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誓低声道, “我有办法刺激鬼怪现身,但是可能会有点危险。”
银羚拍拍胸脯,“没事高哥, 你尽管刺激!”
高誓得了保证,点点头, 对着虚空道,“焦湖——还是叫你胡惊蛰呢?”
话音刚落, 寂静的室内突然开始变得吵杂,有风声平地而起。
银羚三人戒备地将高誓护在中间, 应不解紧紧贴着高誓的身侧。
“你改名易姓整容来到这里,是为了调查你哥哥胡雨水的死因,对吗?”
风声更大了,像什么在呼啸, 又像是冤死之人的呐喊。
“胡雨水无意间发现工厂使用违规添加剂, 被周氏的人发现,秘密处死, 胡雨水在死前给你留了什么信息, 让你确信他的死不是意外。”
“你收到的通知, 是胡雨水因为工厂安全事故死亡, 所以你进入了安全管理部门, 积极往工厂跑, 就是为了在工人口中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风如同刀子,吹地人脸庞生疼。
“最终,你也发现了工厂的秘密。”
“所以你也死了。”
风声在此刻达到最大, 有什么咆哮着向高誓冲来。
“找到了!”
鬼眼双眸一定, 银羚手臂绷带层层脱落, 露出手臂繁复至极的黑色纹路。
阴风所过之处, 桌椅翻倒,瓶盘破碎。
“不好!他失控了!”
银羚金色的瞳孔越发明亮,如同两轮满月,他头顶的角开始长长,手成爪状,一爪撕下一块阴气。
鬼眼隐入虚空,破碎着鬼影形成的幻象,寻找着鬼影的本体。
高誓站在狂风中,他脸色有些苍白,尖锐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
可他说话的声音,依旧很平稳,听不出半点痛楚,“你搜集到了给周氏定罪的证据,对吗?”
“你想让同事们知道,当年的真相,所以每当阴气最盛的时候,你就会成为同事们口中的‘鬼’。”
高誓自言自语似的分析着。
“你的怨气很重,但最开始你似乎很虚弱,不但只能在阴气最重的时候出现,对同事们的提醒也只能在晚上进行。”
“为什么?是因为有什么影响到了你吗?”
“影响……镇压……”
高誓垂着的眸子猛地睁开。
“走!他的尸体在组长的房间!”
随着高誓的声音,鬼影的体型膨胀到了顶峰,它包裹住整座大楼,浓稠的黑夜将大楼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将周氏吞进了肚子里,放进了他形成的鬼蜮中。
所以,深夜值班的同事往外看,只能看到一篇黑雾。
顶着鬼影的攻击,一行人冲向组长的办公室。
高誓的身上发出淡淡的金光,脸色愈发苍白。
他咬紧了牙关,免得发出抑制不住的呻|吟。
这时,身体突然一轻。
应不解将高誓的大半力道放在了自己身上,接着嘴里被塞进什么东西。
甜的,葡萄味。
应不解给他嘴里塞了一个葡萄味的糖。
纵使是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高誓的大脑还是空白了一瞬。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应不解投喂。
终于闯进了组长的办公室。
桌上的神佛塑像已经裂开大半,完好的身上也有了裂纹。
佛像笑着的嘴角裂开,带上了森森鬼气。
唯有屋里佛香更重,几乎要化作实质。
“高哥!他的尸体在哪里?!”
在哪里?
【……组长,还在装修他的办公室。】
【……后来组长查监控发现,我摸进门那个时间段,监控居然恰好花了屏,全是雪花。】
【我觉得最奇怪的事情就是那个傻逼组长能做到组长的位置上,听说现在还升职了?】
【房间里还烧着香,味道太浓了……】
【这间办公室外面看起来很大,里面却有点挤,有种奇怪的感觉。】
高誓指着挂着乾坤镜的墙壁。
“他在墙里。”
银羚完全解开右臂的绷带,“好。”
他纤细的手臂开始膨胀,黑色的纹身如同活物一样开始游动。
“轰——!!!”
墙壁发出巨响,不堪重负地寸寸裂开。
在墙壁正中,出现了一个大洞。
一股恶臭涌出。
伴随着恶臭的出现的,还有一具腐烂的尸体。
鬼影——焦湖,扑向了自己的尸体。
高誓瞳孔一缩,“应道长!”
