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宛皇后是慕容衡的结发妻子,性格温吞,不争不抢,不得慕容衡的喜爱,却也早早就诞下慕容衡的嫡长子二皇子慕容宁疏。只可惜琅宛皇后福薄,生产时落了毛病,之后身子就一直不见好,疾病缠身,在二皇子六岁时便因病去世。随后二皇子便交给了与琅宛皇后同一母家的瑜妃傅氏继续养育。
玥妃进宫之时,琅宛皇后便已生育了二皇子,玥妃虽得尽宠爱,却无子嗣,暂时也不能威胁到琅宛皇后的地位。但一年后,玥妃便怀上了子嗣,并且生下了一个皇子,四皇子慕容月寒,一时间风头无两。而慕容衡又极喜爱慕容月寒,便动了废后的心思。
玥妃性格本也温婉,与琅宛皇后关系也亲近一些,自是不愿。况且皇后并无任何过错,若废后,难免被世人说皇上宠妾灭妻。
没几年,琅宛皇后抵不过病痛的折磨,终究还是去了,后位也空了出来。
琅宛皇后病逝之时,玥妃不仅膝下有一子,肚子里又怀了一胎。慕容衡高兴极了,当下便跟玥妃说要封她为后,立她的儿子慕容月寒为太子,却被玥妃拒绝了。
当时琅宛皇后去世不到半月,她虽知皇上对她的偏爱,可先皇后才去世不久,她实在难以心安理得地取代琅宛成为慕容衡的新后。
这事一拖,便拖到了慕容月湘出生。
当时玥妃怀有七个月的身孕,宫中恰逢举办中秋节宴,玥妃的母家也有幸进宫陪伴玥妃。
玥妃已长久未见过自己母家的亲人,便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不知为何,她觉得燥热难耐,便向慕容衡请旨出去走走,只带了一个陪嫁的贴身侍婢。
从酒席出来,沿着蜿蜒崎岖的小路慢慢走着,走到御花园的湖边,迎面吹来的风拂在脸颊,将她因饮酒而出的红晕都散去不少。
也不知是天黑路滑,亦或是有什么人经过撞了她一下,她竟失足落进湖中!
一旁的侍女吓坏了,赶忙四处叫喊,玥妃只觉得自己身体很沉重,越挣扎越沉重。
一个人影闪出,跳进湖将玥妃救出,而此时侍女认出来救自己主子的人,是庄氏庶子,玥妃的哥哥,便自行退到一旁去了。
玥妃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呛进喉咙里的水,费力地睁开眼睛,认清眼前之人之后,竟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眼里也浮现出诧异的神情,“兄长……怎么会是你呢?你曾和玥儿说,永不相见的啊……”
“以前的事罢了,娘娘无需介怀。”庄鄢神色依旧,脸上的表情也平淡无奇,语气不卑不亢。
“兄长,你还记得吗,你我第一次在湘江而遇,也是如今日这般,你救了落水的我……”玥妃看着眼前许久不见的人,泪眼朦胧,若不是当时为了巩固慕容衡与庄家的联盟,自己又怎会被送进宫中。
“您已是即将册封的皇后娘娘,臣怎么能高攀的起您。”庄鄢说话仿佛夹枪带棍一般,看着曾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女子,如今已做他人妇,孩子都有两个了……
“抱歉……”玥妃垂眸,终是有再多不舍,却也只能成为她心头的意难平,“如果有来世,如果有来世,你等我好不好,不论如何,我一定与你……”
“娘娘,僭越了。”庄鄢的声音中竟带有一丝笑意,“夜晚风大,娘娘还是早早回去,免得惹了风寒。”说罢,便离去了。
庄鄢本是旧皇族夏氏的后裔,而夏早已亡国,夏氏一族也衰败不堪。玥妃幼时在湘江玩水不幸溺水,也是庄鄢奋不顾身救她一命。
那时的庄鄢早已家破人亡,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庄氏便收他为养子,在外称是庶子,由夏改为庄姓。
自玥妃落水之后的几日,她一直郁郁寡欢,竟在一天夜里见了红。侍女忙去请太医和皇上,玥妃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想必是因为心气郁结伤了身,才导致了未到足月便生产。
慕容衡在珩月宫内室等着,听着寝殿里传来的一声声女子的哀嚎和叫喊声,急得四下走动,不停问太医玥妃的情况。
约莫三个时辰,才终于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慕容衡竟神经紧绷到差点昏厥,他忙进寝殿内看完玥妃,只见玥妃脸色苍白,浑身布满细汗,头发紊乱地贴在脸上。她轻轻闭着双眼,累的都没有力气。
这时有奴才给慕容衡抱来小公主给他瞧,他只瞧了一眼,便示意奴才将小公主抱下去,自己则守在玥妃枕畔。
足足守了一夜,第二日玥妃才醒,看着慕容衡疲惫地坐在她身侧,心里很不忍。
“皇上……”玥妃虚弱地出声,“臣妾想看看孩子。”
慕容衡连忙吩咐奶娘将孩子抱来。
玥妃看了看孩子,是个小公主,几乎遗传了她所有的美貌,而鼻子和嘴巴,很像慕容衡。
“皇上,娘娘,是否要为小公主赐名?”旁边的婢女开口问道,并将小公主从玥妃的怀中接了过来。
“湘有自珍自爱之意,便就取名月湘吧。”玥妃几乎没有犹豫,开口道,又看向慕容衡,想要询问他的意见,“皇上觉得呢?”
