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婉刚迈出门槛,苏攸宁就倏地握住了傅婉的手,他力道很大,将傅婉的手腕攥地发疼。
江时韫这时李侪从游廊处走来,他猜到了傅婉刚刚定然是装晕,这便想过来看看她意欲何为。
皇帝既已然生了要把傅婉嫁给太子的打算,那便不会善罢甘休,可他却料不到这付琛早有了准备……
如若她真心爱慕苏攸宁,又为何在现场装晕叫付琛难堪?
二人见到厢房门口拉扯的傅婉和苏攸宁,这便停住了步子,留在了转角处。
李侪一脸八卦的神情,又怕打草惊蛇遂悄然道:“公子,我看付将军穿上女装,和苏公子倒还蛮相配的,怪不得付将军会魂牵梦萦如此久。”
这李侪好像很喜欢这苏家公子?
江时韫觑了李侪一眼将话题转移:“苏攸宁此来兵部并不简单。”
“怎么说?”李侪把目光移向自家主子。
“你想他先前一直都在哪任职?”
“江南。”李侪恍然大悟。
江时韫抱臂点点头:“济州一战军资紧缺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事,可各方都只是隔岸观火,更有甚者希望这火越烧越大。”
“如今他想要查,那定然也有别的人可以查。”
付南书居然还找他言辞说要结盟,呵。
但凡皇帝将她指婚给太子,他大可兵行险招,直接当场指认太子是刺杀的幕后主使……
只怕付琛早已为付南书找全了退路,又何故要来找他做同盟。
江时韫自嘲一笑,凝视着厢房外傅婉的身影,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不让人觉察的狠厉。
与此同时,傅婉看着苏攸宁抓着她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对这个所谓的白月光无语。
她蹙了蹙眉,不耐道:“苏大人这是作甚,您竟是如此着急与我培养感情吗。”
苏攸宁脸瞬间像调色盘一样精彩:“付南书!不过在军营里待三年,就能养成你这般恬不知耻的性子吗?”
她明明先前都已经和他说的再清楚不过了,自己不会再纠缠他,婚事亦可先搁置怎么就说不通呢……
傅婉正欲继续辩驳,却听得意识当中客服的声音传来。
[亲~一个好消息,白切黑的黑化值变为零了哦。]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叫傅婉心情都顺畅了,遂也放慢了口吻跟苏攸宁说:“苏大人,在我看来,婚姻这种东西,还是得我们自个儿两厢情愿才能结秦晋之好。”
她倏地凑近苏攸宁,姑娘身上的酒气带着馨香弥漫在四周,一双凤眸炯炯地盯着他,吓得苏攸宁退了一步。
听得姑娘抱臂道:“看,您还怕着我呢!”
“胡……胡说!我哪有怕你。”苏攸宁涨着通红的脸死鸭子嘴硬。
“苏大人您也还未婚配啊,难道说我不愿将就嫁你,你倒是想将就将就娶我了?”
苏攸宁拂了拂衣角,一副想要扳回一城地模样又往回走了一步:“我自然无意与你——是你在三年前你为我送行,自己言说此生非我不嫁。”
傅婉压根没想到,这原身这么潇洒的女战神,竟然是个妥妥的恋爱脑。
苏攸宁眼见她双手扑打空气,眼睛四处张望。
“诶,这怎么有蚊虫呢?拾月快帮我一起打。”
拾月听见,就跟着傅婉一起打蚊子。
苏攸宁便眼见着主仆二人各种拍打不存在的蚊子,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让他束手无策。
傅婉这才道:“苏大人,本将军没听清你适才说了什么,天色不早了。”
“是呀是呀,苏大人,我们将军身子不适。”拾月见场面愈发不受控,扶着傅婉二人一起一步一步往外挪。
而后二人只留给了他两个背影。
苏攸宁冲傅婉背影愤懑道:“才三年不见,想不到付南书竟性情大变至此。”
而这些话全被游廊拐角处地江时韫听了个完,连他也觉得,付南书就像换了个人吗……
待傅婉出了宫门,已是宴末,天色已沉,华灯初上。
她满心都想着白切黑黑化值重置的事,想弄清这白切黑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涨了黑化值,难不成在她走之后江清悦跟燕子晋招惹他了?
傅婉一边思虑一边乖乖地在车上等着付琛,时不时地探头看向外面,却发现江时韫竟出了宫门,正和李侪一道走向对面的香车。
她内心纠结着,自归京后她就一直没主动找江时韫,想到堂堂反派竟为了救她险些没了半条命,傅婉也有些不好意思,生怕他觉得与自己同盟是个累赘,哪怕见面也应该亲自备点礼上门才对。
她想下车打声招呼也好试探一番,又觉得现在白切黑心情不好,警惕性正高,只怕是她试探不出来啥。罢了,怎么着她也已经和白切黑已是过命的交情了。
几度纠结,傅婉悲壮地下了车,而后就打起精神像只孔雀似的对江时韫叫道:“江大人!江大人!”