应不解应声而起,玉石雕琢似的手虚虚一握,整个楼层安静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像抓住黑色绸缎似的抓住那些缥缈的鬼气与阴气,在银羚和鬼眼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点点收拢,最终握成拳头大小的一团。
应不解口唇微动,像是在说话,可又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高誓蹲下身,看着那具尸体,尸体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体□□。
刚才鬼影看见尸体的第一反应,是扑向尸体。
他在意的是什么?
自己生前的尸体?还是说,尸体还藏着什么秘密?
高誓的虎牙轻轻剐蹭着糖果,香甜的葡萄味缓缓弥漫。
所有撞鬼的同事,都被困在了这一层,焦湖想让所有人知道,周家做的恶事。
尸体是□□的。
他搜集到了给周氏定罪的证据。
高誓闭上眼,微微用力,糖果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找到了。”
高誓的手,伸向了尸体的肚子。
在应不解手中发着抖却依旧在微弱挣扎的黑影,突然安静了下来。
黑影一改之前的反抗,像是在和应不解交谈着什么。
应不解松开了手。
黑影飘到了自己生前身体的旁边,划开了尸体的肚子。
一团满是血肉脏污、看不清原形的东西缓缓升起,外面的塑料袋层层剥落,最终露出了里面的一枚优盘。
优盘缓缓地飘到了高誓的掌心。
这就是,黑影拼尽全力想送出去的证据。
胡家两兄弟先后因此而死的证据。
给周家定罪的证据。
黑影像是了却了所有的心愿,主动回到了应不解的掌心。
应不解像是在和黑影交谈着什么,片刻,他转头看向高誓。
“想看吗?”
“什么?”
“焦湖生前的记忆。”
***
胡雨水和胡惊蛰是两兄弟。
胡雨水比弟弟大五岁,他十七岁的时候父母没了,此后便和弟弟相依为命。
弟弟脑子好。
他常和人这么说。
弟弟的成绩从没落出过年级前三,他想,自己脑子不行,但至少要把弟弟供出来,不能让弟弟辍学。
于是他十七岁就开始外出打工,从弟弟初中供到了高中。
索性弟弟很争气,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
弟弟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高兴得买了两条烟,给工厂的朋友散了一圈。
“我弟弟考上大学了!重点大学!”
弟弟说,“哥,我
读大学可以使劲儿学,拿奖学金,还可以办理助学贷款,你以后别这么拼命了。”
胡雨水太累了,他显得比同龄人年纪大许多。
胡雨水嘴上应着好好好,心里却想,不能让弟弟被同学们笑话。
他还记得弟弟十三岁那年,穿着破了补丁的校服裤,被学校的坏小子们嘲笑戏弄,哭了一路。
回到家,却依旧笑着说,他回来了,今天过得很开心。
所以,他得多干点、再多干点。
听说周氏给的钱多,就是累点,他就进了周氏。
周氏工作确实累,需要高强度连续工作十二小时。
他不想请假休息。
有时候,为了多赚些钱,他会帮同事顶一会班,同事们都说他是铁人。
可终究不是真的铁人。
有一天,他困得受不了,站着睡着了。
是两秒?还是五秒?
他被卷进了机器里。
他的手臂没了。
他被送到医院,工厂说这是他的失误,所以只能赔偿五万元。
五万?开什么玩笑!
