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崽子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经历了差点被发现身份的一幕还得拼命压抑着本性不去揍人,实在是难为了这两尊平时为所欲为惯了的大佬。
孔维臭着脸道:“你没事了啊,正好亲族来接我们,那我们就走了。”
司昆没说话,上下打量谢危一眼,见到他肩膀上明显是从后背晕染过来的血迹,眉头一皱,脸色忽地就沉下了。
果然又双叒叕开裂了!
他幽幽道:“你下来,我给你把伤口包扎好。”
谢危还没说什么呢,叶怀抢先开口,不客气道:“那伤是我炸的,我给他包扎就好,小屁孩哪来回哪去,慢走不送!”
司昆眯了眯眼,“正因为是你炸的才不让你包,谁知道你可不可信?”
孔维也跟着帮腔,“对!你可是差点炸死我们呢!还放蛇咬我们!”
叶怀理直气壮,“谁让你说要抓蛇的!那都是我的宝贝!还有我现在很可信谢谢,我刚刚都帮他赶坏人了!”
三小孩眼见着是越吵越上头了,谢危连忙道:“停停停停停!”
三双目光霎时间都望向他,一个个都炯炯有神,看得人亚历山大。
谢危头疼道:“我的伤已经好了,在蛇腹里得了些机缘,一开始伤裂后很快就愈合了,你们不用再管我的伤。”
三小孩异口同声:“真的?”
谢危:“……真的。”
三小孩同时报以怀疑的眼神。
谢危:“……我没必要骗你们不是吗?别再说这件事了,你们马上就要走了,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反正很快就会见的——孔维冷漠无情。
说什么?我没杀了你已经算留情了——司昆冷漠无情。
说什么?反正我又不走——叶怀冷漠无情。
谢危:“……”
这莫名其妙的冷场是怎么回事?
他无力的摆摆手,“行叭,没说的就走吧,找你们亲族去。”
孔维没心没肺,蹦蹦跳跳转身就走了——反正修为一恢复换个身份就能见面了,煽什么情?告什么别?
司昆更是决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终于没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了。
谢危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突然轻叹口气,颇为伤感的问:“我做人这么失败吗?这俩崽子就没点不舍的?”
叶怀信心满满,“没事,我很舍不得你,我给你养老!”
“……”谢危温柔道,“乖孩子,修真界只有受伤了才会老,别诅咒我活不长。”
叶怀:“……噢。”
就在这时,原本离去的司昆突然一回头,转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谢危眼睛一亮,老父亲的慈爱之心瞬间点燃——总算还有个舍不得的!
司昆走到近前,突然伸手一抛扔出个东西,谢危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是一个药盒。
“你的救命之恩我还了,别死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了。
谢危:“……”
他一拍大蛇脑袋,心如死灰,“走走走,回去睡觉!”
司昆和孔维的秘密什么的……被这俩崽子折腾的没兴趣了。
叶怀驮着脑袋上的人回了谢危所住的小院,叶怀重新变回人形,住进了俩崽子住的那一间房。
晚上,夜深人静。
村民们将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邵元清抬回屋子,费了大力气处理好了他身上的伤,便守在屋外等着仙人转醒,带他们回所谓的门派修炼做仙人。
人人都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虽然不是我们请小怀去见他父亲,但他最后也见到了,仙人总该履行诺言的。”
“对啊,这可是他亲自承诺的。”
“要是小怀留下就好了,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吱呀——!”
屋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邵元清惨白着脸色慢吞吞推门出来,周围一瞬间围上了一群嘘寒问暖的村民。
“仙人,您怎么样了?”
“您……您再躺会吧,您脸色很不好看。”
“仙人……去门派的事情,您看……”
邵元清深吸口气,勉强露出一个笑,“我已经给门派发了消息,他们很快就会来接走你们村子里有灵根的两个孩子,我就先走一步了。”
村民脸色大变,有人问:“您不是答应过我们,让我们都去修……修仙吗?”