“爱妃……”慕容衡语气间都透露出犹豫,“爱妃觉得很好吗?”
“是啊,臣妾很喜欢这个字。”玥妃并未多想,只是答着他的话。
“是喜欢这个字,还是,喜欢这字背后的那个人?”慕容衡声音变得发冷,听着令人有些心惊。那一日因为玥妃贪杯,他害怕她出什么意外,便悄悄地跟着。玥妃落水之时,他本想去救,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又何止是被人抢先一步施救,更是抢先一步走进她的心里。
“皇上都知道了啊。”玥妃神色淡然,并未否认这事,也未有任何想要辩解的意思。
“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吗?”慕容衡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想听听她的解释,没准入宫以后,他也走进她的心里,并取代了她的少年郎呢……
玥妃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语气温柔,可在慕容衡听来却字字扎心,“只愿您能放过我的兄长。”
“呵。”慕容衡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你与朕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还是抵不过你的少年郎是吗?你竟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朕与你的少年郎相比,就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吗?”
玥妃有些愣住了,她不知道慕容衡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可她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皇上明知臣妾入宫的缘由,不过是为了巩固当时您与我母族的联盟。是因为您,臣妾才与自己的爱人被迫分离,将自己的余生都囚禁在这深宫之中。臣妾……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更不愿欺骗皇上。”
“你对朕,终是不曾有过半分情意吗?”慕容衡还是在给她机会,与其是想亲口听她验证,其实更是想给她机会。只要她有,自己就可以既往不咎,给她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后之位,也给她如同以前那般的恩宠。
“不曾。”玥妃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带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若是在庄鄢出现之前,她甚至真的以为自己对慕容衡动了心。可庄鄢他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活生生的人站在她的面前。他依旧责怪自己弃他而去,甚至连下辈子都不愿与她再见,她伤心难过,却也让她越发明白自己的心。
她于慕容衡,不是对庄鄢那一般的爱恋,而是更像君臣之间关系,她对他唯命是从,阿谀讨好。可那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愿意在他面前,装作一副情深的样子,只是为了自己的母族而已,只是为了庄鄢可以入朝更轻易便可实现自己的抱负,得到皇帝的器重而已。
“好!好的很!”慕容衡气结,可看着玥妃刚生产过后那虚弱而又苍白的面孔,却也不忍心对她进行任何的惩罚,“既然如此,朕与你的情意从此一刀两断,此生不复相见!”
说完,便一甩衣袖离开了珩月宫,又下旨将玥妃禁足于珩月宫,永世不得出。
云漠的第一宠妃,将被册封于继后的玥妃,因生育了公主便被皇帝厌弃,失宠被幽居于自己寝宫,并被告知“此生不复相见”。
一时间,关于玥妃的流言四起,世人猜测慕容月湘并非皇室血脉,玥妃是因此才失了宠。
慕容衡对于谣言并未过多理会,只是这几年,听闻玥妃身体也不怎么好,日子过得极为清苦。慕容衡气,气她不愿向自己低头,不愿承认心中有他,她竟还为了不让他迁怒于慕容月湘,连慕容月湘都不再相见了。
玥妃刚失宠时,慕容衡就为庄鄢赐了一门亲事,听宫人们讲,玥妃得知此事后,竟几日几夜的吃不下饭。
之后璟妃冯氏入了宫,渐渐地替代了玥妃,成为后宫最得宠的妃子。璟妃善妒他心里也知晓,而璟妃怕玥妃有朝一日复宠,对自己地位造成威胁,便偷偷在玥妃每日服用的药中,多添了些分量。而此事,他也一清二楚,甚至还默许了此事。
玥妃服用的药只会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差,缠绵病榻几年后,终究还是离开了人世。
慕容衡听到玥妃离世的消息,并没有十分的诧异,只是下旨追封了她,并给予她生前本该属于她的荣光。
之后慕容衡也未曾去见玥妃一面,他只是呆在自己的昭和殿,回想着曾与玥妃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的难以忘怀……
玥妃下葬那日,慕容衡给庄府传了圣旨,要庄鄢给玥妃陪葬。
几年前给庄鄢赐婚,这么些年了,庄鄢的妻子都未给他生育一儿半女,想必也是被庄鄢一直冷落。
既然他与玥妃情意深厚,要他陪葬也是对他的恩赐。
庄鄢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并未有过多的情绪,只是他竟然久违地笑了,笑的坦荡又坚毅,随后便拔剑自刎,嘴里喃喃念叨着,“玥儿,我来陪你了……若有来世,我愿意等你,等你找到我……”
慕容衡自是通过前去传旨的太监知道了庄鄢死前的话。他神色依旧平静的很,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早已经紧握成拳。
玥妃与庄鄢二人竟然都如此情深,显得他像个笑话一般。他嫉妒,嫉妒的发狂。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满心满意的爱,在玥妃眼中始终一无是处。他恨,恨玥妃不爱他,却独独挂念庄鄢那么久。
可人都死了,他也不愿再追究了,终是饶过了玥妃,也饶过了庄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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