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我很久没洗澡了,你也不嫌脏。”徐不让被抵在马车车厢上,把苏沁推开,却被他抓住手指咬了一口。
她惊叫一声,但没抽手。
苏沁只是一时气急咬她一口,又不会下死力气,见她不挣,抓着手腕按在一旁。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是新婚又小别,不怪他情难自禁。
“我以为你一辈子不回了。”
“不就是晚点回信么,我也没走多久啊。”徐不让躺在他怀里,心虚地打哈哈。
说实话,忙的时候真是手忙脚乱,早上还在这,晚上就在百里之外,真没心思儿女情长。虽然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起他,第二天早起开始忙,就把那点情绪忘掉了。
“没良心的。”他垂下头,肩上的发也跟着落下,扫在徐不让脸上。
世间不少怨妇诗都是男人写的,男人的怨气很多时候不比女人逊色,徐不让就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
回到王府洗了个澡她就彻底撑不住了,也不管头发湿不湿,躺在床上几乎是失去知觉般昏睡过去。
“殿下,夏翰林那边来人问一会过不过去。”童桑早上还跟他在学宫,王府来人才驾车与他一起赶回来,刚才两人在车上的动静真是死人听了都脸红,回府了他就一直避着,直到刚才夏府来人。
“说王妃要休息,不一定。”徐不让脑袋枕在他腿上,他正拿着块干帕子给她擦头发。
她眼下青乌,想来这段时间都没睡好,跟她一起回来的护卫好歹早上回了王府休息,现在有些已经醒转,她还要进宫去说服高彻,说服那些臣工。
他细细擦拭着,就这样守到徐不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他。
“腿不酸啊。”她半睁着眼,伸手去摸他的脸。
“没睡多久。”
屋外日光已经暗下来,她是被饿醒的,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两厢对视,气氛又黏腻起来,徐不赶紧起身调笑道:“美人膝枕,在下无以为报啊。”
“你怎么报不了。”他只稍一伸手,就将她抓回来揽在怀里:“听话就带你去外祖那边。”
原来就有去夏府的计划,现在他不过借着这由头骗点好处,可徐不让就是很吃这一套,眨巴着眼真的随他摆布了。
“其实你不答应我们也要去夏府的。”他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我知道。”她喘了口气:“我听话是为了你开心。”
好像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苏沁的心脏,他以为重来一次,即使是同一个人,也会和原来不一样了,可冥冥之中,好像一切又没有变过。
毕竟四月的天气,太阳落山还是早,等他们到夏府,天已经黑尽了。
夏霖过午不食,之前不确定她来不来,只叫厨子备着菜,到家开始做,一会就上来了。
“常叔手艺还是地道。”徐不让尝了一口,端着碗笑嘻嘻地朝着夏家厨子笑道。
“小姐真是太赏脸了。”厨子也笑道:“还有什么想吃的您说,明儿早上我就亲自买菜去。您吃着,小的先下去了。”
夏霖知道她住不久,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也是叹气。
好歹睡了一觉,脸色好些,所以她没有一回来就来见夏霖。
“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夏霖拾箸给两人夹菜。
“明天就得走了。”徐不让咽下一口饭菜,心虚地小声道。
“什么?这么快?”
“我只是回来请令的……得马上回去准备。”
她这话的意思是马上又有一场大战,夏霖多少年不满自己女婿就在这,看着位高权重的,天天脑袋别裤腰带上,现在带着这些孙辈也不得安生。
“才打完一仗没多久怎么又!”