他不服气,但也没想走法院程序,因为他想要到更多。
他知道,这种事故走法院程序赔偿少,私了反而给的更多,他想再多要一些。
这家私立医院,就连一个护士都趋炎附势,看他是个普通工人,也没花多少心思照看,反而方便了他溜出去。
他要闹到工厂去。
那时,正是深夜。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工厂里的环境,工友们对这件事什么看法,怎么闹才能利益最大化,却在工厂后门看到了一辆大货车。
两个司机聊着天。
“那边的料不够了。”
“没办法,卖得好,只能先从这边拿。”
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悄悄爬上货车车厢,跟了过去。
或许只是想多闹一些钱,又或许,是隐约察觉到了不对,他跟了过去,自此酿成惨剧。
他发现了一个完全不合格的披皮工厂,里面制造着肉丸,这些肉丸与他们工厂里那些肉丸用料完全不一样,却用的是一样的包装,都被成为“安心肉丸”。
一边是真正生产赚钱的大头,一边是应付检查的面子工程。
这些劣质肉丸,用的是大骨头上残留的肉丝,几乎不能称之为肉的边角料加上添加剂和胶制作,浓重的添加剂香精味道掩盖了一切不足。
因为弟弟的缘故,他还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那所谓的胶,长期食用是对人体有害的。
拍下了照片,发给了弟弟。
但他最终没能逃出去。
他的尸体被放入机器捣碎,成为工厂产生的垃圾,被运往垃圾场,消失地无声无息。
以上,便是焦湖查到的真相。
当年的焦湖得知噩耗之后,因为哥哥曾发给自己的模糊的照片,坚信哥哥不是意外死亡。
他改名、整容,借着大学专业对口,在毕业后考入周家企业安全管理部门,不断地考察工厂,只为了找到当初哥哥给自己发的照片上的工厂。
后来他找到了。
他秘密的搜集着证据,直到被公司高层发现他的异常举动。
他将优盘吞进肚子里,他知道,他们想得到他手中的证据,然后销毁掉。
他偏不让他们如愿。
后来他要死了。
销售部的组长笑的一脸谄媚。
“您别担心,我来处理他。”
“嗯,辛苦你了,之前那个姓胡的工人就没处理好,工厂闹了好久鬼,最后停工一个月,找了人来才处理好的。”
后来,他被砌进墙里,眉心是乾坤镜,胸口是桃木剑。
他的尸体与怨恨一起被压在水泥里,疯狂发酵,等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
“周家大楼怎么封了?”
“你没听说吗?大楼里面找出一具尸体!”
“我的天啊,听说是被封在墙里的。”
“周氏的安心肉丸的事儿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妈的丧良心的东西,这种东西都敢卖!”
“听说周氏高层全被带走了,和串蚂蚱似的,一个连着一个,有几个想跑来着,被直接当场逮住带走了。”
“这次周氏要完了。”
前几日还人声鼎沸的周氏,今日已经变成了一座鬼楼,寂静、空无一人。
门前印着当红明星舍亭榭的立牌已经破旧,边缘发黄,带着股难以言说的暮气。
人们聚在楼下,看着一座巨擘的崩塌。
人群中,有一个小姑娘,看着远去的警车,哭的不能自已。
七日后,周氏定罪。
杀人罪涉案人员,判处死刑到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不等。
安心肉丸案件涉案人员,董事长自下二十余名涉案人员,判处死刑到十年以上有期徒刑不等,判处罚金人民币89554566万元。
而从大楼中走出的高誓几人,陷入了蒙圈中。
“怎么回事?怎么一晃三天就过去了??!”银羚不死心的看着日期,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玄玉眼底青黑,“你们在里面呆了三天,我、我不行了,好困……”
维持了三天大阵的玄玉头一歪,就陷入了沉睡。
常阳疯狂抓着脑袋,发出一声惨叫,“我的游戏活动!结束了!”
高誓拿出手机给高顾笙打着电话,被挂断了,没过两秒,收到一条短信。
【老爸!!!你终于出来了!!!】
连着用的感叹号可以看出来自家蠢儿子有多兴奋,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孙悟空终于从五指山下钻出来了。
【老爸你等等我,我现在在上课,马上出去!!!】
看见儿子没事就好,高誓回了个,【没事,先上课,一会打过来。】
【好!!!】
在大楼里看了看焦湖的回忆,就莫名其妙地过了三天,肚子还不怎么饿,真是种新奇的体验。
应不解跟在高誓身边,低着头。
高誓这才想起,“应道长,是不是饿了?走,去吃东西。”
应不解迟疑着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他小声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会用这么长时间。”
高誓笑道,“看不看是我选的,怎么能怪你。”
应不解看起来放松了很多,“我忘记了很多东西,有一些,还不够熟练。”
“嗯。”高誓进入汽车,点开腕表,“没关系,慢慢来,你总会想起来的。”
应不解这种情况恐怕不是普通的失忆,不过没关系,应不解帮了他这么大的忙,等空渺出关之后,他会问空渺让应不解恢复的方法,帮他恢复记忆,找回残缺的爽灵与臭肺。
“道长想吃什……”
高誓滑动着屏幕的手突然顿住。
【星星检测到与乐乐有关词条10987条,请问是否立刻进行查看?】
高誓点开最顶上的词条,映入眼帘的,赫然是:
【姐妹们!找到那个死皮赖脸扒着秦时哥哥不放的丑八怪了!】
下面跟着的图片,赫然是高顾笙理发之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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