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忍界第一神速”之名的千手扉间,以神速回到了自家的书房。他将身体的重心倚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捂着流血的小手指,心中波荡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被女人讨厌这种事,他当然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作为一名忍者,已然不知有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假如连这种程度的憎恶都无法背负,他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有些超脱他在男女关系上贫瘠的认知。
他不禁用指腹抚过小手指上那排紫红色的齿痕,那手感有些凹凸不平,仿佛还能感受得到锋利的牙齿刺破皮肤时针扎般的痛觉,还有舌尖无意间蹭过伤痕的舔舐感。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他在脑海中再度回味起来。
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他的女人,尽管她的话语间流溢出深沉的爱意,但他却看得分明,那双黑曜石般的幽深眼瞳里,根本没有折射出他的影子。
温热的舌头碰到他的指尖,带来细微疼痛的同时,又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他轻轻使了使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指头,却令那牙齿咬得更紧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沉下脸呵斥道:“佐佐美,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副模样佐佐美早已见得多了,她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发出一声冷冽的嗤笑。
“在扉间君心里,女人又是什么呢?”
她将口中之物拿捏在食指与拇指之间,保持着略低于他的姿势,幽幽地问。
“……”扉间一时语塞。
无人应答,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平日里,扉间总在办公和研究室间奔波,生活过得十分充实,完全没空思考两性关系的问题,自然也想不到合适的说辞。
见他说不出话,她倒也没再追问,柳枝般的手指晃了晃,从发间拔下一枚发簪来,尖利的那头指着他的方向。
像是自言自语般,她的专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脸,隐约看见了另一个迷离的身影。沾着血的两片唇上下一碰,说:
“我变成这样的女人,也有你的一份呢……”
沉寂的室内,一声轻叹消隐在暗沉的浮光里。
说完这番话后,她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手劲有些不自知地放松了。扉间的眼神闪了闪,却终究还是没有趁机抽走自己的手指。
他如今已不能再将她当做过去的幻影来看待了。她不会再流泪,也不会再被他吓到,甚至还几近被他杀死过一次。
她是女人吗?当然是的。
女人又是什么样的呢?应该是像她过去那样。有着柔软的手臂与腰肢,眼泪总流个没完,是让人不自觉想要保护的存在。
女人一旦成为忍者,性别就再也没什么分别了。从那以后,她所承受的便是忍者的命运,不再是女人的命运。
只是看着她麻木的神情,他也无法为这命运发出一声叹息。
“你……”
“我……”
良久的沉默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扉间向她点了点头。
剔透的发簪在阴翳外的光与影中被她收了回去,窗外隐隐绰绰的光线之下,那簪子上点缀的螺钿折射出彩色的微光,衬得末端的金莳绘也美得如梦似幻。
她将这簪子插回发间,那抹微光也被发簪的阴影盖住了。
阴影下的脸像是被笼罩在黯淡的云雾里,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别用这副表情看我。我可不是会向你复仇的那种女人。”
本想直奔主题说出来意的扉间,这时又有些犹豫了。他的心中又隐隐升起一阵过去面对她时偶有产生的想法:
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正当他想做些什么缓解一下不妙的气氛,梅子色的嘴唇一阖,却又见她开了口。
“既然你没能杀了我,让我尝尝看那同样的感觉……”说着,她垂下眼帘,星点的哀愁一如既往地呈现在她表情渐褪的脸上。
“——那么,就让你体会一下我尝过的滋味吧。”
含着口中的小指,她在齿间用力,重重地咬了下去。
针扎般的痛楚、血液的腥臭,高耸的鼻梁、珠圆玉润的嘴唇……这些疼痛与扭曲的爱意拼接在一起,肌肤相贴的黏着感令人品味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来。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幽香渐渐侵蚀进他的鼻腔。
仿佛被花瓣包裹一般,轻扫着他的粉蓝色的外掛上,留有馥郁的百合花香气。
“你一直熏这种香吗?”他问。
“是啊。”她说。
被这花朵拥抱着,他在令人神驰的芳香中翻过身,睁眼打量着身下的女人。俯首低眉间,在睫毛与下眼睑的夹缝里,似乎有着一闪而过的微妙恶意。
“……对了。”
她微哑的嗓音在他耳旁响起,让他的动作停止下来。
“我做这样的事可不是因为喜爱你……”
那声音像是浮在空中,悠悠远远地徘徊在四周的阴翳里。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已经不想再深究了。
……
当他穿好衣服习惯性地站在窗台边上,手指已经扣着绘着八重樱的纸窗时,裹在被子里懒散地数着头发的女人瞥过一眼,淡薄地说,“这次请走楼梯吧,扉间君。”
窗户已经打开一尺有余,他抬眼向窗外看去,朱红色的灯笼下是来往的游女与客人,繁华中却无端令人感到一抹深沉的压抑。
听话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却仍没有往回走的打算。
“那时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次问话时,他的眼里不再有侵略性的意味,只是单纯地寻求一个答案。
“以后再来问吧。”她的眼神仍旧似幻似无,没有落到实处,一边嘲讽地勾起嘴角,“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素白的手将乌黑的额发拢到耳后,她别过脸去,似是厌恶般地不再看他。
“我们之间可不会有什么改变,我还是很讨厌你啊,扉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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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麻烦的客人,佐佐美唤来侍女,将身体清洗干净。后又懒洋洋地站起身,任由她们替自己梳妆打扮一番后,靠在窗边露了露脸。
见她的面容再次出现在窗后,楼下很快聚集起围观的人们,凌乱的脚步将地上的落叶踩得稀烂。
“你们这些男人呀……”
她取出那支梅子色的香奈儿口红,对着镜子仔细描画出丰满的唇形来。
“如果天真地以为我有什么好意,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恶劣的话语从色泽饱满的双唇间吐出,她习惯性忽视掉那些令人厌恶的评头论足,视线无意识地在人群中巡梭着。突如其来地,一个熟悉的身影占据了她的心神。
啪——
口红从她的手上落了下去,在地上滑行出一片殷红的痕迹。
嘴唇和手腕处的伤口,似乎又像薄冰下的殉情一般,剧烈地疼痛起来。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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