徐不让放下碗,端正地坐着:“此战若赢,应该会很大地改变现在的局面了。”
夏霖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望向苏沁,好像寄希望于他能劝说徐不让留下来:“你一直知道吗。”
苏沁进门就跟在后面没有多少话,虽然端着碗筷,其实并没有吃多少东西。
“我知道的。”他放下碗筷说道。
他当然清楚夏霖的心思,可那是徐不让。
见他无异议,夏霖也只能死心。
一顿饭吃得两个男人一肚子怨气,徐不让说什么夏霖都懒得搭茬,知道他心中的气寻常方法劝不好,徐不让只能先行告退,只要这仗赢了,以后就能好好说,好好谈。
虽然不想说话,夏霖还是送他们到门口。
“明日晨起应该就要走,便不来请安了。”徐不让跪下行了大礼:“外祖多保重。”
“辞儿多久回来的?”夏瑞被引着从影壁后过来,正看见他们道别。夏瑞那一房是晨昏定省过来请安的。
“早上刚回来,明日又要走了,匆匆忙忙还没来得及给舅舅、表兄问安。”徐不让答道,也朝夏瑞行了一礼。
夏瑞身后是夏青和他两个妹妹。
“表妹为国事忙,不必拘与这些小节。”夏青摆摆手,还是往常的老好人模样。
他旁边的夏婉儿看到苏沁,面上一丝慌乱落在徐不让眼里。
长辈在这,徐不让不好直接问,与两姐妹也打完招呼后便离开了。
暮霭跟着她跑了一路,也得好好休息,徐不让骑的是王府另一匹马,两人侍卫也没带,共骑一匹。
“婉儿那丫头与你说什么了?”吹着夜风,好像之前她往来于两处宅院一样。
“没说什么,不过是最近陛下欲除豪强,先从陇西李氏下手了。”
他轻描淡写,好像高彻只是让他拍死几只苍蝇。
清明吏治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地方豪强本就是历代朝廷都会打击的对象,他们天高皇帝远,欺上瞒下,为祸一方,且强龙难压地头蛇,即使是朝廷大员有时候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这样何谈朝廷对地方的影响力?更莫说对百姓的管理。
而夏瑞妻李氏正是出生于陇西李氏。
她担心李氏一族还有可能,但夏瑞和夏青都没什么表现,夏婉儿的慌乱太突兀了。她记得夏婉儿之前对苏沁还有一些仰慕之情。两人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事了。可既然他不直说,肯定是不想让她担心,她也不问了。
“做人留一线,有些事你做之前要三思。”徐不让抓着他搂着自己腰的手臂说道。
“我知道。”他收紧手臂:“你舅舅给你那表妹订了亲,毕竟是姓夏,这些事影响不到她。”
两人回到府上,该就寝的时候徐不让反而因为白日睡了一场睡着,因为枕着苏沁的手臂又不敢乱动。
“不想睡?”苏沁听着她的呼吸知道她没睡,翻身起来。本来念着明天要起一大早,马上又要开始赶路,饶她好好睡觉,她自己不想睡他也就不客气了。
“我在想,回去四五月份开战,最多打三个月,到七月、八月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局面。”她睁眼躺着,不知在望哪:“若是胜,大胜则杀到北胡王庭,便能挟持着他们的王让那群疯狗坐下来好好谈谈。小胜则给他们一个惊吓,让东部防线的守军收缩,也让楚军的压力没那么大。”
当然,胜都是好的,只是她不敢猜测败要怎么办。
在徐乘风的计划里,只轻描淡写带过。若是失败,则西线回防东进,北胡不可能放着被截断补给的可能继续南下。
但即使是那样,南安以北的人民和土地就不管了吗。
这个严肃的话题让苏沁没好意思继续动手,他停下来,一只手撑着脑袋悬在徐不让的上方,两两对视:“如有需要,我楚国不论老少,尽可为兵。”
“瞎说什么。”徐不让把他脑袋推到一边:“如果让保护的人都要去拼命,那我们也够失败了。”
“放手去做吧,做到什么程度,我都和你一起承担。”他被推得歪了一下身子,又重新覆上来。
“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她轻轻问道,好像怕大声了会把什么吓跑。
“不为什么。”他低头,挨得极近,唇角的笑意漾出一池春水,可徐不让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起来了。
“好像我爹。”她咽了口口水,往他怀里钻:“又好像我娘。”
徐不让的脸本来就不大,现在还像饿死鬼一样瘦得凹下去,苏沁捏着她的脸,黑暗中也看不见他脸上不知是气还是羞的绯红:“我是你爹娘你现在就该挨揍了。”
“心源哥哥,我们睡觉了好不好。”
虽然徐不让认输服软都很拿手,但这句话调子被她拖得长长的,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第二日寅时正她就起身归程,太阳还没出现就离开了。
苏沁送她到城门口,依旧是看到飞尘也停歇,红日东升,进出城的人群熙熙攘攘才回身准备离开。
“真的不要紧么。”
送她走后,苏沁直接进了宫,高彻猜不出他今日心情,小心翼翼地问。延渭之战后,苏沁就对今日局势做出了预估,现在看来,徐乘风的计划和他猜测大差不差,所以高彻昨天才会那么容易接受徐乘风的计划。
“陛下若不信,臣自可扶棺出征,本来楚军就应该是臣来统帅。”
“朕并非不相信你,但这计划,着实冒险。”
“事无万全,人有万谋。”他递给高彻一份奏疏;“陛下要臣写的立司农监碑文写好了。”
高彻接过来打开,看了几行就开始鸡皮疙瘩:“你确定要这样写?这碑文可是要刻在石碑上放在司农监永久保存的。”
“不行便罢。”
见他执意如此,高彻撇撇嘴,反正丢人的也不是他:“你既决定,那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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