江时韫听见呼唤这就停下了步子,对付南书一揖。
“付将军。”
傅婉见他这幅疏离模样愣了下。
谦卑有礼,自持有度。这是白切黑一向的伪装,可这里也没别人,他们都是盟友了还是过命之交,他何故对她这么生疏。
江时韫继续开口道:“适才宫宴上将军晕厥眼下可好些?若是让别人见到您刚刚招呼在下的模样,可是会让他人猜忌的。”
傅婉仍是憨憨一笑,向前走了走,她身上的酒味仍是未散,叫江时韫眉头紧皱,她就音量放低悄声道:“江大人,我刚刚那晕厥是演的,看来我演技炉火纯青了喔。”
江时韫又往后退了退,眸中一片暗色,她莫不是想把刚刚与苏攸宁谈话的举动,又在他身上照搬?
可……她又主动挑明了她在宫宴上是主动装晕的,一副不加掩饰的模样,早已解了他一开始的心结。
江时韫面色不变,仍是对傅婉道:“付大人倘若未有要事在下便告辞了。”
傅婉以为他是嫌弃自己身上的酒味,站远了些,看江时韫这般疏离就不敢再提起江清悦,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有要事!”
“什么要事?”
“前几日我送给江大人的那只八哥不知它如今可好?”
江时韫露出诧异的神色,这才想起来数日前李侪说它太聒噪被处理掉的那只禽。
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原因,他竟鬼使神差道:“很好,它如今在我府上衣食无忧。”
傅婉欣慰地点点头:“那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登门拜访,看看小八哥,然后再感谢一下江大人的救命之恩。”
“如此也好。”
江时韫上了车,险些绷不住面色,闹了半天,只是来过问一只禽是否安好……
江时韫对驾车的李侪道:“刚刚付南书说的你可有听见?”
李侪回:“可指的是付将军明天会造访我们府的事?”
“是,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找一只一模一样的出来——还有,给它做件衣服。”
李侪本庆幸自己还养着那只八哥未丢,却不成想自家主子居然要给一只八哥做衣服,他疑惑不解:“为何要做衣服。”
“因为我和她说那只禽在我的府上衣食无忧。”
李侪面露苦涩,这付将军究竟是有什么本事,怎叫他家主子这样工于心计的人屡屡难以维持假饰。
傅婉也等到了付琛,二人一同上了马车,车舆内气压极低,二人沉默良久,傅婉眼观鼻鼻观心,原以为她爹会因为婚事告吹而对自己一阵责骂,可老人却出乎意料地竟对自己关怀起来:“婉婉眼下身子好些没?”
傅婉不知他为何转变态度,回道:“好些了。”
老人长舒一口气,语气不疾不徐:“说来爹做的不好,还庆幸婉婉此次因伤而晕过去,那苏攸宁前些年对你的示好视若无睹,又怎会是良配,但苏家与我们是世交,知根知底,远比你入了皇家那虎狼窝来的要好!”
“于私我与苏照交好,于公我们付家立下赫赫战功,哪怕是用权也能压苏家一头!”
傅婉听了只觉地嗓子干哑,像被人死死攥住,发不出声来。
老人讲着讲着便绷不住情绪,他眼眶发红,声音颤抖:“付家祖上世代为将,又怎会没有功德来荫庇如今的付家?先前你两个哥哥战死沙场便罢……如若苍天有眼,为何让你一个女儿家来承受此难,几度鬼门关不说,还要叫这上位者如此猜忌!”
傅婉终于唤出口道:“爹……”
她紧紧抓着裙摆,压抑着情绪。
谁说付家祖上没有功德荫庇,她能来此便是要转圜这付家的惨淡收场,她要叫付南书从此可以昂首挺胸,不会再被逼上绝路。
老人最后似是释然了,他苍老的大手在傅婉的头上揉了揉:“兵权也罢,功绩也罢,远没有我家婉婉平平安安来的重要。”
傅婉声音哽咽:“女儿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付家全家人都平平安安。”
……
翌日清晨,傅婉便早早起来拿出了上次那未用完的茶饼,打算给江时韫做点乳茶,她向来认为,没有人能拒绝夏日的一杯冰镇乳茶。
于是还未到日中,傅婉便来到了江时韫的小院——连块匾额都没有的寒酸院子,远不比自家还有霁王府来的辉煌大气,想起前几日恢弘气派的霁王府,这小院也未免太过促狭。
傅婉轻轻叩门,一个小门童听见就出来开门,傅婉探了探脑袋:“你好,请帮我通传一下,我是付南书,想见江公子。”
小门童乖巧地点点头,并没做声,只是抬手示意她进门,傅婉便懵懵地跟在小门童的身后,入眼便是一片绿色,院里都皆是修剪好的草木,在阳光下迸发出灼灼生机,可墙角处却生满了苔藓,无人整饬,与那些修剪完好的草木形成强烈的对比。整个院子里除了小门童外便没有别的人影。
“这些花草可是由你照料的?”
小门童摇头。
“李侍卫还喜欢侍弄花草啊!”
小门童再摇头。
“那这难道是你家公子侍弄的?”
小门童点头,傅婉在心里喃喃,这白切黑粗茶淡饭没有不良嗜好,还喜欢簪花弄草的,小日子过得跟养老一样,这样会黑化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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