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哲把保温用的锡纸拆开,又把躺倒的可乐罐子摆正,才转头招呼那边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快过来吃。”
南岑撇了撇嘴往过走,有些遗憾:“我本来想带你去吃自助的。”
“长安路那边有家自助可好吃了。”
“下次吧,”柯哲拍拍她的脑袋,朝那边努了努嘴,说,“没想到他突然会来。”
“合着我现在多余了是吧?”晏南川气笑了,过去把两罐可乐都开了,挨个儿狠狠砸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忿忿不平。
“你死皮赖脸跟在我身后偷拍我的时候我说你了吗?”他先看柯哲。
“还有那自助上次不还是我带你去的吗?”再看南岑。
“……”
“哎这年糕好好吃,你吃一口。”
“唔好,里脊肉也不错,还有两串正好咱一人一串。”
晏南川:“……”
“不是,你们吃你们的自助去啊,这我买的啊——虾丸留我一串行吗姐姐们。”
柯哲把手里最后的那串虾丸放下了,看南岑:“你们认识啊?”
“谈不上吧,就一个村的见过几面,”南岑喝了口可乐,一本正经道,“我爸倒常提起,说阿黄大学霸有出息。”
晏南川那口肉卡在喉咙眼里,表情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柯哲很给面子地笑了,拍着男生的肩意味深长,“没事,我懂,贱名好生养嘛。”
晏南川嫌弃地把她的手拂下去,转头:“你有病吧脑残。”
“咋了,我说的不对吗?”南岑眨眼,一脸无辜,“你小时候不可喜欢这个名字了吗?别人叫你大名你还生气呢。”
晏南川咬牙,皮笑肉不笑:“对,南小美女说的自然都对,我哪敢说话呀。”
他往她嘴里塞了根烤肠,目露“关切”:“不过还是身体更重要,所以赶紧先好好吃饭吧。”
“唔,”南岑顺势咬了口握着棍子把剩下的拿在手里,“我身体好着呢,不劳您担心。”
“要不然我肯定会有一个和你一样酷炫的小名的。”
“唉,人生一大憾事啊。”她重重叹了口气。
晏南川呵呵笑着,差点把桌子掀了。
南岑见好就收也不逗他了,偏头好奇地问柯哲:“你们呢,怎么认识的啊?”
“自己说。”柯哲踹了晏南川一脚。
“操。”晏南川没料到这突然一下,身子一歪,嘴边的签子擦过脸颊留下一道乌黑的炭渍。
他拿纸擦了,咳了声开始装腔。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爷爷我慢慢给你……”
“谁?我谁?”南岑掏了掏耳朵。
“……哥哥,听哥哥给你说。”
晏南川:“就是说那么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一天吧,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女拿着相机在街上乱转了一天要悻悻而归的时候,转头却惊见夕阳下有那么个帅破天际的少年蹲在角落逗一只猫。那锋芒毕露的少年啊,将她深深吸引,女孩儿就走不动路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垂涎三尺……”
“别用成语了球球了,”南岑痛苦地捂住耳朵,“晏南川你小学语文就没及过格你忘了吗?”
柯哲也无语了。
虽然早知道他狗嘴里可能吐不出什么人话,但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他了。
“行吧,反正就是这么个事,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哥被偷拍了的故事。”
话音刚落,柯哲也已经擦干净了手,翻到照片递过来了。
“我路过见小猫可爱,忍不住拍了张,都没注意他长啥样。”
南岑看了眼,果然那只扬着小脑袋的橘白占了画面的大半部分。
小东西眯着眼,享受着头顶指尖轻轻的触碰。
南岑抽了抽嘴角,指着那只出现到小臂处的身体部位一言难尽地看晏南川:“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偷拍。”
“咋了,不行吗?那手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她拍了我的手,四舍五入不就是拍我吗?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拍,可不就是偷拍?”结果他倒是理直气壮。
南岑属实佩服。
“行吧,你说偷拍就偷拍,那算我不对,删了就成啊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又不让我删。”
“听听,听听,当时就是这么个语气,爷听着不爽,还就不让你删了,咋的?”
柯哲撇嘴,转头对南岑摊手。
“就是这样。”
南岑只觉脸上臊得慌,她咽了口唾沫,摆手。
“我忽然想起来阿黄其实是我家以前养过的一只土狗的名字,不好意思哈认错人了,这人我不熟。”
她默默把凳子又挪远了点。
……
校门口卖的两块钱一条的红绳手链莫名其妙火了起来,又是十六七岁最叛逆的时候,大家就都偷摸着戴,又刺激又好玩儿。
蔡星言刚开始还不屑一顾,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坑,一连买了好几条换着戴。
早自习下了蔡星言攥着一把转过来问南岑今天戴哪个好。
她陆陆续续买了有十条,中间挂着的每个小装饰都不一样。
南岑惊了:“你搁这儿贩呢。”
她指了指最右边的那只小木鱼,“这个以前好像没见过。”
“嗯呐,早上刚买的,”蔡星言把其他的先放下,说,“那就戴这个吧。”
左昕昊回来看见一桌子的红绳乐了,喝了口水说:“你不知道,我今天路过看见你买这个的时候,那老板褶子都笑出来了。”
“人家都是买一两条玩玩儿图个乐子,你倒好,进货去的。”
“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估计再要几天那老板就笑不出来了。人早上心情好好的刚一开门,一看对面,嗬,抢生意的来了。”
“没人逼你说话闭嘴行吗,”蔡星言踹他,“一天到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买了还不让人说了?”
