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岑是被胃疼醒的,本来早午饭就没吃,谢裴的尺寸又……做到后半段总有种被顶着胃的感觉。
窗帘被拉上了,房间有些黑,只有卫生间的灯亮着,隔着磨砂玻璃昏昏的。
南岑微微动了一下,结果扯着下半身也疼,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僵住不敢动了。
捧着胃还没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思考清楚,“滴”的一声,有人刷了房卡走进来了。
谢裴走到床边见她睁着眼睛愣了一下,“醒了?”他问,顺势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挡着她的眼睛开了床头灯,等她适应了光线才折身回去开大灯,回来却发现她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脸怎么这么白,不舒服?”他试了试她的额头,松了口气,还好,不烫,就是全是汗。
他倾身扯了几张纸。
南岑“唔”了声,嗓子还有些哑:“胃疼。”
“不吃饭能不疼吗?”谢裴习惯性训了她一句,又想到她这次没吃上饭也有他一半原因,轻咳一声,“我回去熬了点粥,起来吃点暖暖胃。”
他把保温桶打开,搅了搅——就顾忌着她午饭没吃晚上不好一下吃太刺激的,特地煮的小米粥。
一碗下肚胃里果然没那么难受了,南岑坚持着又洗了个热水澡,精神状态也回来了很多,坐在床边等谢裴给她吹完头发就神采奕奕地回头问待会儿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谢裴放好吹风机,回来要抱她。
南岑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伸出手去,腿也顺势缠他腰上。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往返酒店又被夕阳晒过的原因,谢裴身上不免又沾了点汗味儿,满满都是荷尔蒙的气息,就像几个小时前他把她抱在怀里,她因为受不住情不自禁咬他肩膀时在他颈项间闻到的味道一样……
谢裴把人抱着在桌子上坐下,打量着两人差不多可以平视了,微微垂眸就见她小脸红扑扑的,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勾唇,以为她后知后觉害羞了,弹了下她脑门儿,轻哼:“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南岑捂着脑袋瞪他,“才没有!”就算有那也都只是醒来一瞬间的事儿,比起害羞,她还是更想给勇敢将肖想了好久的男朋友终于吃干抹净的自己竖大拇指!不过要让她就这么承认自己刚刚不小心又有点儿心猿意马了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南岑左右转头看看,选择直接忽略掉这个话题,“你把我抱这儿来干吗?我换好衣服咱俩就出去吃饭啊。”
“不急。”谢裴却道。
“?”
“把你想说的话说完,要不然饭也吃不香。”
“……说什么?”
“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谢裴叹口气。
“……我就不能是想你了嘛。”南岑有些心虚,手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角。
“三年了,你就这一次想我?”谢裴眉梢轻挑。太突然了不说,而且依她的性子肯定不会连质问都没有就直接一个人躲起来“疗伤”,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本来就是心里装着事儿来的。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南岑也没理由装傻,再说她本来就是要问的,不过迟早的问题。
她低头玩儿他的扣子,提到这个不免还是有些残留的委屈,闷声闷气:“上周为什么一周都不给我打视频?”
谢裴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怔了怔,眼神飘向别处,南岑垂着脑袋没注意到他忽然有些局促。
“你不是忙。”
“我又不是24小时都在忙!”南岑猛地抬头,气呼呼的。虽然她上周有一门课要结确实有点忙,但明显,她并不满意这个理由。
谢裴默了默,半晌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忐忑道:“那什么……我跟你说了你别生气。”
南岑眯起眼睛。
谢裴深吸口气,一咬牙,招了:“我上周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撞到脑袋了。”
南岑瞪大眼睛,呼吸都急促起来,紧张地摸他的脸:“哪儿?哪儿?撞到哪儿了?”
谢裴抓着她的手往额角的疤上一按,“这儿。”
南岑定睛一看,果然在原先疤痕的上方看到青色的一小块儿,不过消的快差不多了。
“没磕破,不过当时肿的挺吓人的,我又刚剪完头发,你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没敢给你打视频。”
“敢做不敢认啊?”南岑故意在那处用力摁了一下。
谢裴“嘶”了声,辩解道:“也不是,主要顾忌到你还有正事儿要忙……我当时鼻青脸肿那样儿你看了肯定会担心,说不好就会不管不顾跑回来看我——你知道我又不是那矫情的人,想着还是以大局为重,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反正也没有多严重,就避着和你打视频,打算就这么先瞒着你。”不过现在想想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突然长时间没有视频联系这么反常的事肯定最后还是逃不过被她起疑。
“那如果我没有起疑,我不问,难道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南岑有些心疼,又有些心酸,皱着眉轻轻摩挲那残留的青色,又慢慢下滑摸他的疤。
“当然不会,”谢裴摇头,“后面等肿块消了淤青也没那么明显了我就想向你坦白的,但那不是还没说呢就被打断了嘛,再后来也就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不过说肯定会说的,我不会向你隐瞒任何事。”
南岑想起来了,那通时隔一周多终于到来的视频电话,当时谢裴好像确实说要跟她说个什么事儿来着,但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被那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打断了。
南岑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小学生发言似的举手,控诉他:“还有还有,你好像从来没和我主动打过视频,”她哀怨地看他一眼,嘴撅老高,“每次都是我打给你。”
谢裴沉默了,幽幽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她都有些发毛抓耳挠腮了,才幽幽地开口:“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南岑点头如捣蒜,当然。
“行,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谢裴直起身来,眼神明显就变了,南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一刚开始那会儿是不是每次都是我主动打的?”
