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他?我在萧何身后偷眼打量着,可是那人一直低着头,我看不清。
韩信收起了竹简,抬头施礼想要告退。萧何矮身还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还在看人的我露在了外面。
韩信对上我的眼神,带着疑惑和惊讶,不过马上就隐藏了起来。是他,我记得这眉眼。
“丞相这是?”韩信问到。还不待萧何回答,他就用了一种很惊讶的声音对我说“小妹,你怎么在这?”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没有接话。
“是灼华的故人?”
“信不敢隐瞒丞相,当年信家道中落,多亏伯父一家才得以苟活,信投身军伍之后,就再没联系过伯父,没想到在这见到了伯父家的小妹。”
“哦?灼华莫不是认错了,天下相像的女子可多得很。”萧何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信不会认错的,小妹左小臂腕上半寸,有一小痣,丞相看了便知。”
萧何的目光转向我,我缓缓拉上左侧衣袖。我有些搞不清楚韩信到底想干嘛。
“果是灼华的小妹,那我先行一步,让你们兄妹二人相聚。”说着萧何就离开了。
我和他相对而站。
“你怎么在这?”他的剑眉拧到了一起。
“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说罢带着我七拐八拐,出了门,牵过马,套到了不知道谁的马车上。
“先别走。”我说着,他从马上下来,坐到了车里。
马车上。
他低着头看我,眼里有探寻,有惊喜,还有一些我看不清的情愫。他没有开口,车上只有我们两个的呼吸声。
“你为什么帮我?”我先开口。
“因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这不是来以身相许了。”他嬉皮笑脸。
我转身想下马车,他伸手拦住了我,咬牙说到“你知道这里的女子都会被送去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缓缓的摇摇头。“但是,我阿弟还在萧何手里,我不能走。”
他盯着我身上的纱衣,脸色变了又变“要不然你先和我走,你阿弟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再骗一次你的丞相你还有个小弟么?”我不信他,转身再次想要从车上下去,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什么来,但是腕上传来的力量让我以为自己手要折了。
看着我逐渐变白的指尖,他松了力气“你不能回去。”他的语气是我从没听过的恳求。
我苦笑到“我不回去我阿弟会没命的,我能怎么办呢。”我掰着他的手指。
“更何况,我与你之间,也只是两口粥而已。”
他从车上蹭的站了起来,我也被他带了一个趔趄。
“我说过,等我功成名就了会回去娶你,你真以为我是哄你玩的?”
“若是早知今日如此,我当时就不会可怜你。”我动了真火,厉声说到。
“你是功成了还是名就了?你一时冲动想要把我带走,你考虑了后果么?若是我阿弟出了半点差池,我怎么能独活?”我冲着他嚷着。
他一根一根的松开了手指,坐回了座位,眼睑下垂,眉眼间是一片孤寂。
我叹了口气“我相信将军,是真心想要帮蓁,可是将军的抱负还没有实现,将军真的肯得罪萧丞相么?将军真的肯一直屈居人下,给他人分发粮饷么?不想拜相封侯么?”
