚地看见那淡粉色的、嘴角有些微微上翘的唇,和颜色更加艳丽的舌尖……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突然有点紧张!柱间一瞬间竟然产生了闭眼的冲动。
“稍微低下头,”她伸出手向他的头顶探去,“有虫子飞到头上去啦。”
“……啊,好。”
原来是虫子吗……等等,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又在失落些什么啊?千手柱间,快冷静一点吧。
他配合地蹲下身去,晃动的伞遮住了二人的脸,在他人看来,仿佛是两名热恋的情人于这蒙蒙烟雨中不舍地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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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佐佐美从花街的尽头返回凑屋,百无聊赖地歇息在榻上时,却见一个面色不善的陌生男人突兀地跳上了她的阳台。
“你是——唔!!”
没等她喊出声,嘴就被对方捂住了。
那男人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握住的苦无紧紧抵着她左胸的要害。
——是忍者吗?她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一位忍者惦记的呢?
想想也不大可能,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凑屋的资产,和那个光怪陆离的忍者世界完全不沾边。硬要说的话,难道是她太夫的名头吗?
但这位忍者也不像怜香惜玉的类型。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的。
“在你求救之前,我有足够的时间杀死你。”那忍者在她耳边说着,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发上,“所以安静一点,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她惊惧地点了点头,他便松开手,任她软绵绵地坐倒在地。
看她十分配合,忍者似乎稍微满意了些,缓缓开口道,
“……你就是我大哥的女人吗?”
佐佐美:?????
areyoufkingkidding?
你倒是说说你大哥是谁,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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