邵元清眼里露出一丝嘲讽,嘴上却道:“我是答应过,可你们没做到我说的事情,好了,我要走了,别挡路。”
村民们一脸的惶恐,一个村妇强行堆起一个笑,颤抖着问:“可……可我们的庄稼都坏了……我们这个冬天没法活了……”
邵元清淡然道:“哦,我会交代同门给你们带一点粮食,放心,死不了的。”
他不再说话,挥开拦路的村民们,迈步就走了,留下身后一脸惶恐茫然不安哭喊的人。
邵元清慢慢走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刚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立刻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张传送符纸打算离开这里,在符纸亮起的一瞬间,他脸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
却就在这时,那符纸突然被一股金黑两色相交的气息浇灭了。
背后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走这么急,是在躲我吗?”
邵元清猛地一僵。
圆月照耀之下,地上一条巨大的蛇影慢慢显现出来,将邵元清整个人都覆盖在阴影之下。
邵元清浑身冷汗都下来了,他不敢转身,只是道:“我对你没杀意的,我只是想要你的血脉。”
大蛇森森然的笑了一下,说:“刚好,我对你也没杀意,只是想要你体会下我和父亲的痛苦而已。”
邵元清怔了怔,接着脸色大变。
“你把村子里每个人的脉象都摸了一遍,看来你对我的能力很清楚,”大蛇缓缓道,“烛九阴可以通过血脉之力将另一个人改造成伪远古血脉,体内会存有一滴远古真血,你不是很想要它吗?我送你啊……”
邵元清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猛地拔腿就跑,然而已经迟了。
“啪嗒!”
一滴金黑两色相交的鲜血落在了邵元清头上。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刺破夜空。
大蛇冷漠的看着地上扭曲挣扎缓缓变形的人,嘲讽道:“听说你已经通知了你们门派的人过来接你,那这附近应该遍布你们门派的人了吧,不知道他们撞上一条烛九阴,会是什么反应呢?”
邵元清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地上多了一条青金色的小蛇。
小蛇抬头看了一眼大蛇,猛地一个颤抖,惊恐的摆着蛇尾巴游远了。
大蛇冷冷的笑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人形,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悄悄探头看了一眼隔壁屋子,见黑洞洞的灯没亮,这才松了一口气,像是做坏事没被家长抓住的小孩。
他微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打开门……
“嚯——!”
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全身汗毛唰一下起立。
谢危坐在正对门的桌椅前,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回来了?”
叶怀僵硬着身子,呐呐的点了下头,“……啊。”
谢危站起身,从容不迫的从他身边经过,道:“那就睡吧。”
叶怀:“……好……好的!”
谢危出了门,停在隔壁自己门边,开门,进屋,关门。
叶怀重重松出一口气。
“嘭——!”
突然门又开了。
叶怀一口气停在喉咙口,差点噎着。
谢危笑眯眯道:“晚安。”
叶怀:“……晚……嗝……晚安?”
谢危便又关门回去了。
叶怀:“……”
这次他紧紧的盯了那门好一会,见那门迟迟没打开,总算慢吞吞松出一口气。
突然门里传出一道声音,“那姓邵的罪不至死,你能冷静处理,很好。”
叶怀腿一软,差点跪地上了。
他扶着门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夸他,激烈跳动的心脏这才缓缓平复,连忙一个冲刺回了屋子里,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翘了起来,眼睛也是亮亮的。
不自觉的,他开始哼起了歌,那是他父亲在他年幼时唯一教过他的歌。
父亲,我又有亲人啦!