南岑想了想,点头。
谢裴冷笑一声,“你接了几回?”
南岑想了想,汗颜。那会儿她忙着处理人际关系,参加的活动又多,十次有八次谢裴打电话的时候她旁边都有人,她觉得不太方便就都给挂了。然后……
“然后你是不是跟我说让我以后别打了,你忙完自己会给我打。”
南岑头都不敢点了。
后来两人确实就延续了这个习惯……她竟然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南岑惭愧极了。
“还有,虽然说我是没主动打视频吧,但打视频之前哪次不是我先联系你说我忙完了?”他幽怨地望着她,“你呢?你和朋友玩儿嗨了手机也不看,有时候我甚至得抱着手机等半个多小时才……”
“我错了!”南岑差点给跪了,连忙抱住他的腰认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肯定时时刻刻,何时何地,做什么都把你放第一位。”
谢裴没吭声,甚至都没回抱她。
“宝宝~”南岑自知理亏,认错认的积极,脸皮也不要了。
“宝……”“咕——”她肚子叫了。
谢裴终于憋不住了,拍拍她的脑袋,“行了,我说着玩儿的,没有指责的意思,你也不用刻意去改——正事儿要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艹,她男朋友怎么这么好,不对,是她命怎么这么好,讨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南岑感动的快要落泪了,抬头狠狠亲了一下谢裴,然后就从桌子上跳下来收拾准备出门吃饭。
等两人真正下楼了的时候南岑的肚子已经又叫了三遍了。
谢裴牵着她,随口就问了句:“你早上吃的什么?”
南岑呆滞了一秒,迅速开始在脑子里想她早上可以吃点什么。
“那什么……”她抬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发现谢裴盯着她,眼神又变了。
南岑心上一跳,赶紧低眉顺眼,再次——
“我错了。”
南岑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退房肯定是来不及了,两人就在酒店凑合了一晚上。她没带多少东西,就背了一个包,第二天收拾好就直接跟谢裴去火锅店了——他说他舍友们想见见她,正好也趁这个这个机会正式把他们介绍给她认识。
那家店就在陵大附近,他们到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都到了,正凑在一起看菜单。
乔屿坐在外边,先看到他们,举手示意:”这儿——”
他先朝谢裴扬了扬下巴算打过招呼,然后笑盈盈地看南岑,叫了声:“嫂子。”虽然他们之间没分那么清,但对谢裴,一方面是高考的恩情,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折服于实力,所以打心里他对他还是很尊敬的,叫哥是常有的事儿,因此这声嫂子也很自然。
但南岑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叫,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着跟他回了句你好。
另两人这会儿也抬起头了,她向后看去,愣了。
纪观南依旧是时常挂在嘴边的轻柔的笑,轻轻朝她点头,眼神清澈没含一丝促狭,那一瞬间南岑差点就以为这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要不是徐佐大喇喇地和她挥手——
“嗨,又见面啦。”
南岑尴尬地笑笑,有些僵硬地和他们摆手:“……嗨。”再次见面实在突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她实在没有准备。
“不用客气,自己人。”谢裴拉着她在空位上坐下,把菜单从徐佐手里拿过来,递给她。
“你点吧。”南岑又推回他手里,实际上她现在还是窘迫的紧,感觉脚趾都能扣出三室一厅来了,不过看谢裴都没问,明显就是知道的样子,又猛然想到昨天见面他好像还说她来就是为了要纪观南微信来着,连忙转头跟他解释:“那什么……我是帮蔡蔡要的……”
谢裴睨她一眼,情绪不很明显,点点头,“我知道。”
“害,我们是那没情况的人吗,当初我和老纪一眼就认出你了,要不然老纪心里有人呢指定不加你,当然我就不一定了,”徐佐哇哇叫着,“不过南妹儿你这真不厚道,要是我真不小心对你一见钟情了,结果转头聊了一段时间却发现不是本人——你这不纯纯属于渣女行为,欺骗纯情男大学生,伤害男大学生纯良的心灵嘛?”
