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这片北方的破旧居民楼。
断断续续的蝉鸣中,两个衣着朴素的妇女坐在鸡零狗碎的巷子里择菜。
“赵大姐,昨个儿不是高考成绩下来了吗?你家闺女考得怎样啦?”
“哎呀甭提了,本科线都没上,叫她复读也不干,估计就走专科咯,真是急死人了。”
“嘿,别介啊,孩子心里指不定有谱儿。”
“哼。”赵大姐不敢苟同:“瞧她那样儿也不像有谱的。”
对方笑着岔开话题:“诶?那于老二家的那娃呢?他家于岚考得怎样?”
赵大姐摇摇头:“听说没过本科线多少,上个三本都费劲。”
“哪会啊?”她惊诧道:“不是说那小子成绩挺好的,上个重本没问题!”
“哎……”赵大姐叹了一口气,说:“听说啊,高考前几天又有讨债的上于老二家去了,当时于老二没在,就逮着于岚一顿打。结果高考前两天还得了重感冒,于老二把他准备的医药费给偷去赌了,这又是伤又是病的去参加考试,……我听我家闺女说他最后一堂考试,时间才过半就晕过去了。”她唏嘘道:“命不好哟。”
“哎呦……”对方道:“怎么这样儿啊?于老二这爹当的……”她左右张望着没人,才敢压低声音说:“太不是东西了!”
“可不是嘛!”
“那于岚咋办啊?是去读三本还是复读怎么的?”
赵大姐摇头:“听他爸说不让他读了,叫他去找活儿呢。但孩子不肯,想着复读。”
就在这时,巷口处走进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t恤和褪了色的黑色休闲裤,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神情淡漠。
两个妇女看见来人立刻噤了声,埋头各做各的。
来人正是她们口中“于老二”——于大庆的儿子,于岚。
于岚径直上了她们身旁的一栋老旧居民楼。
待于岚上楼,听着楼道里的脚步声走远二人才松一口气。
楼上住的就是于岚大伯一家,二人估摸着他大概是来借钱的。
于岚停在一扇绿皮铁门前,内心忐忑。
他又想起于大庆昨天大着嗓门好笑地对他说:“复读?老子凭什么拿钱给你复读?自己没考上还有脸找我要钱?就你这幅德性还是赶紧找个厂子上班儿吧,那句话怎么说的?我养你小,你养我老。现在就是你小子该报答老子我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他又气得指节咯咯作响,手腕处的淤青也隐隐作痛——那是昨天他与于大庆争执时,对方掷来的啤酒瓶砸的。
深呼吸深呼吸……他捏住山根,劝自己不要再想起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人渣,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借到复读的钱,这样他才能再次参加高考,才能有机会离开这座破旧城区、离开这个禁锢了他十八年的地方。
抬起手,最终敲响了铁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但也只开了一条约摸二十公分的缝来。
“伯母。”
“你怎么来了?”门缝里满脸黄斑的中年妇女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嫌恶道:“不是说不要老来吗?”
“我想复读。”他也并不想和对方打太极,毕竟这一家人不喜欢他,开门见山道:“想找您家借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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