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宇智波斑狼狈地睁开了眼睛。
即使是无法原谅的敌人,木叶方面也妥善收敛了他的尸体,对他这般的强者保留着最后一丝敬意。
之所以形容为“狼狈”,实际上却是因为……
宛如水草一般,女人的四肢紧紧缠绕着他的身体。狭小的石棺中,两人树藤般缠绕在一起,空间就变得有些拥挤。
“……”浓烈的血腥味与熏香混合在一起,斑不禁有些窒息,他徒手掀开棺盖,一股脑地站了起来。
闻见这气味中熟悉的百合花香气,他心下便默念出了她的名字。
……是梨瑠啊。
幽闭的地下室里,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暗夜中沉睡的脸,了然地勾了勾唇。
斑有心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只是如今情况不同,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巡查。一片沉思中,他伸出左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我特地让你过来,可不是为了看你睡觉的。”见她沉睡不醒,他头疼地抚了抚额,明白这家伙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回去了,梨瑠。”
他像老父亲般轻轻拍打着她的脸。
“……唔。”在他的干扰下,棺中的美人终于打了个哈欠,颤颤悠悠地支起身子,屈膝坐了起来。
那双惺忪的睡眼逐渐聚焦,她的眼中映出他的影子。
“……我又死了吗?”她的嗓音还有些刚睡醒的绵软,恍惚中带着无尽的疑问,“死后的世界还真是好寒碜啊?!”
斑屈膝半跪在地,双臂穿过她的腋下,将她从石棺中抱了出来。
“……我们当然都还活着。”他蹙起眉,上下打量着她,“至于具体的情况,我已经让忍猫告诉你了。你又做了什么傻事吗?”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忍猫在被我涮过一次后还会乖乖把话带到啊!
想起那只忍猫带路时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又不禁磨了磨牙。
“什么也没有,我绝对没有做傻事。”
——被骗到为你殉情这样的傻事,我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颈间的伤口已经止血,但那时刺破皮肤的疼痛却似乎还在延续着。如今倒该庆幸她下手时准头不好,并没划破真正的颈动脉了。
想到这里,她幽怨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斑不明所以地瞥了她一眼,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这里不宜久留,其他的事等出去再说。”
有如一对午夜私奔的苦命恋人,他们悄无声息地从戒备森严的忍村中偷偷溜走,在光芒黯淡的暗夜中前行着。
穿过围绕着南贺川的茂密森林,及至火之国的边境,天色已经有些泛白了。看了看她灰白的脸色,他用变身术化作一个普通人打扮的男人,半拥着她走进一家偏僻的旅馆泊宿。
直到此时,他们才久违地面对面坐在一处,互相打量起对方来。
“高岛君,真是好久不见了。”她握紧手中温热的茶杯,道。
斑抬眼望了过去。
她还是十六岁时青春年少的模样,稚嫩的眉眼下却又有了些成熟女人的风情,皮肤雪白细腻,光裸着的脖颈令人见之顿觉寒气袭人,与脸上冰雕似的的冷淡神情倒是相得益彰。
灯火游弋间,那仪态万方跪坐在地的女子,似乎又与眼前的她重叠了。
“……的确是过去很多年了,梨瑠。”磨挲着她的脸,他有些怀念地道。
“是啊。”她说。
听出她话语间浓浓的无力,他本还想再多与她交代些话,此时也都堵在胸口。他的手指从下巴触碰上去,留下一阵酥麻的痒意后,在她的眼角处停止下来。
“你的脸色有些不好。在我醒来前,你究竟做了什么?”他面露疑惑之色,问道。
“我不告诉你。”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她嘟囔着推了推他,“无论你再说什么,我绝不会照做了。”
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她又闹起脾气来,沉默半晌,他捉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带入怀中,道,“虽然不知道你在生些什么气,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梨瑠。”
“这都是你——”
他用唇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直到她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去洗澡吧。”他若无其事地说,然后脱下手套,毫不费力地将她抱了起来。
旅店的汤池是混浴,并没有分男女汤。本就地处偏僻,又正值黎明时分,除去他们二人之外,只有斑驳的树影打在微漾的水面。
衣衫尽褪后,他终于发现了那道盘踞在她颈间的伤口。
“是谁做的?”他蹙眉抚摸着她的伤口,面色有些暗沉,黑星般的双目流露出一丝锐意。
“不是别人,正是你呀。”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幽幽地道。
斑:……???
“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我真的很生气。”她凑近他的身前,汤池的水面也被带起一片涟漪。温热的池水将她的脸熏得有些泛红,呈现出一片好看的蜜桃粉色。
她伸手拨开他的长发,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整个露了出来。
“……哎呀,就连泉奈的眼睛,也被你弄坏了一只。”
“假若没有用这只眼预设发动伊邪纳岐,篡改掉我死去的事实,那我如今倒确确实实成为一具尸体了。”他钳住她作乱的双手,神色莫测地说。
事实上,宇智波斑不仅篡改现实起死回生了,还在交战时咬下了柱间的一块肉。复生倒是事实胜于雄辩,但要解释他为什么咬柱间……考虑到梨瑠贫瘠的智商,他没打算让她弄懂。
她抬眼向他看去,眼波流转间,她的眸子冷冷一闪,隐秘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现在这副湿淋淋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心疼……”她垂下眼帘,眼中流露出些许似是而非的爱意,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他的长发。
——既然对我做出这样的事,那就不要怪我以下克上了。
她从汤池中站起身,流畅的脊背线条暴露在淡薄的曙光下,恰似身披一层淡金色的掠影。
光影之下,她的表情也冷淡如薄光一般。
虽然不知道斑的道路究竟通往何处,但只要内心的愤怒还未消减,她就绝不会再按照他的心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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