我下车时他有没有再拦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不停在抖的手,似乎想抓住我拂过他手上的裙角。
我站在营门口,转过了身,努力勾起了嘴角“上次你离开时,我们没有好好的告个别,再相见却是在这种情景下。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小女子就在这祝将军能够得偿所愿,出相入将。”
我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在今天萧何对他的态度,我清楚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也是真心想要救我。
可是我不敢赌,我半夜曾被外面的脚步声吵醒,从门缝向外悄悄的看去,是有人被抬出去,她们穿的料子,尚不及我身上衣服的一半。我不相信萧何如此大费周章,凭一个治粟都尉几句话,一个小妹的身份就会放了我俩,哪怕萧何是欣赏他的。
我抬脚走进了营门,没过两步,就碰见了在一个岔路口前的萧何,似是在等我。
“你果然聪明。”
“蓁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抬着头,直视着他。
“这里有两条路,他伸手指着其中一条,若一直沿着这条路走,不分心走第二条路,很快就能回去了。”他若有所值的说着。
“多谢丞相指点,蓁铭记于心。”我跟着他回到了屋子。路上的人都避开着我们。
接下来的日子简单的很,学歌,学舞,学如何讨人欢心。比洗衣服还累,我在累的要死的日子里会这样苦中作乐。
屋内渐渐有了桌椅茶具,来给我送饭的阿嬷也开始和我说话了,不过她说的都是其余营内的女子,都是几个人住一间,学的时候老师也教不过来,但是如果到期她们做的不好,就有两个下场,要么直接赐死,要么送进军营,死都不如。
还说我这样是的了丞相亲命,老师教导用心,吃穿用度都是好的,说我长得好,身段好,才有好福气,日后定能攀上枝头,富贵过人。我着敷衍,“多谢阿嬷吉言,只愿为丞相分忧,不求金银富贵。”心中却想‘我倒宁愿没有这些,在村子里曳尾于涂。’
五天一项,每三个五天之后,我能去见阿弟一眼,只能远远的隔着窗户望一眼,确定阿弟还安全。萧何给阿弟换成了屋子,甚至给他放了好多的书,每次我去都能看到阿弟在窗前读着什么。
过了大概三十一二日,我练完舞回来。屋内漆黑一片,我也没打算点上烛火,想着直接躺下,从床下细细簌簌的传来了声音,我摸上了桌上的烛台,我不敢赌我喊出来之后会发生什么。
床下的人出来了,声音让人耳熟“是我”
我点上蜡烛看清来人的脸验证了我的想法“你又来干什么?出去。”我压低了声音,若是被发现我屋内有男人,后果我不敢想。
烛火下他的眼里有着光,“我只是来看看你,大王今日果如我所言,久攻不下,改了到来,可是开封攻不下,终究还是如鲠在喉,日后干什么都不方便,丞相问我想要什么,我跟丞相说想把你带出去,丞相同意了。”
“那你今晚悄悄过来干什么?”
“我等不及,想先告诉你。”他眉眼弯弯,里面尽是温柔的神色,想着他非亲非故,却肯为我做到如此,我有些想沉沦于此,可还是打住了想要牵他手的冲动。“那我阿弟怎么办?”
“丞相说让你先和我走,过几日就把他送过我那里。”
“好。”我应着,但是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萧何真的会么?转眼又被能出去的兴奋冲了下去,觉得是自己多心,答应放了自己,阿弟他留着又能做什么呢?
“明日丞相会和你说,信先走了。”他吹灭了我手里的烛台,气流从我的手上滑过,黑暗中,我们两个又相顾沉默着,不过我知道我在看向他的方向,他也在看向我的方向。过了一会,他推开门,夜色很快把他吞没了。
第二日,果然,天刚刚亮,就有人把我蒙眼带上了车,随着车轮隆隆的转动,我倚在车壁上,睡了过去。
眼前亮了一下,我下意识的用手挡着,手却直接被人拽了过去,身旁一沉,似乎有人坐到了我的身边,我睁开眼睛,意识到我还被蒙着眼睛。
不知是不是因为视觉被剥夺了,我的感官灵敏了很多,我感觉到耳边有风声飘过,连空气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随后眼前黑了下来,我有些奇怪,是把帘子又拉上了么?接着蒙着我眼睛的绸布被取下,我看见一双手在我眼前遮住阳光,耳边是那人的声音“慢点睁眼,才不会伤到那么清澈的眼睛。”
我娇嗔着回他“你能不能像个君子一样,成天说些有的没的。”
“美人在侧,傻子才做君子。”
“我可是你小妹,你这样不怕遭天谴么。”
我的本意是想让他收敛一些,没想到他正大光明的曲解着我的意思“那日后我们昏礼知识,我定向丞相禀明我们的关系。”
“呸。”我轻啐一声,转过了头,不想再听他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看我真恼了,他也没再说话,领着我进了房子。
屋内虽然简陋,却也整洁,我没想到的是屋内还有个阿嬷在,看见他领着我进来,迎了上来“这就是将军的夫人吧,夫人可真好看。”
我双颊绯红,辩解到“不是的阿嬷,我不是他夫人。”
阿嬷给了我一个懂了的眼神,转头和韩信说到“这么好看的夫人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求娶回家啊。”
他没否认,反而说着“等我是将军的那天我就娶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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