这个人对我很好的,也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圆月寂寂,一条青金色的小蛇从窗缝里钻出来,一路沿着墙壁爬到了谢危的窗口,拿蛇头轻轻蹭了蹭窗户门,一双蛇瞳满是依恋与信任的看着这扇窗户,似乎透过这薄薄一层门板看到了后面的人,那目光之间有浓浓的不舍。
他就这样待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般,扭头游下了窗户,沿着地面越走越远。
屋子里。
谢危倏然睁开了眼。
他怔怔的看了会屋顶,忽地便轻叹口气,“果然崽子都是没良心的啊,一个个有本事了就跑,徒留老父亲在家守候……”
他觉得自己真是不幸。
在地球时,身为异能局总教官,他负责带的都是群孩子,往往是三观还没形成的孩子危害力最大,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可能哭闹一下,恶作剧一下,火球雷电乱飞,都可能造成普通人一大片的伤亡,偏偏这些孩子大部分可能都不是故意的,也没办法具体关押量刑坐牢管教,所以凡是有异能的孩子都会送去异能局教育几年。
越厉害的,越有天赋的,越乖戾的,越会往总局送。
而他就是负责管理教育这群熊孩子的。
因为只有他能管得住这群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诅咒,他对孩子几乎是无往不利,无论什么样的孩子到他手里,到最后都特乖巧听话,但再乖巧的孩子最后还是得离开,于是最后所有的小孩都奔赴向了外面花花乐乐的世界,徒留老父亲一个人悲伤不舍的看着孩子们离家的背影,一颗心哇凉哇凉……
“嘶嘶——!”
窗台有小蛇游过的声音响起,谢危眼睛一亮,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小蛇嘴里叼着一片青金色的鳞片,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窗台上,小小声道:“我说过我要给你养老的,等我给父亲报了仇我就来养你,你可不要忘了我啊,我让我的鳞片代我陪你!”
说罢,小蛇依依不舍的又蹭了下窗台,便游下地远走了。
谢危怔了一会,忽地一笑,“小没良心的,都说了不要咒我早死啊!”
那颗哇凉哇凉的心倒是一下好受了很多。
他知道叶怀肯定是要走的,他父亲为他而死,他心里愧疚难安,必会想办法为叶素报仇,夺回他被剥夺的蛇魂。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叶怀选择了独自去走,谢危没有劝说他,因为要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只能助他一路顺风了。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眼瞅着是有了些睡意,刚刚浅浅的进入梦乡,却就在这时,有脚步声朝这里接近,还是好几道。
谢危眼皮动了动,轻轻呼出一口气。
来了啊,等了一晚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村民讨好的声音,“仙长,那位骑蛇的仙人就住这里,您看……”
“好了,我知道了。”另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们来。”
有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很快便远去了。
这一伙人便是卿耀门的人,是被昨晚邵元清的传讯给招来的。
领头的少年叫林玉恒,是卿耀门掌门之子,这次他是同妹妹林玉媛以及一众师弟来的。
林玉恒向着门的方向拱了拱手,“这位道友,在下卿耀门林玉恒,听说你驯服了一条蛇,这条蛇的父亲曾经为祸一方,为防它有害人之心,可否将他请出来让我们一观?”
屋子里静了半晌,随即一道轻笑响起,“你们是为烛九阴而来的吧?”
林玉恒怔住了,林玉媛却是个不讲理的,眉梢一横,不客气道:“既然知道我们是为烛九阴而来,还不赶紧将它交出来,是等着我们去抢……”
“噌——!”
一枚金红色的令牌破门而出,其上燃着一层暗红色的火焰,上方一个“欢”字鲜艳又刺眼。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林玉媛的下半截话就这么顿在了喉咙里。
“吱呀——!”
推门声响起,一道红衣身影推门而出。
他一头黑锻般的长发闲闲的垂在身后,身上松散的披着一件红色的外套,几缕碎散的长发垂在颊边,一副刚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他打了个哈欠,狭长的凤眼微微垂着,修长的身体往门框上随意一靠,双手环胸,眼角斜斜往这边一扫,懒洋洋道:“是你们打扰本少主休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颊不自觉飘起了红,有人的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
这人实在是太太太太……太美了!
那种震撼人心的美直击灵魂,尤其是那种无意识的,偏偏又一举一动都带着莫名魅力的美,让这群涉世不深的少男少女们宛如喝了酒般,都有种晕乎乎的不真实感。
林玉恒好歹阅历还算丰富,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谢危,声音都有点颤抖,“您您您……您是合欢宫的人?”
谢危笑起来,很温柔的自我介绍,“我叫谢危,合欢宫少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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