“哎我悟出来了,你这是激将法呀,”蔡星言一副了然的样子,“嘴上嫌弃的不行,但心里其实已经因为爱而不得扭曲了,所以说话才阴阳怪气的,但又句句不离它。”
“啧啧,那你直说呀,姐姐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你说两句好话就送你几条嘛。”
“可别了,”左昕昊嫌弃地缩了缩脖子,“那娘们儿唧唧的玩意儿我可不稀罕。”
“好好说话会死啊?”蔡星言一脸黑线,“怎么就娘们唧唧了?那隔壁罗彦人戴着怎么好好的?”
“人那对象送的能一样吗?你想送你找个对象嘛——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没人要。”
“你放屁,老娘那是看不上你们这群小屁孩儿,毛都还没长齐呢一天拽的跟八万似的。”
“啧啧,你也就只能这么安慰安慰自己了。”
“操服了左二日——有种你站着别跑啊!”
蔡星言抄了书站起来,转头左昕昊已经条件反射跑了出去,她嘿一声,也追上去。
南岑对这种结局早就司空见惯了,笑着摇了摇头把桌上的剩下九条收起来,起身踮脚弯腰重新放回蔡星言的桌子。
“哇宋昭你这镯子真好看,哪家新款吗?”隔一个过道响起喻歌的艳羡声。
“啊这个啊,不是啦,是我百天的时候我爸就买好的,前几天正好翻出来就戴了。”
“你家里人好疼你啊哈哈,我一直都很羡慕戴银镯或红绳的女孩子,总感觉她们都是被家里当成宝的。”
“我爸我妈宠我那是理所当然啦,”宋昭捂着嘴笑,“不过这事也没那么绝对吧,毕竟有人的红绳十几块钱就能买好几条呢。”
南岑翻桌仓的手一顿,抬头看蔡星言还没回来才松了口气。
“那么没品的东西一天还当宝一样,简直笑死个人了,也不知道掉价的到底是那烂绳子还是人。”
“哦也可能是缺爱吧,家里又穷,买不起镯子才找那种廉价的替代品……”
“你说就说,能不能别踩一捧一?”南岑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皱着眉看过去。
“我说什么了?”宋昭故作惊讶,“也没指名道姓说谁吧,你反应那么大干吗?急着对号入座啊。”
“你自己什么意思你比我清楚吧,装着不累吗?”
“我装什么了?实话实说而已,”宋昭指了指喻歌,不以为意,“我们都这么觉得啊。”
喻歌是她的小跟班,平日里对她舔的不行,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连连点头说对。
宋昭见有人撑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还觉得没尽兴又把后桌的骆明让摇醒,掐着嗓子问:“是不是啊阿让?”
骆明让本来很不爽,正要骂人余光看到南岑又憋回去,硬是生硬地柔声问了句什么。
“就是校门口卖的那两块一根的烂绳子啦,它是不是很廉价啊?”
南岑抿着唇看骆明让,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人的,但他还是轻轻嗯了声。
其实重点不是他真的说了什么,而是他此刻站了哪边的队。
南岑嘲讽地呵了声,失望极了。
骆明让心里刺痛,一阵烦躁过后还是选择了逃避,把脸又埋进了胳膊里。
宋昭虽早知道这俩人闹掰了,但亲眼所见的快感还是极大程度地取悦了她,她说话更趾高气昂了。
“你不也看不起那红绳吗南岑?要不然蔡星言求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不跟她一起戴?”
“你趴床底听见她求我了?”
“……那你刚刚盯着我的手镯看了那么久,肯定是羡慕了吧。不过不用啊,反正你爸是土豪,你家里肯定也不缺这点钱……”
南岑蹙眉打断她:“你说什么?”她家里的事情她从没给外人说过。
宋昭噎了一下,眼神略微闪烁:“没……没说什么啊。”
“行,不重要。”南岑耸肩,往过走了几步。
“你……你干吗?”
“告诉你我盯着你的手镯看是为了什么啊。”
她轻轻笑着,在她们愣神的时候眼疾手快把宋昭松松垮垮戴着的镯子扒拉下来,手下一个用力,直接把那圆环捏扁了。
宋昭和喻歌都呆了。
“就这质量?”南岑嗤一声,从兜里摸出十块钱连同那镯子一同拍在桌子上,一挥手气势豪迈。
“赔你十个,剩下的钱不用找了!”
“还有,”她又凑近了几分,一脸“慈爱”地拍了拍宋昭的脑袋,“不要把你爸你妈对你的爱当成是理所当然好吗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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