“额……”南岑抚额。
“纯情男大学生,”乔屿毫不留情地嗤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别他妈胡吹冒料了,全天下的屁都让你一个人放完了——纯情男大学生,你?你他妈不去忽悠女大学生我都谢天谢地了——老谢还在这儿坐着呢你就开始忽悠他媳妇儿了?做个人,ok?”
徐佐不甚在意地往后一靠,看着他啧啧两声:“那是不比你纯情,快二十二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
“靠我服了,你一天除了这个还能说点别的吗?我那是为我媳妇儿守身如玉你懂个屁!”乔屿竖了个中指。
南岑和他们第一次见面,还不了解他们就是这么个互相损到没边的相处方式,怕他们真吵起来,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那什么,我的锅我的锅,不介意的话就重新认识一下?重加一下?”她掏出手机,和纪观南徐佐重新交换了联系方式,乔屿也没皮没脸地凑上来要了个好友位。
饭吃到一半,气氛明显没刚开始那么尴尬了,南岑也慢慢放松下来。
其实也不怪乎他们几个会成为朋友,几句交谈下来,南岑发现大家其实都是很优秀很有分寸的人,就连看上去似乎最不羁的徐佐,也就打趣了那么一句,没真揪着那事情不放,想来是看出她的不自在了,故意那么说缓解她的情绪的——几个人里就他最精,怪不得是学商科的。
她喝了口橙汁,看纪观南手机响了,他连刚剥完虾的手都忘了擦,就直接捧着手机开始回消息了。
眼神不会作假,更何况在他们面前他也无需作假,看来是真的很爱,南岑想,掏出手机给蔡星言发消息悼念她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
乔屿上完厕所回来,见那三个人讨论时事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南岑一个人低头在玩儿手机,谢裴给她夹菜了就抽空吃一口——可让他逮着机会了,他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掏出假发极力证明着:“那啥,嫂子,那天真是我。”
他把假发戴头上,说:“你要不信我衣服也带了,我现在就去厕所给你换上。”
“不用不用,我信我信,谢裴已经跟我解释过了。”南岑赶忙摆手,说了声谢谢。
“哦,那就好,”乔屿放心了,继续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害,其实你完全可以对老谢放一百八十个心。”
“那妥妥的就是个学习狂工作狂,醒着的时候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不是泡在实验室图书馆里,就是和我们几个凑一起研究无人机,剩下的时间就是和你煲电话粥。”他也是他们无人机小团体里面的一员。
“我们第一代自主研发的无人机能取得成功,毫不夸张的说就他功劳最大,别的不说,就说到最后一步了吧,不知道哪个零件出错飞机忽然就飞不起来了,研究了好几天没研究出来,我们几个那会儿都快奔溃了,差点就要放弃了,也是他冷静地先把我们都稳住了,鼓励我们说肯定能成的,先歇几天调整一下状态,不急,慢慢来。”
“说是不急,实际上他自己一个人又加班加点的搞呢,别说,后来还真就被他琢磨出来了——我们弄这玩意儿的时候不是经常去他家嘛,所以我有他家钥匙,上上周六晚上我吃完饭就照旧过去帮忙了,结果一推开门,你猜怎么着,人就在地上躺着——估计是前一晚上熬了个通宵,这会儿无人机终于弄好了,累的连床都还没来得及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上上周六……南岑恍然,就是江城下大雨她等他电话的那天,原来……
“也不知道在地上睡了多久了,虽然我后面也把他弄床上去了,但他第二天还是发烧了,估计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太累了,忽然一放松就……刚开始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照旧早起去晨跑,然后一脚踩空就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哐哐响,把隔着一扇门躺沙发上睡觉死沉的我都吓了一激灵。”
“……”
谢裴虽然和那边聊着,但余光其实一直都注意着南岑。他的性格内敛,向来不喜欢卖惨,但如果那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转头看南岑,果然见她一脸认真又心疼——那让她心疼心疼自己的感觉也还不赖。
乔屿喝了口水,继续侃侃而谈:“还有,就算他有时间,那他也没钱养别的女人啊,他的钱不都用来买车票去……”
“乔屿,”谢裴忽然开口,打断他,“你的虾滑好了。”
“啊?哦,”乔屿愣了下,点头,“那捞出来啊,都谁吃?一人来一点?”神经大条的人果然被瞬间转移了话题。
南岑抬头,淡淡瞥了谢裴一眼。
别人看不出来,但她却能一眼识别出他此刻眼底真正的情绪明显没他的语气那么淡定,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紧张慌乱。
还有事儿瞒着她呢?南岑一挑眉,不过也并不急着就这么点破他,因为她忽然有预感,这或许会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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