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司徒睿神色有异,霍贵妃刚恢复平静的心又紧了起来:“皇儿,你怎么了?”
司徒睿看着母妃依旧艳丽的脸,他在考虑要不要将实情与霍贵妃说。
霍贵妃是南安王之妹,因出身高门,向得兴德帝宠爱。而皇八子司徒睿也素来聪明,圣上偏爱。也是因此,霍家生出了搏不世功勋的心思。
若说门第,南安郡王府比荣国府爵位还高一等,但如今远在西海沿子的南安郡王哪能跟贾代善比?西海沿子苦寒之地,若是无诏,南安郡王多年不能回京,骨肉分离。而贾代善名为驻军主帅,却年年都能回京。两府在兴德帝心中的地位更是有天壤之别。
兴德帝早已登基,南安王知道兴德帝在位一日,南安王府便守成即可。若是太子顺利登基,下一代的从龙之功便又是贾赦,而因有皇八子在,南安王府未必不能一搏。
这便是南安王妃与霍贵妃合谋的起因,只是司徒瑞现年十一,于皇家子嗣而言,已经懂得许多,却没到霍贵妃与司徒睿坦言的时候。
司徒睿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将自己的奇遇告知霍贵妃。自己重生一世,心智已经足够出谋划策了,不能让霍贵妃将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再说,世上最支持自己的就是母妃,司徒睿没什么好隐瞒的。
“母妃,我有话像跟你说。”
凤藻宫是霍贵妃的地盘,用的人也都是霍贵妃的亲信,这里说几句私房话,是不会传出去的。虽然不知道皇儿小小年纪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宫人听的,霍贵妃还是屏退了宫人,又让亲信远远在宫门外守着,才问:“皇儿想说什么?”
司徒睿只一句话就让霍贵妃震惊不已,司徒睿说:“母妃,季琳死了吗?”
关于季琳的事,如果成功了,霍贵妃打算等司徒睿大一些才告诉他,但是司徒睿为何现在就知道了。
看出霍贵妃的疑问,司徒睿也没隐瞒,直接打着做梦的幌子将前事的事说了。霍贵妃听完心中五味杂陈,竟是无法形容:又是为司徒睿最终能登上皇位高兴,又是觉得这样的奇遇匪夷所思,又是因这次换魂夺运失败而惋惜不已。
太子才是正统,便是霍贵妃母子再有宠,夺嫡之路也是凶险重重。霍贵妃也好,南安王府也好,都心中无底。从司徒睿梦里得知竟然能够成功,怎能不叫霍贵妃信心大振。
霍贵妃脸上闪着兴奋的红晕,以至于声音有些发颤:“你舅母跟我举荐茫茫大士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些神鬼之事不可信,不过是姑且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成功?”
霍贵妃并不怀疑司徒睿之言的真伪。一是现在不过是南安王府和霍贵妃策划夺嫡之初,霍贵妃从未跟司徒睿提及过季琳其人;二是司徒睿的梦里,那些朝堂刀光剑影的细节太过详实,若司徒睿从未经历过这些,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绝对不可能编出那样凶险万状又逻辑严密的政斗细节。
司徒睿倒是没那么兴奋,他的心仿佛空了一块。而且他只跟霍贵妃说了一半前世的事,只说到自己如愿登基,季琳死后一败涂地的事却没说。
重生一世,司徒睿已经隐隐察觉到季琳是自己能否成功的关键。
“母妃,为什么季琳死了,贾瑚还活着?”
霍贵妃哪知道呢,“我出不去这皇宫,外头的事,还要你舅母派人去办。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你舅母说茫茫大士伤得很重,直言这换魂夺命之法只能用一次。”
司徒睿咬着牙,犹豫了半晌,才将梦里自己处死季琳之后发生的事说了,脸上满是担忧:“虽是梦中事,却逼真无比,儿臣仿佛亲历一般,若是没有季琳辅佐,儿臣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母妃,此事当真不能补救么?季琳不是还有个兄弟季琼吗?将贾瑚之运转到他身上如何?”
霍贵妃自己也不知道啊,安慰司徒睿说:“皇儿别慌,你既有如此奇遇,咱们的路总要好走许多。再说,你梦里成功的每一步,都胜在料敌于先,季琳不过是一侍卫护你安全,真正运筹帷幄之人并非是他。皇儿便是经历了梦中一生,到底还小。有些事你别参与太多,本宫自有安排。”说到后面,霍贵妃脸上神色越发坚定。
司徒睿细思,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儿臣受教。”
与此同时,荣国府大书房内,议事的三人也没有散。
三人说了一回玄门的东西。无尘乃是正派道士,讲了一些所谓观运望气不过是趋利避害,顺势而为,但气运此事,并非轻易能够夺走。而且所谓好运势之人,无非是比别人更有天赋,更努力,所以能够取得的成就高。而玄门所能做到的,便是让本就有能力有天赋的人在取得成功的过程中少走弯路。
这下贾代善便深以为然了。譬如哪怕他自己知道今日之成就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也知道没有万千将士浴血奋战,当年不能外御强敌,内平叛乱,辅佐兴德帝登基。但无尘折吉、祈福,提升相信命运的将士士气,也确然让战役更为顺利。
至于贾瑚,更加相信气运是夺不走的,否则他便不会重生了。
既然如此,贾瑚面色冷冽下来:“祖父,其实我们不必纠结这些魇镇巫蛊之事,凤藻宫行事,不过歪门邪道。若是我们斩了他们臂膀,别说夺天下,他们能否自保都是问题。”
有孙如此出色,贾代善越听越喜,忍不住摸了摸贾瑚的头:“瑚儿所言极是,我是该打听打听西海沿子的事了。”南安郡王在西海沿子,山高皇帝远,贾代善不信其中没有污弊之事。
且不管换魂夺运的成败,起码凤藻宫是冲着夺取贾瑚的命数去的,贾瑚也确然落水,荣国府当日险些失了两条性命。这便是结仇了。
贾瑚面色凝重,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贾代善见状问:“瑚儿,怎么了?”
贾瑚抬起头来:“祖父,两军交战,若想胜券大些,是不是要找出对方的弱点,一击攻克?”
贾代善神色赞许,点头称是。
贾瑚问:“那荣国府的弱点是什么呢?”
贾代善一向治军严明,自己从不恃宠而骄,礼法上也不特立独行。若说弱点,荣国府最大的弱点就在内宅,但是也刚整顿过了。
然而贾瑚依旧不放心。贾瑚认真回忆荣国府的每个院落及其住的人,整个荣国府的布局就在贾瑚脑海中铺陈开来,仿佛自己游走在荣国府一般。
直到回忆到东小院,贾瑚拍手道:“祖父,二叔这次考试不会出问题吧?”
科举是国之大事,若是卷入科举弊案,绝不可能轻饶,主谋甚至被满门抄斩者有之。
贾瑚记得前世贾政终其一生并未取得功名,为何今世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秀才,要参加乡试了?看来自己重生回来的同时,其他事情也跟着改变了。若是刻舟求剑,有害无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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